落花山居美景依旧。
因为陈瑜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这次带了不少人过来,同样的还有陈瑜日常用的物件,给云蓝也安排了几个小丫头、一个二等叫竹青的丫鬟,还有平日起居用到的东西,非常妥帖。
人多了,落花山居一时热闹了不少。
这二月的天气,看着又是乌云密布,想下雨的样子,天暗得早。
云蓝与陈瑜到了落花山居,丫鬟才将行李物件大概归置好,天就已经完全黑了,园子里,各处的灯火次第亮起。
这两日云蓝疲于应付各家的人,都没得好好休息,如今放松下来,倒觉得浑身酸胀,很不自在。
银光拨了一下灯盏里的烛火,让灯光更明亮些,就看到自家小姐在舒展四肢,活动筋骨,当下自告奋勇,说给云蓝捏一捏肩。
云蓝忍不住一笑,正想说什么,就听到耳边玎珰作响,灯火扑闪了几下,转头一看,就见门帘打起了一角,却是陈瑜从外边进来,坠帘子用的青玉撞到一块,才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陈姐姐过来了?”云蓝笑着起身。
“你只管坐着,好不容易才松散一日。”陈瑜笑道,“外边又下起小雪了,我看看你这边可还妥当。”
说着,陈瑜将外边的披风给如意。
银光忙将屋内小铜炉上熏的斗篷拿开,让如意把陈瑜的披风放到竹笼上边,烘去披风因风雪沾上的湿冷之气。
云蓝笑道:“陈姐姐可别说,在这里舒适又暖和。只坐了一会,我都快睡着了,竟不知外边已经下雪,一看就知道我是没享受过的。”
陈瑜让银光取棋盘过来。因为云蓝不会围棋,两人只能玩五子连珠了。
即使如此,云蓝还是输多赢少。
这才摆开了架势,如意就端了个荷叶的漆盘进来,放在桌上笑道:“见小姐夕食吃得少,我去拿了些点心,两位小姐趁热乎软和,多少吃点。”
说着揭了浅口莲纹白瓷大盏的盖子,里边盛的枣泥糕。
香气扑鼻而至。
陈瑜点点头,示意云蓝吃。
云蓝拈起一块品尝,只觉甘甜软糯,满口枣香,赞叹了几句。
陈瑜笑道:“是了,我竟忘了阿蓝最爱吃的了。如意,你去与厨房说,以后每日多做些点心。”
云蓝忙道:“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陈瑜道:“这有什么。你再不看着些,我要赢了!”
云蓝忙看向棋局,可不是吗!不由得哀叹:“我怎么之前都没有发现,这次又是我输。我怎么都学不会布局呢!太笨了!”
“没关系,你不是会笺纸、刻砚吗?若这也算笨,还有聪明的人吗?这世上岂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陈瑜笑着落了一子,“总得让我捡回点信心吧?”
“陈姐姐,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云蓝忽然道,“处处为我着想,为我说话。”
很多时候,陈瑜不仅在小事上十分妥帖,还会为云蓝打抱不平。这样的关心,除了田家人,云蓝很少从别人身上感受到了,连卫大夫人这个原本让云蓝觉得感激亲近的人,也变成了如今的仇人。
云蓝不怪卫大夫人对卫家和卫启文的私心,这太正常了,只是这让她想到了陈瑜。
陈瑜顿了一下,记起以前云蓝在信中提过的、对卫大夫人的感情,又想想外边的传言,和银光今日说的,卫大夫人登门的情形。云蓝和卫家的情分肯定回不去从前了。
又想想自己喜欢给人出头,许多时候,云蓝都还没说话,她就先开口了,陈瑜默默将手中的棋子放下,道:“我总是一时生气,就忍不住开口了,你……不怪我多事?”
云蓝不明白陈瑜怎么会突然说这个,诧异道:“陈姐姐怎么会这么想?陈姐姐为我说话,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反而怪陈姐姐?”
陈瑜道:“我之前回京都住了段时间,这期间结识了一位张翰林家的千金。一次,令妃邀各家小姐游园赏花,张家小姐平白让人挤兑了几句。我在旁看着气不过,出言反驳了几句,但过后她却说……让我以后不用管她这些事,以免得罪了人。”
“我当时说,我并不怕得罪人。她一时急了就说,我不怕,她怕。”陈瑜苦笑,“我想想,这话没错,但我却改不了给人出头的毛病。”
云蓝一怔。这些人情交际她不是很明白,但是若她受了欺辱,却一直没法忍气吞声,反而怕得罪人的,因此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复杂关系。
当下云蓝说道:“我不懂这话对不对,但知道为我出头的人是一片好心。若找茬的人不能忍受别人反驳他,还觉得反驳就是顶撞得罪了他,只怕就算忍了这一次,下回他还能找到借口,再次找茬吧?”
陈瑜苦恼道:“我原也这么想过,挤兑张家小姐的人,后来有给张家小姐使绊子,我还悄悄让人警告了这人。但后来不知怎么的,两人竟变得挺要好。我倒成了小人了。”
云蓝道:“这也能称为好友?这与陈姐姐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这两人都不是好人,赶紧离得远远的才是。”
陈瑜叹道:“只是旁人的就能看得明白,到了自己就看不清楚了。”
如意忍不住道:“小姐还介意这事?张家小姐之所以能与挤兑她的沈家小姐成为好友,是因为沈家小姐在受到警告之后,得知了小姐与张家小姐的关系,沈家小姐想结识小姐,才与张家小姐走近的。后来知道张家小姐与小姐的关系变淡,两人就绝了往来。之后,张家小姐竟然还有脸来找小姐,这样的人,小姐怎么还记着?”
陈瑜道:“我只是在想,我为别人说话,自己觉得是帮了别人,但别人也这么觉得吗?”
云蓝头有点昏沉,在旁道:“陈姐姐想这么多,得多累呀!反正我觉得陈姐姐是帮了我,若别人不这么觉得,陈姐姐不说话就好了。”
陈瑜见云蓝已经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我就是因为忍不住仗义执言,才苦恼,你却是说得轻巧。”
云蓝振作精神,道:“陈姐姐总说我想得多,可见也是知道想得多也不好的,还是别想了。刚才说到笺纸,上回不是说了给陈大将军准备生辰贺礼吗?没几天就到了,趁还闲着,不如明日就染。”
又问:“陈姐姐想染什么样的?”
陈瑜想了想:“简单点的就行,复杂的我怕自己染不好。”
云蓝笑道:“这还不至于。既然是生辰贺礼,不如在笺纸上印上些花纹?这样可以收藏着,以后拿出来一看,也知道当初这是生辰贺礼。”
“怎么印?”陈瑜闻言觉得很是新奇。
“我记得现在有印佛像和经书的。待我画好图样,去看看,刻一块版子。”云蓝上上辈子自己制作笺纸时,为了在笺纸上印花纹,也有自己刻过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