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柔和的阳光洒向地面,照在枝叶繁茂的森林里。
此时的林间,雾气缭绕,隐隐约约之中可见一魁梧男子正在舞剑。
剑起叶落,厉影如风,那雪亮的宝剑在他的舞动下,就宛如游龙般穿梭于林间,直看得三丈之外的罗祯心生佩服。
高承德当真很了不起。他在冰法的造诣上本就很纯熟了,然而剑术方面却也依然高超,这显然并非常人所能到达的境界。
众所周知,这世间修行无非就是两种。要么有形之术即武系,要么无形之术即法系。二者不管选择哪一样,最终的结果都是飞升成仙。
然而由于法武修行方式的不同,二者并没有什么严重冲突,故而世间便有了第三种修行方式,那便是法武双修。
法武双修,顾名思义就是同时修行着法系与武系的人。二者可取长补短,大大增强威力。
但是双修也并非什么人都可以尝试。
暂不提穷文富武外在条件的限制,单说修行本身。选择了双修,也就等于选择了两个极端。双修之人,要么登上巅峰成为惊天动地的人物,要么淹没人海变成无人问津的废物。
总之若非情非得已,通常情况下并不建议这样做。因为登上巅峰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大多数人其实都淹没于茫茫修行之路上,甚至比单修之人更易埋没。
因此,很多双修之人看似法武均有,但归根结底,还是只专注于一样。比如欧阳腾,剑术第七阶,冰法才仅有第二阶。
但高承德却显然与众不同。
从罗祯对他的观察来看,他的法武似乎都处于一个相同的高度,且少说也均过了第五阶,这个发现简直让罗祯不可思议。除了解释成天才,也确实没有其他词语可以形容了。
而正如此,罗祯更坚定了要拜高承德为师的想法。
此刻见高承德独自舞剑,她便抓住机会前来征求他的同意。然而高承德似乎对她的到来仿若未见,依然在保持着自己的节奏。罗祯自然心知不能打扰,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远处等候。
和暖的春风拂面而过,吹起林间树叶沙沙作响。也不知过了多久,高承德一套剑法终于舞动完毕。
他方正的脸庞转向一旁,见三丈以外,那年轻女子依然站立在那里,身形端正,体态婀娜,竟无一丝一毫的移动。
其实自打罗祯出现时,高承德便已然注意到了。只是他心知罗祯想法,便有意拖延时间不予理睬。他心想要不了多久,罗祯便会不耐烦自动离开。然而连他自己都练的快筋疲力尽了,罗祯却还未走。
不仅如此,她竟连一丝焦急埋怨的神色都没有,有的则满是对自己的欣赏。这当真让他对罗祯夸目相看。
飞快将剑入鞘,高承德转回身,他目色冰冷,不苟言笑地发问:“你找我有何事?”
见高承德终于肯理自己,罗祯这才迈动步子走上前去,她向高承德行了个礼,口中说道:“晚辈多谢高大叔助我进阶。”
“不用谢。”高承德淡然地回答道。
罗祯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高大叔想必已知晓晚辈的来意,那晚辈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说罢,罗祯突然向着高承德深深一拜。
此举令高承德颇为震惊,他未想到罗祯竟会如此直接。
“你这是做什么?”高承德面色颇有些阴沉地问道。
罗祯回答:“晚辈自六岁起开始涉足修行界,虽然历经十一年才刚刚到达第四阶元婴期,但晚辈对修行的热情始终未变。所以……晚辈诚心想拜您为师,还请高大叔成全。”
高承德依然保持着他那份高冷的模样,他沉声说道:“我记得我早就跟你说过,冰法是门没有前途的大法。”
“我知道冰法是近几百年来逐渐衰落的法术,但晚辈既然已入了冰法的门,并将它升到第四阶,就不想就此退出。还望高大叔能够成全晚辈的心愿。”罗祯神色坚定地说道。
高承德目色冰冷,一双虎目中满含阴郁,似藏着无尽的怨恨与悲痛。他再不想与罗祯多说,直接拒绝道:“我绝不会收你为徒的,尤其是教你冰法。你死了这条心吧!”
话音落下,高承德便甩下罗祯独自离去。
“高大叔……”罗祯在身后呼唤他,但高承德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向着影月地城而去。
望着高承德如此决绝的背影,罗祯心内很是沮丧,但她也明白一个道理,想要得到别人的真传,终归是件不容易的事。何况看高承德的态度,似乎对冰法深恶痛绝,这一点倒是让罗祯极为不解。
冰法是没落了,但也不至于让人如此痛恨吧!这里面想必是有什么原因的吧!看来她应该先去问问乔裕缘由才是。
想到此,罗祯目色一凛,也向着影月地城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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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月地城,中央石室中。
一头银白发丝的老者正盘坐于正位上,他白眉微锁,面色疑惑,似陷入了沉思中。良久后,他才抬起头,对坐于下位的罗祯说道:“关于这一点,老朽也不甚清楚。小高从未与老朽说过他会冰法,以至于他刚刚亮出时,老朽也是惊讶万分。”
乔裕这样说着,目色中难掩欣喜。
作为地城暗影帮的帮主,自己的帮众每强大一分,便是为除去嗜血蝠妖增加一分胜算。高承德本就是影月地城中高手级别的人物,他强大,乔裕自然更是欣喜万分了。
见乔裕也不知高承德的事情,罗祯心内颇有些失落,不过她并不泄气,虚心地请教道:“乔老与高大叔相处时日比较长,自然了解他的一些禀性,乔老可否指点晚辈,该如何做才能让他收我为徒?”
乔裕捋了捋胡须,神情中似乎也有些为难,他说道:“小高品德极佳,但就是性格有些古怪,老朽虽与他相处时间比较久,但有时也难免摸不透他的性情。
不过罗姑娘若是真有心拜他为师,老朽倒是可以尽一份力。
晚饭过后,老朽会与他有事相商。届时由老朽出面亲自与他谈谈,看他能否回心转意,你看这样如何?”
“如此,便多谢乔老了。”罗祯谢道。
“哪里!”乔裕谦逊地回答。
既然话已说到,罗祯心想是时候该回去了。她站起身刚要与乔裕告别。脑中却忽然想起一事,又再次发问道:“乔老,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见乔裕首肯,她便继续问道:“身为仙师,是否可以治愈所有的伤?”
“自然不是。”乔裕回答道。“这要看仙师的修为以及伤势。似你们额头之上的刺青,老朽便无能为力。”
刺青乃特殊器物所致,况且深入头骨,自然并非那么容易治愈,这一点罗祯倒是理解。她又问道:“那么烧伤呢?可有办法?”
乔裕微微沉思片刻,便明白了罗祯的意图,他眼含微笑反问道:“罗姑娘可是想问鬼见愁的伤势?”
“正是。”罗祯答道。“乔老既然可以治好天雷的灼伤,那么是否可以治愈他面上的烧伤?”
乔裕眉头紧锁,满面忧色地说道:“他面上的烧伤极为严重,如若老朽没有说错的话,那烧伤应该是八荒洪火所致。”
“八荒洪火?”对于这个概念,罗祯简直闻所未闻。
“没错,八荒洪火乃是九州真火的一种,威力无穷且难以抵御。被它灼伤后,即使是渡劫期的仙师,也没有任何办法。”乔裕解释道。
怎么会这样?鬼见愁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遭遇八荒洪火的侵袭?
罗祯纤长的手指紧紧收成拳,心口好似被针刺般疼痛,她不可置信地问道:“如此说,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见她神情失落,乔裕也颇有些不忍,他沉吟片刻回答:“倒也不是……”
这句话立刻让罗祯双目一亮,她抬起头紧紧地盯着乔裕,等待着他的下文。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八荒洪火的伤痕固然可怕,但还真就有一种植物可以克制它,而这种植物就恰好生长在边陲岛。”乔裕一本正经地说。
心内似涌起一丝兴奋,罗祯满含欣喜地问道:“是何植物?”
乔裕抬起头,炯炯双目望向罗祯额头上的妖艳之花,颇为有力地回答:“边陲岛的图腾——罪恶之花。”
“罪恶之花……”罗祯心内一怔,喃喃低语道。
“没错!”乔裕回答。“罪恶之花看似美丽妖娆,实则却蕴藏致命诱惑,故而人人都对它避而不谈。但基本没人知晓,它其实也是一种药材。
用它的汁水入药敷面,长久坚持下去,相信定有效果。当然,老朽并不敢保证,他的容貌就能完全恢复。何况罪恶之花生长在森林深处,可遇而不可求,能否得到还要看你的造化了。”
罗祯心内窃喜,她向乔裕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谢,随后便步履轻盈地走出了中央石室。
罪恶之花吗?如果这是唯一能抚平鬼见愁伤痕的重要植物,那么她竭尽全力也要得到它。
也许,这是她能为鬼见愁做的,唯一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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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罗祯早早便起身,她洗漱完毕便出了影月地城。本打算找个安静的角落静静修炼,却一眼望到了高承德舞剑的身影。
还是昨日的位置,还是熟悉的动作。
想起昨日高承德的态度,罗祯便有些心悸。她正思考着要不要过去,却见高承德突然停下剑,面色阴沉地朝自己走来,不消片刻便站到了自己的身前。
“高大叔!”罗祯礼貌地唤了一声。
高承德仍然面不改色地说道:“你居然能请动乔老为你做说客,当真是固执!”
罗祯眸光轻转,她灿然一笑说道:“我的确是固执,只要是为了修行,我就会固执到底。”
她的眼神是那般坚定,让高承德望在眼里也颇有些触动。何况乔裕昨夜还与他畅谈良久,希望他可以给个机会,他若一味拒绝似乎也说不过去。
“虽然乔老向我开了口,但毕竟做决定的人是我。你想让我教你可以,但我从不收无用之人!有件事,你必须独立去办。”
罗祯心内欣喜,但面上依然沉静,她说道:“高大叔但说无妨,我一定尽力。”
“很好!”高承德赞声道,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森林之中满是妖兽,其中犹以斑斓虎最为凶猛。若是你在三日之内聚齐十个斑斓虎精魄,我便收你为徒。否则一切免谈!你可同意?”
十个斑斓虎精魄?
也就是说,她要杀掉十只斑斓虎,仅有三日,时间的确是有些紧迫。可是这是高承德能给她的唯一机会,她不想放弃。
见罗祯不回答,高承德面色一凛说道:“怎么?做不到吗?那就算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可刚刚走出两步,就听得身后传来罗祯铿锵有力的声音:
“不!我能做到,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