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珍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她的心里藏着太多的疑问,比如,那巨型蚂蚁之谜,比如,明明是出口,为何却成了那些弟子的葬身之地?莫非是欧阳腾……
想到此,真珍忽然感到浑身一冷,不由自主地坐起来望向欧阳腾,却意外的发现,欧阳腾也没有入睡,而是靠在石壁上打坐,眼睛紧紧闭着,一动也不动,似乎在修练。
真珍想问什么,但看到这种情况,她也觉得不便打扰。
算了,还是等逃过这劫后,再去问吧!
真珍整理了下衣裙,打算重新躺下,耳边却传来欧阳腾低低的声音:“想问什么就问吧!”
微红色的光影之下,欧阳腾略显疲惫的脸孔清晰可见,真珍心里清楚,他的心里已是重重压力,自己这时候本不该再质疑什么,何况,死者已矣,就算知道了欧阳腾故意说谎骗她又能如何?
可是真珍虽然这样想,嘴上还是脱口而出:“欧阳伯伯,其实白鹤山本就没有第二出口对吗?”
欧阳腾似是早知真珍会有此一问,他点了点头说:“没错,那个通道不过是通往巨型蚁后的巢穴。”
真珍眼中不禁闪过失望之色:“那就是说,无名就算没有坠崖,也会葬身在巨蚁巢穴里是吗?”
欧阳腾的视线绕着山洞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震古寰珠之上,他缓缓开口说道:“我不得不这样做。震古寰珠是上等结界宝珠,它的防御能力不容置疑,你也看到了,即便是端木海这么多人强攻,它也不过是裂了一条缝隙。”
真珍望过去,那微红色的宝珠安静的躺在石壁上,那缝隙宛如一条不和谐的深痕,此时看上去竟是那般刺目。
“可是无名,他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结界,”欧阳腾继续说道:“此人如不是发现了结界漏洞,便是通晓结界破解之术的高人,我又岂会让他活着出去?”
欧阳腾眼中略过一道杀气,真珍发觉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欧阳腾有如此神情,杀气里仿佛还带着些许不甘。
真珍叹了口气说:“不管怎么样,无名已经死了,他终究不会再威胁白鹤山了。”
欧阳腾听真珍说完,仿佛欲言又止,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本打算继续打坐,却见黑暴忽然坐起来,对着真珍没好气的说道:“他若是真的死了,又岂会有今日劫难?我们的藏身之地,分明就是他泄露的!”
真珍一惊,不明所以的看向欧阳腾,欧阳腾想了想,也不打算再隐瞒:“我去了断魂崖下,那里根本没有无名的尸体,他可能早就逃出去通风报信了。”
活着?星晨哥没有死!
这对真珍来说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她终于卸掉了肩上沉重的负罪感,顿觉轻松无比。
见真珍如此神情,黑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不禁骂道:“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们说什么?你疯了吗?居然还在笑,若不是因为那个臭小子,白鹤山会损失惨重吗?这一切根本就是因你而起!”
真珍收起笑容,黑暴说话一向狠毒,此时却打算将一切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她凭什么无端背黑锅?
“损失惨重?”真珍反问,眼里带着痛惜,“既然师父明知那个洞口有巨型蚁后,为何还要他们进入其中,损失惨重师父就没有责任吗?”
黑暴圆目一瞪:“那是他们自找的!”
他的声音很是响亮,有几个人被黑暴吵醒,以为是追兵到了,吓得慌忙坐起。
黑暴仿佛当他们是空气,仍然继续说:“关键的时候,各个贪生怕死,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么多人进去打扰,也不会激怒那怪兽,它不破土而出,谁来牵制端木海?临死前能做件好事,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黑暴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当真令人无语,有几个人脸色已是不好看,毕竟同为徒弟,见师父对死去之人如此淡漠,难免会心寒。
为避免再生是非,欧阳腾赶忙出声阻止:“天已经亮了,我们也该出去了,不知端木海一伙还在不在了?”
黑暴当先站起来,对着石门方向说道:“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刚踏入前山,一股强烈的血腥之气便扑鼻而来,众人都不禁皱起眉头,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终于,他们跃过了树林这个最后的遮挡,眼前的一切再次呈现在眼前:
一片废墟中,那如同三层楼高的巨型蚁后,此时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地面上,身子被截成两段,到处都是伤口,早已死去。
它的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尸体,他们的死状是何等凄惨,圆睁着没有焦距的双目,因恐怖而扭曲的脸,展示着他们昨夜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他们周身遍布黑色油光蚂蚁,那蚂蚁大的出奇,各个都有手掌般大小,此时居然还有些存活的蚂蚁正在啃咬着尸体,发现有活人出现,它们不约而同的向这边袭来。
“快走!”欧阳腾赶忙提醒道,众人再不敢多停留,飞快的逃跑,经过已沦为废墟的前山建筑群,纷纷奔向从前的大门方向。
下山的路走的倒是很顺利,端木海一伙早就不知所踪了,不管在哪里,总之他们还处在危险中,但好歹他们躲过了眼下一劫。
“走吧!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呢!”欧阳腾说完,当先向前走去,其他人也陆续跟了上去。
清晨的阳光中,一行十七人的小队迎着朝阳向前走去,前路漫漫,而等待他们又将是怎样的路?
————天界沉浮————
一个月后……
距中原千里之外的西北戈壁滩上,一片荒凉……
冷飕飕的狂风袭过无边的荒原,卷起的粗砂不时拍打在行人的面颊上,极为疼痛。
真珍本能地抬起手臂,用衣袖挡住不断向她面颊上拍来的沙砾,但即使如此也是徒劳,她依旧挡不住狂风的进攻,不消片刻,真珍的袖口里就灌满了沙粒,无奈她只好站起身抖动袖子,试图将沙粒甩出去。
自从一个月前从白鹤山离开,他们就依照地图一直向北前行。
这一路不知走过了多少山丘,越过不知多少河川,为躲避端木海的追踪,他们很少走官道,常常奔波在崎岖的山路中,好在弟子们都是习武之人,这点苦还是吃得了的。虽是如此,但这样不眠不休的赶路也让人叫苦不迭。
此时,他们终于找到一块大石,暂且躲在后面避避风。
“天哪!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焦氏不禁连连叫苦,眼角流露出委屈的泪水。
“你这是干什么?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也不嫌丢人!”黑暴不满地责怪焦氏。
焦氏本就委屈,一听黑暴这样说,顿时泪奔,她冲着黑暴嚷道:“有什么可丢人的?自从嫁给你,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到了现在还要受这份罪!”
黑暴神情瞬间一愣,望望四周,见弟子们都用奇怪地眼神望着自己,顿时觉得有失颜面,无奈地哄道:“好了,好了,我保证,这一次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焦氏望望黑暴,见他不似说谎,这才渐渐平息情绪,黑暴见焦氏终于安静了,暂时放下心来。
“师父,您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啊?”一个高瘦弟子冷声开口询问,他叫张彬,是黑暴的第二十七弟子。
“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不该问的不要多问!”黑暴严厉地望着张彬,眼中满是阴鹜。
真够烦的了,这一路上不知问过他几百遍了!
要在平时,面对黑暴的恐吓,张彬一定不会再开口,可今天的张彬显然有些不对劲,忍不住质问道:“师父不会是又想骗我们一次吧!”
“放肆!”黑暴怒容满面的大吼一声。
那张彬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中已浮现出隐隐的敌意。
就在此时,一道银光适时飞驰而来,那是修行者御器的光芒。
“是欧阳伯伯!”真珍眼中一亮。
欧阳腾是出去寻找出路的,此时回来,兴许已经有了什么发现。
一眨眼间,银光已停在一行人的面前,光影散去,从里面走出一个大汉,精眉冷目,高大魁梧,正是欧阳腾。
见欧阳腾走近,黑暴忙迎上去,急切地问:“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欧阳腾接过真珍递过来的水,先是啜了一口,随后点了点头。
欧阳腾的举动让众人都不禁兴奋起来,黑暴眼含欣喜,说道:“太好了!终于找到了,我们这就启程!”语毕,就要吩咐焦氏收拾行李。
“但是……”欧阳腾欲言又止,黑暴心里微微一沉,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欧阳腾,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变故来。
这一路简直太过辛苦,谁也不希望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再次破灭。
“算了,你看到了就知道了。”欧阳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