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心性仁厚?
云蓝留意到卫启文的神色,淡淡一笑:“我曾经将砚式的图样夹在信中寄给卫伯母,之后还收到了回信。”
卫启文不在意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当初你为了将云纹加上去,曾按照我卫家的砚式图自己另绘了一张,母亲收到之后,回信还是由我代笔的。”
云蓝道:“我说的回信,并非卫大少爷代笔的这一封。我想卫大少爷应该并不知道,在你回信之后,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卫伯母又另外亲笔给我回了一封信。”
“这不可能!”卫启文蓦然扭头看向云蓝,面上全是不可置信。
“怎么不可能?信就在这里。”云蓝找到了卫夫人的回信,在手上展开,给卫启文看,“卫伯母的笔迹,你总能认出来吧?”
这才看了两行,卫启文就失态地去夺云蓝手中的信笺:“这不是母亲的笔迹!”
一个人闪身而出,挡在了云蓝的身前,却是陈玄玉的护卫李仲。
云蓝自然不会让卫启文将信抢走,早已将手收回:“既然是假的,你为什么还出手来抢?你心虚什么?”
陈瑜眨了眨眼:“这是假的?”
云蓝摇头:“当然不是。这是卫伯母亲笔写的回信,没有丝毫作假。”
说着,云蓝也没有把信给卫启文,而是交给了宣州太守。
宣州太守一目十行地将信看完,与旁边的佐吏说了什么,又对云蓝道:“这信上的字迹本官并不认得,因此让知道卫夫人笔迹的人辨认一二,褚大小姐觉得如何?”
云蓝自然不会拒绝。
当下,宣城太守将其中一张信笺交给佐吏,让他拿出去给人辨认。
也不知道这佐吏是怎么与卫府的人说的,大约过了两刻钟,佐吏折返道:“回禀太守,经过卫夫人身边的丫鬟辨认,这信乃是卫大夫人亲笔所书,并无作假。”
闻言,宣城太守道:“卫公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但见卫启文面色苍白,兀自道:“这不可能,这砚式是我卫家的……”
宣城太守眉头一皱,将信交给佐吏:“你把信念一念,让陈大将军与众位也听一下信中的内容。”
佐吏领命,拿过信笺念了起来。
在信中开头,卫大夫人就开门见山感谢了云蓝大方将砚式画给卫家,以及在此之前,云蓝给卫家墨坊的建议,而后是过问云蓝在宣州的生活,并说十分挂念云蓝,得空了会到明州探望云蓝等等。
这下卫启文没有什么可辩驳的了,众人对他的印象也一落千丈。
大衍看重笔墨纸砚,在此之前,卫启文因为在墨、砚二者上很有天分,又长得一表人才,向来是众人推崇的少年英才。尤其在去年的春选会,卫启文一举夺得了制墨的头名,并在秋季的入贡竞选中也出了不少主意,使卫家去年得了宣州贡墨的资格。
也正因有了贡墨的名气,今年卫家可谓名利双收。
但是今日听卫大夫人信上的内容,这贡墨也许还有云蓝的功劳?众人看着旁边年未及笄、还没完全长开的少女,觉得不太能相信。
云蓝再次听到信中的内容,忆及当初卫夫人的关怀,只觉恍如隔世,心情复杂。
待卫大夫人回来,得知此事,会是什么心情?
宣州太守道:“既然事情已有定论,卫公子在春选会中砚台的头名,也应取消,由在其后边的一名……”
“这砚式虽然不是卫大少爷或卫家复原的,但比试的砚台仍是出自卫大少爷之手,若因此而否定其刻砚的技艺,似乎也不太妥当……”
“你又犯什么傻呀?!”陈瑜怒其不争地看向了云蓝,“你以为这样,卫家大少爷就会记你的好?”
云蓝想到了卫大夫人,一时心软。
话一出口,云蓝就自知失言了:“我想岔了,各位不用往心里去。”
待看到众人古怪的表情,尤其陈玄玉看上去似平静无波、却让人觉得冷飕飕的目光,云蓝也觉得很尴尬,低眉敛目,打定了主意不说话。
这时,卫启文突然道:“这是我自找的,你也不用为我说话。只是这些都是我一人的过错,还请你不要怪罪于我母亲还有卫家。”
云蓝抬头:“卫大少爷是在与我说话?”
卫启文点了点头。
云蓝道:“我怎么会随意迁怒别人?卫大少爷这话好奇怪。”
陈瑜也没好气道:“卫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阿蓝一向心性仁厚,没看见这么容易心软?”
卫启文笑了笑:“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话音未落,转身离去。
云蓝小声道:“这卫大少爷说话总古里古怪的。”
陈瑜道:“这是在故作姿态,你别上了他的当。有些人阴险得很,看上去似乎有错能改,还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
云蓝连连点头,深以为然,又小声笑道:“陈姐姐,我什么时候心性仁厚了,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陈瑜轻哼了一声,道:“你若不心性仁厚,怎么会给卫大少爷说好话?”
云蓝苦笑:“我只是想起了卫大夫人给我写信的事情。而且当初这砚式的图样也是我给卫伯母的。”
陈瑜道:“我知道你总记着别人的恩情,生怕变成恩将仇报之人。但恩也得看是什么恩,这世上挟恩求报的人也不少。况且你把砚式给了卫家,卫家的表妹反过来指责你盗了卫家的,而卫大少爷知情却还想将功劳占为己有,这就已经是恩将仇报了。你还心软什么。”
云蓝叹气道:“我有时是想得不太明白。”
陈瑜道:“你不是想不明白,你是想太多了。”
因为屋里比较安静,所以尽管两人说得小声,但旁边的宣州太守还是隐约听到了两句。
心性仁厚?
宣州太守想起云蓝打褚燕飞的一个耳光,清咳了一声,道:“关于这砚式,还有一件事,向圣上禀报。大将军对此有什么意见?”
云蓝才又想起这事。
之前云蓝听到时就觉得奇怪,不过是一个砚台的式样罢了,为什么还得向皇帝禀报?入贡的话也还有秋季的竞选。
何况就算想作为贡品,也没有看到之后,就这么郑重其事地禀告皇上的道理。
云蓝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口。
宣州太守一愣,显然没料到云蓝会有这样的疑问,随后想起她以前的经历,才了然,解释道:
“在我大衍,笔墨纸砚是上古圣祖天后娘娘珍视之物,所以格外贵重。尤其是用上古样式的笔墨纸砚书写文字,能更容易与天道产生感应,沟通仙庭,庇佑我大衍。因此,凡出现复原的上古样式的笔墨纸砚,都是祥瑞之兆,事关江山社稷,自然应该立刻禀报皇上。”
云蓝听得目瞪口呆。
能更容易与天道产生感应,沟通仙庭……出现复原的上古样式的笔墨纸砚,都是祥瑞之兆,还事关江山社稷……
这当真不是在说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