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愁的一番话,让石室中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非常,所有人都为之而震惊。
但乔裕却依然神色淡然,他笑了笑问道:“阁下何以如此肯定,我就是郢族后裔?”
鬼见愁早知道他会有此一问,他不慌不忙地娓娓道来:“因为乔老额头之上的刺青与他人的都不同。这根本不是边陲岛罪人的刺青,而是郢族的图腾——噬神花。
噬神花生得与边陲岛罪恶之花极为相像,唯一的区别只是花蕊的形状不同。”
众人的目光顿时望向乔裕的额头,只见他额头之上的那花朵中,花蕊是呈菱形状。再回看他们自己,花蕊却是呈桃心状。
果然不同!不仔细看当真是无法辨别。
“小子,你怎么知道这些?”梁燕惊异地问道。
鬼见愁黑亮的眸子扫了一眼梁燕,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我曾在幽王宫的藏书阁里见过噬神花的图案,不小心记住了而已。”
唏嘘声此起彼伏地在石室之中响起,几人望向鬼见愁的眸色中都不禁多了几分赞赏,而罗祯自然也相信他的话。
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潜进过幽王宫,连她守卫森严的月神殿都能潜入,何况是个小小的藏书阁呢!
鬼见愁望了一眼罗祯,继续说道:“这刺青不像是官府之人做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乔老当初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自行动手将它刺于额头之上吧!但因你并未忘本,便索性刺成了你郢族的图腾,又将色彩故意弄得暗淡,从而让人难以发觉。”
乔裕不觉一笑,他望着鬼见愁,不由赞声道:“阁下当真是慧眼如矩。不错,老朽的确是郢族后人!”
听到乔裕亲口承认,整个石室又再次陷于惊叹声中。
罗祯神色复杂地望向鬼见愁,心里的震惊难以言说。
她未想到鬼见愁会知道的这么多,更未想到她如此敬重的乔裕,会是郢族后裔,她罗姓家族的敌人。
那一刻,罗祯只觉得心凉。仿佛刚刚找回信任他人的能力,此刻又随着乔老身份的揭穿而再次化为乌有。
她神色冰冷地望向乔裕,美眸之中满含质问,此刻她真的很想听听,他如何解释!
事实不止罗祯一人失望,石室中的其他人也同样很是失望。
梁燕当即站起来出声质问道:“想不到乔老居然是郢族人!那你吸纳我们加入地城,给我们这些逃犯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还一心助我们修炼,强大自己!你这么做,不会是想让我们有朝一日,替你复仇吧!”
此言一出,小陶和彬子也已是坐立不安了。高承德倒很是沉静,但一双眼眸中也满是惊异,昭示着他此刻波动的内心。
虽然他们都是发配到边陲岛的囚犯,但是造反这种事,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做的,毕竟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们在幽都还有亲人,谁也不想一时脑热而害了整个家族。
何况,他们早就是被边陲堡垒除名的死人了,活下去,才是此刻他们最想做的事。
罗祯的睫毛微微颤动,神色中满是失望后的冰冷,她沉声问道:“从我第一天来到这里,乔老就已经猜到了我曾经的身份了吧!”
乔裕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依旧淡然,他缓缓回答道:“没错!从姑娘自曝姓名开始,老朽便已猜到八~九。何况姑娘的举止无不遵循一个贵族该有的礼仪。即使不是出身王族,也定是名门之后。如今看来……”乔裕望了望鬼见愁,又再次转回罗祯,颇为肯定地说道,“姑娘应是郡主吧!”
石室中再次传出几声惊叹声,梁燕不可思议地问道:“小祯,原来你是郡主啊!”
罗祯的眸中有些许苦涩。
郡主这个词已经远离她太久,此时听来只有浓浓的讽刺。但不可否认,她曾经的确是这个身份。
见罗祯点头,小陶和彬子都两眼放光,似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显然此时没人会在意他们俩的举动。
“所以,乔老才会觉得她奇货可居?”良久不说话的高承德忽然开口问道。
乔裕微目一闭,沉声不语,而他这种态度反而让众人难以接受。
“噌!”
忽然一声武器出鞘声响起,浓重的杀气顿时盈满整个石室。
鬼见愁目露寒光,手中的红色短剑直指乔裕,他冷声说道:“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话音刚落,鬼见愁便执起短剑直向乔裕而来。短剑锋芒毕露,片刻间便已然到达正位之上。
而对面的乔裕却不慌不忙,他广袖一甩,一股强大的法力便由掌心而出,竟在他正前方骤然形成一堵法力之墙。那墙体薄而流光飞转,竟将鬼见愁的短剑生生拦截。
虽说仙师的总体战斗力不如刺客敏捷,但乔裕毕竟是第七阶合道后期的仙师,这点防御能力还是不在话下的。
金黄色的光影之下,乔裕的神态安然,他望着鬼见愁缓缓地说道:“年轻人,你很护着这姑娘。但你可否听老朽说完,再决定是否杀我?”
面对眼前的这堵流光墙,鬼见愁冷眸轻眯,他哂笑一声说道:“御灵之术,很好!但可惜,我鬼见愁最擅长的就是越阶杀人,尤其是对仙师!”
话音刚落,鬼见愁短剑之上赫然红光大盛,强大的内力由身体骤然而出,不断注入短剑之中。而那短剑又再次向着流光之墙刺来。
“咔嚓”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传来,那道本来流光溢彩的墙壁已然分崩离析,石室之中,到处可见星光点点飘洒在整个空间里。而下一瞬,失去了任何阻碍的红色短剑便再次朝着乔裕迅猛袭来。
好快的速度!
乔裕心内一怔,他望着那飞速向他袭来的短剑,却没有躲闪,而是静坐在那里,轻轻的闭上眼,神色极为安详,仿佛就在迎接着死亡的到来!
忽然间,一股强劲寒冷之气向着两人席卷而来。鬼见愁显然也意识到,他余光一瞥,只见一道冰箭呼啸而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自己的红色短剑之上。
短剑受力向一旁偏移了几分,擦着乔裕的脖颈间划了过去,仅差一点点就可以夺了乔裕的性命。
寒冷之气,冰凌术。
很显然,这个捣乱的人定是修习冰法无疑。而放眼整个石室,修习冰法的也只有罗祯一人。
她居然出手阻止他!要知道,他可是全心全意在为她打算!
鬼见愁不觉怒从心起,他刚想质问罗祯原因,可细细想来又觉得蹊跷。
罗祯不是没有突破第四阶元婴期吗?可刚刚的冰凌术都可以致使他的短剑偏移,法力如此强大,显然不是出自仅有第三阶的罗祯之手。
可是不是罗祯,那又是谁?
鬼见愁微微皱眉,不由望向一旁的罗祯。只见她依旧站在那里,一张清丽绝世容正满是疑惑地盯向一个人。
而那人,正是高承德!他只身站立在角落里,手掌间还停留着刚刚的施法的动作,甚至还隐约可见丝丝冰凉之气在他的指缝间飘逸而出。
原来施法之人正是他!
“老高,你居然会冰法!”梁燕不可思议地发出一声惊呼。而其他人也都是满面惊愕地望着高承德。
高承德淡淡地瞥了梁燕一眼,显然不想多做解释。他望向罗祯,不苟言笑地脸庞上不觉泛起一丝复杂地情绪。但片刻后,他便将目光收回,再次换上他一贯的冰冷之色。
“乔老既然有话要说,我们倒不妨听听,或许他当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高承德提议道。
知道这些话是对着自己说的,好鬼见愁不由哂笑一声:“难言之隐?作为整个幽国的敌人,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年轻人,你戾气太重!既然你修为如此高强,又何必急于这一时?信与不信暂且先听听又如何?”高承德说道,见鬼见愁依然执着,他又补上一句,“乔老已经放弃抵抗,否则凭乔老第七阶合道后期的修为,你觉得他会这样任你随意宰杀吗?”
众人的目光再次望向乔裕,只见乔裕依然盘膝而坐,神色镇定,即便是面对刚刚那样危险的袭击,也没有让他有一丝一毫的位置偏移。
“乔老,您说吧!”高承德说道。
乔裕没有立即开口解释,而是缓缓睁开眼望向整个石室。目光所及之处,那陈旧斑驳的墙壁,昭示着无数岁月的痕迹。
沧老的面容中划过不可掩饰的沧桑,乔裕缓声说道:“这影月地城是郢族人的心血。老朽在这里出生、成长……几乎见证了整个郢族从复兴到毁灭的全过程。如今,我已然是个即将入土的老人了。仇恨对于我来说还有何意义?老朽早就不想再执着了!何况我的族人……”
乔裕灰黑的眼眸之中忽然闪动着晶莹的光茫,他颇有些哀伤地语气说道:“他们都已然不在了!如今只剩下老朽一人,复仇又有何意义?”
听着乔裕那心酸不已的话语,整个石室中人都不觉陷入沉思中。
“你们可曾知道?我们郢族为了复仇而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乔裕的神情依旧,但双手却不觉握紧成拳,泛白的骨节昭示着他痛苦的内心。
良久,似下定决心般,乔裕缓缓站起身,对着整个石室之人说道:“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你们看过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