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幽王宫中一片寂静,人们已然睡去,然而位于幽王宫东北角的月神殿中却还依稀亮着几缕微光。
罗祯正悠闲地坐于寝殿中,她面前的桌案上,此时正放着萧俊楠送她的那只捧炉。她修长的手指在饱满圆润的炉身上轻轻抚摩,嘴角噙着一抹欣慰地笑容。
这个捧炉真的很美,罗祯喜爱之余更感慨于萧俊楠的细心。她的手常年冰冷都未曾有人在意,可萧俊楠却发现了,这样的举动虽小,但还是很让她感动。
一个武将,能如此细心如发,真的很是难得了。
罗祯的手指越过炉身,轻轻转向镂花的炉盖,想起萧俊楠曾说这炉盖似乎有机关,她倒要看看,这炉盖有何神奇之处。
想到此,罗祯也不忙着看图纸,索性先自己研究下,毕竟自行研究出的成果才更有成就感。
炉盖上确实有机关。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并非什么难破解的机关,只需将炉盖轻轻扭动,使炉身纹样与炉盖上的纹样重合,再微微用力,炉盖自开。如此机关,几乎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罗祯不觉苦笑。
这也算机关吗?如果萧俊楠认为这样的机关能难倒她的话,那可当真是太小瞧她罗祯了!
罗祯想起那张图纸,她匆匆踱到架子上,打开匣子盖,看也没看就伸出手向内探去。可却抓了空,她的手指居然直接就触到了匣子底部的木板上。
罗祯忙抽出手,将匣子从架上拿了下来,向内一望,果然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图纸?
罗祯蹙了蹙眉,再次向内仔细看去,却隐约看见了匣子底部的缝隙里似乎有一白色物体。
这里的灯火太暗,罗祯一时难以辨认。她捧着匣子走回桌案前,将灯火挑得更亮些,这回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块绢布塞到了缝隙里。
这就是图纸吗?怎么会塞到缝隙里?真是奇怪!
罗祯沉吟着,也未做多想,伸手就将绢布抽了出来。
可当绢布刚刚离开缝隙时,罗祯忽然注意到,匣子底部有一小块突起,若非她刚刚去抽绢布,还真注意不到这细节。
罗祯忽感奇怪,微一思考就按了上去。只听“咔”的一声,从右边底部居然弹出一个抽屉。
原来,这匣子里居然藏个暗格。
莫不是萧俊楠口中的机关,其实是指这个?
罗祯将视线转回暗格,她轻轻地将暗格拉开,印入眼帘的居然是一把匕首。
那匕首比一般的匕首都要小,袖珍的尺寸看起来很是轻盈。通体呈银色,造型美观,材质上乘。其上雕刻着精美的纹饰,剑柄底端还镶嵌着一颗夺目宝石,一眼看去便知珍贵无比。
整个匕首完美的流线型构造可见其打造者的独具匠心,乍一看去,倒不像是件武器,反而更似一把雕琢精美的工艺品。
罗祯轻轻将它拿起,握住剑柄,微一用力,剑出鞘,顿时寒光划过罗祯的双眸,整个殿中明亮的灯火都为之黯然失色。
还真是把上好的武器!尖利无比,锋茫毕露!
罗祯心里夸赞着,很自然的挥舞了两下。
真不错!短小精悍,手感极佳,倒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她将剑体轻轻翻转,看向另一面,发现光亮的剑身之上居然还有字,那是用篆体刻写的两个小字:萧郎。
萧郎?
通常来说,女子爱恋的男子才会被称作萧郎。
这么说这把匕首可能是爱恋萧俊楠的女子赠予他的了。
可是这个解释也未必准确,毕竟萧俊楠本人姓萧,萧郎,这或许是萧俊楠对自己的称谓。
罗祯不觉失笑,这也未免太巧了!
反正不管这两个字代表什么,这把匕首定是萧俊楠的无疑了!那么它为什么会被置于暗格中?对于它此时落在自己手中,萧俊楠到底知不知晓?
罗祯看了眼还握在她左手中那块绢布,轻轻一抖将它展开,见里面果然是一张捧炉纹样的完整图。她记得清楚,萧俊楠把匣子交给她时,特意提醒她匣子内部是有张图纸的,因为要打开捧炉,罗祯必然要去找图纸,进而便会发现暗格。
如果按这个推论,所谓的机关、图纸,其实不过是萧俊楠用来指引她开启暗格的方式,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发现这把匕首。
那么这把匕首,也是萧俊楠送给自己的礼物吗?
可是这似乎又说不通!这匕首明显是价值不菲的,既然是送人,何必用这样的方式?
萧俊楠是那样细心缜密的人,会想不到她不用图纸也能打开捧炉吗?倘若她无法发现暗格,这珍贵的礼物岂不是永不见天日了?那么如此送礼,到底又有何意义呢?
罗祯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天色已晚,看来也只有等明日萧俊楠到来时,才能解她的疑惑了,若真是萧俊楠无意落在了匣子里的,如此珍贵的匕首,她自然要还给他!
可是罗祯未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里,萧俊楠居然再没有踏入月神宫!
起初罗祯以为定是他军务繁忙,此时又恰逢使者驾临幽都,萧俊楠作为父王手下得力干将,自然会忙的不可开交。如若如此,那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据下人来报,萧俊楠军中近日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他本人也不常出现在军营,一切军务基本都交予副将邹诚打理,而父王也并没有让萧俊楠陪侍使者左右。
萧俊楠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自己的府邸里,偶尔出去也是常服出门。
看来,他也不是很忙啊!
这倒让罗祯想不通了。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来见她呢?他不是说过会做好她的向导吗?莫不是才一天,他就厌了吗?
罗祯精致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手指不自觉的抽出那把匕首。
自从发现这把匕首开始,罗祯就一直随身携带着,她发现带着它,心里竟无比安心。
武器果然能给人安全感!
如若不是这匕首出现的这么神秘,罗祯还真想就这样一直带着它。
可惜不行!她还没弄清楚萧俊楠的意思,尤其是每每看到“萧郎”那两个字,都令她有更想立即弄清楚的冲动。
萧郎,多么暧昧的称呼!总之罗祯看到这两个字,心就难安。
算了,不想了!萧俊楠总不可能一直不入宫,自己在这里猜测简直浪费时间,还是去练功才是最重要的。
罗祯将匕首藏于腰间,出声唤道:“麦娟、樊琴。”
麦娟樊琴两人应声而入:“郡主!”
“我想去玉树园坐一会儿,你们留在这,如果萧将军来了,立刻通知我。”罗祯说完就要走出殿去。
“郡主,你要一个人去?”麦娟樊琴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罗祯微微一笑算是安慰,随后就大步流星地走出月神殿。
待罗祯走远,麦娟问道:“师妹,你有没有觉得,萧将军不来,郡主就没了精神。郡主该不会是喜欢上萧将军了吧?”
关于匕首的事,罗祯未向任何人提起,故麦娟樊琴并不知罗祯所想。
樊琴听后面目一怔说:“不会吧?他们才见过几面啊?”
“外一是一见钟情呢?你没听到吗?萧将军来了让我们立刻通知,郡主这么急着见萧将军,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樊琴思索了半晌回答道:“也对,萧将军那么英俊,换做我,我也会一见钟情的!”樊琴一边说着,眼中流露出一副垂涎的神色。
麦娟不禁鄙夷地推了樊琴一把:“瞧你那样,真没出息!”
樊琴无所谓的一笑,这才收起玩笑,正色说:“看来三师兄是没什么戏了。”
“难道你希望是三师兄?”麦娟不禁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来都是三师兄抛弃别人,这次不知三师兄会怎么想?”
“遇到郡主,三师兄或许只好认命了吧!”
樊琴点了点头,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罗祯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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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府中,大宝托着疲倦的身子,拎着满满的两桶水行走于井与缸之间。
只见他哭的像个泪人似的,很是委屈!
不远处的桌案旁,黑氏兄弟和刘仲正坐在那里,他们面前都摆放着酒壶,很是逍遥!
刘仲和黑鹏两人正兴灾乐祸地看着大宝,前仰后合的笑个不停。只有黑锋,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偶尔端起酒杯,轻轻地泯上一口。
“快点提!我可告诉你,这柱香可快烧完了,那缸里才装了一半,香烧完后你再提不满,看我们怎么收拾你!”刘仲危胁道。
“大师兄,我真的提不动了,饶过我吧!呜呜……”大宝求饶道。
“饶过你?没门!连窗子都没有!”黑鹏拒绝道,正得意间,余光忽然瞥见黑锋的眼神,不觉一惊!
这么冷!简直是三尺寒冰!
“哥,你怎么不笑啊?你看多有趣啊!”黑鹏指着大宝向黑锋发问。
黑锋冷哼一声,讪讪地开口道:“这个呆子有什么好看的?也就你们两个喜欢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黑锋说完,倏地站起身,案上的酒杯由于他突来的震动险些洒出来。
刘仲和黑鹏均是一愣!心想从前欺负大宝时,就属他黑锋最能张罗!今天倒是看一出和自己无关的戏。
“你不用提了,跟我过来!我有事和你说!”黑锋对大宝命道,转身走了。
大宝一听,欣喜若狂,忙放下桶谢道:“谢谢大少爷!”
随后就跟着黑锋去了,不消片刻,两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弄的刘仲和黑鹏都是一脸狐疑。
“我哥,他不会是抽风了吧?找那个肥猪有什么事好说?”黑鹏不解得喃喃自语。
刘仲微微一笑问道:“师弟,你没发现你哥最近很奇怪吗?”
“当然发现了,他就像变了个人,真不知道应不应该给他找个郎中看看?”黑鹏讽刺地答道。
刘仲一阵苦笑:“你哥的病,郎中是看不好的!你哥得的可是相思病!”
“相思病?大师兄你开玩笑吧!似我哥这种好色之徒,喜欢谁早就行动了,他能害那种病?”黑鹏撇撇嘴说道,显然不信。
刘仲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说:“师弟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你哥这次可玩大了,他看上的人可不一般啊!”
黑鹏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轻拍了下刘仲,满脸堆笑地问道:“大师兄,那人是谁啊?”
刘仲邪魅一笑,故意卖关子不说,直等的黑鹏焦急万分,他才回答:“师弟,你说眼下幽都城谁最有名气?”
黑鹏脱口而出:“谁最有名气?那还用说吗?当然是……”黑鹏说着突然打住,惊讶地张大嘴巴。
刘仲只笑不语,端起酒杯继续喝着酒。
半晌,黑鹏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我哥,他这下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