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俊楠刚刚进入月神宫,便见樊琴从里面走出,手中拿着一团绷带,上面还隐隐可见斑斑血渍。
似乎很是焦急,樊琴刚刚迈下台阶便行色匆匆地朝着殿后而去,不时还抬起眼向左右张望,神情中似有防备。
见她如此行为怪异,萧俊楠顿生疑惑,他一个飞身上前,直接将她拦下。
见人人拦路,樊琴一时恼火,以为是哪个不懂礼数的下人,刚要开口责骂,可正眼一见居然是萧俊楠,登时所有火气都收住了。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绷带缓缓藏于身后,笑着说道:“原来是萧将军啊!吓了奴婢一跳,萧将军怎么来了?”
萧俊楠敏锐地眼神望着樊琴,见她背到身后的手指拼命地搅动手中的绷带,可见心绪慌乱。
“为保证郡主安全,近段时间,萧某都会在月神宫。”萧俊楠淡然地回答。
对啊!刚刚大王在月神殿里已经吩咐了,自己怎么忘了?真是愚蠢!
想到这里,樊琴不觉尴尬一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谁的绷带?有人受伤了?”萧俊楠的目光再次盯上她的身后。
樊琴心内一紧,眼眸飞快旋转,忙答道:“是……是麦娟,前些日子练武时不小心受了伤。”
“那怎么从月神殿出来,难不成麦娟还住在郡主寝宫?”
樊琴一时哑然,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加速,但面对萧俊楠的提问她不得不回答。
强行稳住心绪,樊琴说道:“是这样的,因为郡主听说麦娟受伤了,就想看看伤口。萧将军您是知道的,郡主很关心奴婢们。”
这倒是真话!论这个王宫里谁对下属最好,那绝非罗祯莫属!
萧俊楠也不准备再刁难她了,他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转身,萧俊楠就准备进入月神殿。
“萧将军!”樊琴却出声拦住他。“那个……麦娟她伤的是胸部,您现在不太方便进去,要不让奴婢给您通报一声吧!”
萧俊楠一听,微一思索说道:“不必了!我在殿外等候即可,你去忙吧!”
说罢,萧俊楠便走到殿门前,当真静静地立于殿前等候。
樊琴终于放下心来,心里不住念叨:太险了!随后便继续向殿后而去。
望着她匆忙奔走的身影,萧俊楠眼眸一紧。樊琴的行为很显然是在隐瞒着什么,这怎能不让他心生怀疑?
再不管三七二十一,萧俊楠抬起步子便直接进入月神殿。刚一进殿就遇见了从内殿中走出的麦娟,只见她精神极佳,步履轻盈,根本就不似受伤的样子。
见到萧俊楠,麦娟整个人都是一慌,她不禁大声说道:“原来是萧将军啊!可吓死我了!”
听到她气力十足的声音,萧俊楠更加确信她没有受伤。他眼眸锐利地将麦娟从上到下打量一圈,颇有些冷声地开口道:“樊琴说你受了伤,看来也不太严,应该用不到绷带吧?”
麦娟先是一惊,仅一瞬便反应过来,她赶忙反驳道:“谁说的?我伤得很严重,现在还有些疼呢!”说罢她还捂住手臂,神情中摆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萧俊楠的眸中闪着几许轻蔑地目光,这一桩桩可疑的事件摆在自己眼前,他岂会再相信?
眼眸转向紧闭的寝殿之门,萧俊楠一个飞身便绕过麦娟,直向寝殿奔去。
“喂,萧将军,你不能进去,郡主她正在沐浴!”麦娟在后面慌忙喊道,然而她又岂能拦住萧俊楠。
“怦”地一声殿门开启,殿内的一切顿时呈现在萧俊楠的眼前。
只见罗祯□□着一双脚坐于床榻前,美丽无双的脸庞上此时写满惊愕。她手执绷带,在萧俊楠进殿的一刹那顿时捂住脚,然而虽然只有一眼,萧俊楠却还是清楚地看见,那脚踝处深深的伤口,显然是动物的咬痕。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瞬间,萧俊楠顿时惊在当场。
他岂会不知那神兽狴犴曾在天牢里咬伤过人?而那人居然就是罗祯!
萧俊楠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罗祯的解释,哪怕她说她是摔伤的他都信!
可罗祯却在片刻的惊讶后瞬间恢复平静。她摆了个手势示意麦娟退下去关好殿门,随后望着萧俊楠说:“萧将军,你都看见了!”
“为什么?”萧俊楠不可思议地问道。
罗祯思索良久,缓缓回答:“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无名死!”
“可你有想过大王吗?你知道他若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望着萧俊楠如此激动地神情,罗祯静静地垂下头,美貌无双的脸庞上透着深深的愧疚,她缓声回答:“我知道是我对不起父王!可是……”罗祯抬起坚定的双眸望着萧俊楠,“无名绝不能死!”
无名?又是无名!
听到这两个字,萧俊楠忽感心内一空,他双拳紧握,粲然一笑缓缓开口:“看来郡主果然是喜欢他的!”
“不是的萧大哥!”她不假思索地解释道,“我对他绝不是喜欢!在我心里,他只是我童年时的哥哥。我救他,也仅仅是为了报恩!萧大哥,你随我父王回到幽都,对他尽忠,难道不也是为了报恩吗?”
萧俊楠神情中似有些动容。没错!若非罗绍康,自己可能真的就被埋葬在雪山之上了,可是他和她不一样,她的报恩就意味着背叛。
“背叛乃死罪,你让大王亲手杀了你,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包庇你?”
罗祯静静地看向萧俊楠,发现自打他们相识以来,还从未见萧俊楠如此情绪激动的时候。一时间,她竟不该该如何回应。
殿内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只有殿外的风无声流过,不时留出几声声响。
良久,萧俊楠才动了动,他转回身,手指触上殿门就准备出去,而身后却传来罗祯的声音:“萧大哥,你要去揭发我吗?”
萧俊楠顿住脚步,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声不语。
告发吗?他不知道。
为了尽忠,他的确应该立即揭发罗祯,可是一旦揭发,罗祯她将承受什么后果,他真的难以想象!
见他高大的身姿立在殿门之处,罗祯惨然一笑,她缓缓开口,语气中满是凄凉:“我知道我犯的是什么罪,也知道我将承受什么后果。如果你揭发我,我绝不会怪你!”
听着罗祯的话语,萧俊楠不觉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把伤口包好!琢言已经怀疑你了,你要格外小心!”
拉开殿门,萧俊楠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出去。殿门开启的一瞬间,罗祯似感觉到了一阵冷风灌入殿内,她望着萧俊楠萧索的背影,眼中不禁噙满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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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永乐殿
灯火辉煌的大殿中,正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前来赴宴的人都已落座,包括罗祯。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趴在琢言身边的那只神兽狴犴。
只见它依然娇小可人,看一眼就不禁生出怜悯之心,然而谁又能想到,如此可爱的神兽竟点让罗祯的小命断送于天牢之中。
想到这里,罗祯就暗暗攥紧拳头。
劫狱案一天不完结,自己就难以高枕无忧,而给她带来最大的危险的无非就是这只神兽。一时间,罗祯忽然心生杀念。
只要它死了,那么所有的线索就会因此中断。可是杀它又谈何容易?
正当罗祯反复揣摩着如何杀神兽时,琢言便从储物玉佩中唤出一个盆栽,众人不禁望去,只见葱茂的绿叶之内,一朵从未见过的花朵稳稳立于绿叶之上,花朵的形状很是奇异,是从未见过的任何一种形状,但却不可否认,它的美胜过一切已知名花!
只听琢言说道:“大王,在下这次游历凡界,特从西域带回一种珍稀植物,名叫:玄境幽草,据说此花是花神在凡界栽种,三百年才能开一次花,当地人更将它视为神物,极其珍贵!这次在下恰巧得到一株,所以特地把它带回来,献给……”
琢言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罗祯身上,他径直走过去将盆栽举起,献于罗祯面前恭敬地说道:“祯郡主,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区区薄礼,还请郡主笑纳!”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罗祯身上,那目光中既有羡慕又有嫉妒。萧俊楠也不禁把头转回来,一双眼睛在她和琢言之间来回巡视。
面前传来的幽香让罗祯不禁心旷神怡,她望向那植物,见她的确美得令人神往,但是鉴于是琢言送的,她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间,一时间举棋不定,不知是否该接受。
“祯儿!”罗绍康忽然唤道。“琢言法师也是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既然罗绍康已开口,罗祯总不好拒绝,再说一盆看似无害的植物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站起身,罗祯微微一笑回答道:“多谢法师了!”
“不敢!”琢言谦虚地回答。
伸出手,罗祯准备接过盆栽,可就在她的双手快要触上花盆的一刹那,却听一直不语的萧俊楠突然断喝一声:“小心!”
一瞬间,一股尖锐的疼痛顿时从手指上传来,那美丽的花苞中竟不知何时射出一支尖刺,不偏不倚地刺入罗祯的食指中,眨眼间,鲜红的血液便从她纤纤指缝间流淌而出,血量不多,但在白皙的皮肤上竟显得如此刺目。
“在下该死!”琢言赶忙跪下请罪。“在下忘记提醒郡主,这花中有刺,随时都可能伤人,在下该死,还请郡主责罚!”
话音刚落,正在角落里趴着休息的神兽狴犴竟忽然站起身,只见它鼻间微微一动,竟一改之前可爱怜人的模样,换上了嗜血的凶光,对着罗祯竟突然狂吼一声,那吼声尖厉恐怖,在场之人无不胆颤心惊。
此时的罗绍康终于明白琢言的意思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紧皱眉头紧紧地盯在罗祯那只出血的手上。而萧俊楠则目色忧郁地坐下来,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庞写满懊恼。
整个殿中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那狴犴的吼声一遍遍回响于大殿之中。
罗祯呆呆地站在那里,只感到耳中轰鸣不已。
明白了,全明白了。她以为掩盖住伤口的血腥之气就可以躲过狴犴的嗅觉,然而此时她手指上的鲜血却恰好让它得到了确认。
原来,她终究还是大意了!
突然发生的变故令场中的气氛变得沉闷,良久,罗绍康冷沉地声音才传入众人耳中:“来人!带祯郡主回月神宫,请医师处理伤口!”
罗祯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大殿的,她只觉得她整颗心已然死去……
宴会之后,幽王寝宫
罗绍康静静伫立于殿中,淡淡地问身后的黑纱男子:“结果如何?”
琢言似不忍回答,但最终还是说道:“在下也不想有这样的结果,可是……”
心一沉,似有万斤大石压于心口之处,罗绍康缓声回答:“本王知道了,这些天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琢言向罗绍康深深鞠了一恭,随后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冷月透过窗子照进殿内,落在背对而立的罗绍康身上,那倒映在地上的身影,此时看来竟是那般落寞。良久,他似终于做了决定,对着身旁人说道:“阿丁,明日早朝后传祯郡主来大政殿,记住,万万不许声张!本王,要亲自审问。”
“是!老奴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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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阳光仍然灿烂温暖,而此时的大政殿内却是门窗紧闭,一片阴冷。至少对于此时的罗祯来说,是宛如严冬般寒冷!
缓缓走向大殿中央,罗祯目光一扫周围几个人,见除了萧俊楠、黑暴欧阳腾外,便再没有其他人了,连琢言也不在。她心里惴惴不安,看向大殿中央面无表情的罗绍康,迈着颇有些沉重的步伐走了过去。
“儿臣罗祯拜见父王!”罗祯跪下来,向罗绍康行礼,可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罗绍康的回应。她就一直跪着不敢多言。眼光瞄向旁边的几人,只见萧俊楠沉默、欧阳腾回避、黑暴隐含怒气。
她不喜欢这种气氛,只想干脆来个痛快!
盯着眼前这个女儿,罗绍康思绪繁乱。说实话,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是她背叛了自己,他心内愤怒,然而更多的却是伤心。
“祯儿,你老实告诉父王,你脚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罗绍康冷声问道。
罗祯自知已逃不过了,她抬起愧疚不已的双眸望向罗绍康,缓声答道:“父王,儿臣的脚……是被天牢狴犴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