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见愁已然清醒,罗祯似有千言万语。她想问他有没有感觉好一些?头还痛吗?身上是否还有灼烧之感……
然而,这些问题一一在她心里闪过,最后却只化为一句:“你……你醒了……”
鬼见愁闭了闭眼,那眼皮仿佛似有千斤重般,他说道:“你坐在这里唠唠叨叨的,就算离魂病人,也都被你吵醒了。”
罗祯面色一僵,有那么夸张吗?她不过才说了一句话而已。这个鬼见愁,到了此时居然还有心情和自己说笑?看样子当真是无大碍了。
想到此,罗祯不由松了口气。
她深深凝望着鬼见愁,美目中不觉盈上欣喜的泪花。但下一刻,她便赶忙闪身站起掩饰住,背对鬼见愁故作平静地说道:“那个……你口渴了吧!我去给你倒碗水。”
说罢,罗祯便起身走向一旁的桌案。她伸出手摸了摸案上的茶壶,见水温很热,这才安下心来。
鬼见愁毕竟刚刚加入影月地城,且他性情桀骜不驯,多少会给人难以相处的感觉。说实话,罗祯真的很担忧他受伤期间无人照拂。
眼下见室内备有热水,那就说明确实有人在照顾他,她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小心翼翼地执起茶壶倒好水,罗祯这才转身回到床边。她将盛得满满一碗水端到鬼见愁眼前,柔声说道:“你先喝点水吧!”
鬼见愁瞥了一眼那碗水,眼眸一挑虚弱无力的说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起得来吗?”
也是,他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刚醒就坐起来?
罗祯面有尴尬,她一扫桌案,见那里有只汤匙,不觉眼前一亮。她赶忙走过去执起汤匙,向着碗中舀起一勺水,似担心太热,她还下意识地吹了吹,这才将它再次送到鬼见愁的唇边。
望着一脸柔情似水的罗祯,鬼见愁当真有种时间定格在此的错觉。
他唇角一勾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笑容,轻轻张开口,那温热的水流入他的口中,却暖在他的心里。他就这样接受着罗祯细心的照顾,一口口喝下她喂来的温水。直到那碗底空了,他才忽然察觉,自己几乎要喝饱了。
而与此同时,对面的罗祯则颇为心疼。
鬼见愁昏迷这么久当真是渴坏了吧!不然怎么会喝下这么一大碗水。见碗里已然空空如也,罗祯再次问道:“你还渴吗?用不用我再去给你倒一碗?”
“不用了!”鬼见愁赶忙拒绝。
虽然他沉迷于罗祯的柔情中不可自拔,但是再喝下去,他不撑死才怪!
罗祯自然不知鬼见愁心内的百转千回,她将空碗放回桌案上,转而回来坐在床边,一双美眸不住的望着鬼见愁,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石室之内,静谧的空气无声流过,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相望,那眸光之间似有一条无形的线牵引,让两人都不舍得移开分毫。
良久后,还是罗祯先打破了沉静。她满含愧意的说道:“鬼见愁,虽然……这句话你听过很多次了,可是我还是想说,谢谢你!”
鬼见愁唇角轻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望向罗祯,眉眼一挑戏谑地说:“谢我的话就不必了,倘若你以身相许报答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以身相许?
这四个字顿时让罗祯呆怔于当场。见鬼见愁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灼灼目光中满含暧昧,甚至还有那么几分希冀。可罗祯却只觉得心内似荡起了千层浪般翻搅,一时间当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鬼见愁三番五次的助她,甚至几度以性命相搏,试问一个男人这样对一个女人,若换做通常情况,或许只能以身相许方能报恩吧!
可是这样的方式,却偏偏是她最不能做的。只因为,她爱的人是萧俊楠,她又怎能再接受他人?
见罗祯久不说话,神情中满是纠结,鬼见愁一眼便知她内心的挣扎。
他收回目光,悠然一笑说道:“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那么当真干嘛?我只是想提前体会下天雷的力量,好为我将来渡劫做准备而已。你若真的以身相许,我还未必答应!我早就说过,我对你这种没胸没屁股的小丫头不感兴趣。”
听了这句话,罗祯所有的记忆都涌出脑海。
这应该是他对她说过的第一句话吧!当时她被他劫持,心里满是对他的戒备,他便说了这句话叫她彻底安了心。
她凝望着鬼见愁,心中满是感慨。
眼前这个人,是曾经劫持她的人。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个曾经在她眼中十恶不赦的人,却成了她最大的救命恩人。
人生当真是无常又充满惊喜。
微微一笑,罗祯敛去眼中的感慨,正色说道:“鬼见愁,我罗祯在此发誓,今后你有需要我做的事,我定会竭尽所能为你办到。倘若违背誓言,我便天打雷劈……”
“停!”鬼见愁不由出声打断她。“不要轻易发誓,我可不想再帮你挡一次天雷。先欠着吧!”
罗祯微一皱眉,又是欠着,欠来欠去,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欠他多少了。
鬼见愁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说道:“我现在一身伤,修为也尽失大半,恐怕得需要些时日恢复。你若真觉得过意不去,就过来照顾我吧!”
“好,没问题。”罗祯一口便应下。
这个忙,她该帮,也必须帮。
“我现在饿了。”鬼见愁说道。
“好,我这就去给你拿些吃的。”罗祯说罢站起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出石室。
望着罗祯逐渐远去的窈窕身影,鬼见愁深邃乌黑的双眸中似有一缕失落划过。
如果我的心意给你造成了困扰,那我宁愿永远都将它深埋心底,永不对你说出口!
昏黄的油灯下,鬼见愁那双美如画般的黑眸轻轻闭上……
而此刻已出了石室的罗祯却并未走远,而是靠立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陷入沉思。
她怎么会看不出鬼见愁的口是心非?就算刚刚的话语只是玩笑,然而在危险来临时迅速做出的反应,又怎么可能只是区区一句玩笑便可以掩饰?
昏黄的火把下,罗祯同样美如画般的双眸,也轻轻的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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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罗祯当真担任起照顾鬼见愁的工作,每日的三餐及汤药,都是她亲自拿给鬼见愁喂下,当真是尽心尽力。此举看在整个影月地城的人眼里都是羡慕不已。现在的他二人,显然已是众人眼中的一对恋人。然而没有人知晓,他们之间却什么也没有。
此刻葱茂的树林间,两个美艳的女子正在对决,一红一白的身影穿梭于林间,如两道最靓丽的风景线,直看得一旁的小陶和彬子两眼放光。
二人正是罗祯与梁燕。
只见梁燕一个飞身跃起,口中咒语之下,一团明亮火焰霎时从体内冲出,直向罗祯而去。然而罗祯却似乎早有准备,她站立场中,不知何时真气冰盾已然开启。
明亮的火焰在撞上冰盾之时发出一声清脆的破裂之声,虽然在瞬间便将它瓦解,但利用了空隙的罗祯却早已酝酿好下个法术。
透骨之寒卷着无尽冷气直向梁燕袭来,梁燕忽感一冷,但她的神情却极为淡定,毕竟她的修为远高于罗祯,这点法术不在话下。
梁燕赶忙调取真气,以火焰之力很轻松地便化解了透骨之寒。然而再准备出手时,罗祯却早已施展了悬浮术逃离,躲出了事先画好的战斗范围。
“好!”一旁的小陶和彬子赶忙叫好,两双眼睛中满是羡慕与赞赏。
梁燕调整好气息,神情中也颇为赞叹,她微微一笑走向罗祯说道:“不错啊小祯!突破了第四阶果然不一样。若是在实战中,你此刻早就逃之夭夭了。除非对方修为极高且对你穷追不舍,否则大多数时候,你基本已经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罗祯一个深呼吸,轻轻落于地面之上,衣袂翩翩飞起宛如下凡的仙子。她谦逊的开口道:“那是燕姐手下留情而已,若是换做旁人,我也许就没那么好运了。”
“你啊!就是嘴甜。”梁燕拍了拍罗祯的肩膀,眼中极为满意,随后又继续说道:“不过通过这几天和你的交手,我倒是有个不寻常的发现。”
“燕姐请讲!”
梁燕眉中闪过一丝疑惑,继续说道:“你的法术威力虽然并不强大,但你的施法速度却相比其他修法之人快了不止一倍,这当真是奇怪。”
施法速度快吗?她自己还真没将它当回事。
“我……一直都是这样。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罗祯问道。
“一直?”梁燕颇为惊愕,“怎么没问题啊?这很重要!你想啊,倘若你与他人对战时,别人还在施法中,而你却比对方快了一倍,你们之间对决,谁赢的希望更大?”
很显然是自己。因为对方还未施法,她也许便已然抓住时机先发制人。
罗祯似乎明白了,但她却不以为然地笑笑说:“哪有修法者会傻站在那里施法呢!他们定会给对方制造干扰,让自己有足够的施法时间。”
“那倒也是。”梁燕思考半晌说道,“不过即便如此,这也是你的优势,你要加以利用。”
罗祯听后拱手一礼说道:“多谢燕姐提点,我会牢牢记住。”
梁燕大为满意,她再次拍拍罗祯的肩膀,转而脸色一阴望向小陶和彬子,厉声道:“你们两个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赶快去练功!离剿灭嗜血蝠妖的日子越来越近,想拖乔老后腿吗?”
被她这么一吼,两个少年赶忙跑去练功,临走前,小陶还不忘把手中的水壶递给罗祯,说道:“这是鬼兄让我交给你的。”
鬼见愁?罗祯神情一怔,她伸手接过水壶,小陶也算完成了任务,便满脸微笑的跑开,不消片刻便和彬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梁燕看在眼里,美艳的脸上不觉露出神秘的微笑,她打趣道:“那小子还真是细心啊!自己受伤不能起床,还惦记着你练功会不会口渴。”
罗祯不觉满脸绯红,她反驳道:“才不是,他这是提醒我,该回去照顾他了。”
梁燕不禁噗哧一笑,根本没将罗祯口是心非的话语放在心上。她收起笑容,颇为正色地说道:“话说回来,那小子养伤也有十日了,按理说应该也无大碍了吧!怎么还是下不了床呢?”
这一点罗祯也很是不解,凭鬼见愁的身体素质应该是无事了。可都这么久了,他却一点好转迹象都没有,这当真让罗祯担忧不已。
“可能他之前就损失了五成功力,又被天雷所伤,需要更多时日恢复吧!”罗祯猜测道,但面色中也难掩担忧之色。
梁燕略一思忖,回答道:“也是,毕竟我没被天雷伤过,还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得空你还是去问下乔老吧!”
“嗯!”罗祯应声道,“等乔老出关了,我就去问他!”
乔裕先后为罗祯和鬼见愁疗伤,内力损耗严重,眼下正在闭关调养中。故而罗祯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得好。
梁燕点点头同意:“行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吧!你快回去照顾他吧!”
说罢,两人简单告了别,罗祯便快步回到影月地城中。
她先去了衣房,将鬼见愁换洗的衣服烘干,便拿着叠的整齐的衣服去往鬼见愁的石室。正想着随便叫个男子给他换衣,可还未到门前,她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不用说,定是莘儿又来看望鬼见愁了。
“面具哥哥,你昨天给我雕的小木人真好看,能再给我雕一个吗?”
“好!”鬼见愁很爽快地应道。
昨天?雕小木人?罗祯满面不解。
鬼见愁不是伤的严重,连拿汤匙的力气都没有吗?昨天还是她亲手喂他吃的药,那他是怎么拿起刻刀的?
一瞬间,罗祯恍然大悟,美丽的面容顿时一黑。
这个鬼见愁,他分明就是在骗她,不但天天享受着她的照顾,还害她替他担忧了这么久。
罗祯越想越气恼,她大踏步走过去用力推开门,见鬼见愁果然正靠坐在床上,手里正拿着他那把红色短剑在一块不规则的木块上刻着,整个人都是精神饱满,显然与在她面前虚弱无力的样子判若两人。
“姐姐你回来了,面具哥哥在给我雕小木人呢!”莘儿颇有些兴奋地说道。
“我看见了!”罗祯悻悻然地答道,一张精致的脸上隐含怒气。
鬼见愁见状便心知她心内所想,他将短剑放下,对莘儿说道:“莘儿,哥哥和姐姐有事要说,你先回去。”
莘儿很听话的应道,便拿着小木人出去了。
待她走后,罗祯白了一眼鬼见愁,她走过去颇有些气恼地说道:“既然一夜之间大好了,想必也能自己动手换衣服了。赶紧换上吧!换好后,自己去喝药,自己去吃饭。”
说完,她将叠得整齐的衣服往鬼见愁怀里使劲一推,随后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得鬼见愁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
罗祯顿时一怔,是自己刚刚下手太重了吗?
她下意识地便转回头去,见鬼见愁捂着胸部,似乎很是痛苦,她赶忙上前询问道:“你没事吧?”
可鬼见愁却在此时忽然直起身,他迅速出手抓起罗祯的手臂,一个大力便将她拖起。
罗祯心内一悬,还未等她有所反应,整个人便被鬼见愁按倒在床上。下一刻,那熟悉的冰冷面具便已然出现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