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小跑,秦桔儿也没有落后夏熹彦多少,当然也不排除夏熹彦故意走慢等她的嫌疑,他们几乎是一前一后进了华清殿。
众人见夏熹彦一身玄袍,正色走来,都跪下行礼,同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今日宫宴,大家同乐,不必如此拘谨了。”夏熹彦长袖一扬,朗声笑道。
众人也陪着笑了,在秦桔儿听来全部皆是刺耳的干笑。
众人看见跟在皇上身后的,那个小姐,居然是秦桔儿,她竟与皇上一同进殿?各种猜想浮在他们脸上,那样子甚是好笑。
秦桔儿忽略道道扫视的目光,端着大小姐的架子,以她最优雅的姿势向前走去,走到外殿,小玉便退到一旁不再跟去了。
秦桔儿也跟着小玉走去,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堆秦府小厮丫鬟,还有角落里的无名氏,她一激动就想跑过去。只见一堆小厮丫鬟都在对她使眼色,似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秦桔儿顿了顿,突然感到背后一道灼热的目光,回头一看,正好对上夏熹彦幽深的眸。这是怎么回事?她很迷茫,下意识的就想看无名氏,可还是逼迫自己忍住了,这么多人看着,不可以把无名氏卷进来。
“皇上金安。”柔媚入骨的声音响起,一橙衣女子起身走下台阶,微微行了一礼,那绝世妖冶容颜却不是秦元元又是谁?
“爱妃不必多礼。”夏熹彦的目光总算放过了秦桔儿,在秦元元身上随意扫了两眼,与她一同径直走向主桌。
秦桔儿松了一口气,那个可怕的男人总算没再看她了,可是她依旧呆呆站在那里,不知应往哪里去。本来就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华清殿里那么多人。一路都是小玉领路的,小玉拐弯了,她自然也跟着拐啊,可是那里的一堆人都死命示意她别往他们那里去,她明白了,她的位置不在那,可是她的位置在哪?
“秦小姐原是和皇上一同前来的,方才我还看见秦大人一副担忧的样子,你还不快些过来让他瞧瞧。”顾云天笑道。
夏熹彦扫了顾云天一眼,顾云天干笑了两声便不再说话,也不知道为何皇上好像在故意为难秦桔儿。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秦桔儿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安分了不少。全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端起架子接着往前走,走到秦牧面前,“爹。”眼睛一直看着路,没看顾云天,更加没看夏熹彦。
秦牧也干笑了两声,“小女体弱,走的是慢些……”
秦元元看见秦桔儿与皇上一同走进来,脸上僵得很,眼里的厌恶在滋长,她明明已得偿所愿,入宫为妃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呢?的确是不满,心中的妒火越烧越旺,进宫?何时轮到她。不过是因为秦桔儿不愿意,离家出走了,找她顶上罢。她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竟有哪一点比不上那病怏怏又相貌平平的秦桔儿!今日,她所得的一切,说得不好听,都是秦桔儿不要的,是秦桔儿的施舍吧……秦桔儿就仿佛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不死,叫她如何甘心。
秦桔儿的目光撞上秦元元的满眼杀意,不觉汗毛竖起,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啊,长得人模人样的,眼睛里的杀气就好像机关,枪扫,射一样!看见她,浑身都不爽了。目光扫到秦牧那里,这老人家又是面色铁青,仿佛定在那里,立成了一尊青铜像,秦桔儿只得忽略掉全场怪异的目光,乖乖地坐在秦牧身边。
秦桔儿累得不轻,又吓得不轻,并且答应了无名氏不乱吃东西,那她简直无事可做了!丝竹绕耳,歌舞升平,不过是一些卖弄风骚的庸脂俗粉,还有就是些没完没了的客套话,什么元妃娘娘美貌无双,才德兼备云云。幸好她没吃东西,不然真要呕了,什么德才兼备,那是你们没见过她心狠手辣,泼妇骂街的样子。
秦桔儿一双手撑着下巴,头微微低着,刘海搭下来,正好盖住了半截眼睛,于是她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头一晃一晃的。
“光看歌舞未免无趣,皇上,臣妾提议让各位小姐、夫人们才艺助兴,可好?”秦元元扫了一眼睡得香甜,全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秦桔儿,得意一笑。
“爱妃此计甚好,不知爱妃想看谁的才艺呢?”夏熹彦见她瞟了秦桔儿一眼,大致明了她的意思,他不反对,他自己也是想要看一看的,便陪着秦元元唱一出戏。
秦元元大喜,绝美的脸上仿佛绽开了一朵花,笑意难掩,却又不得不在人前装矜持道:“有哪位主动请缨,想展示一番的吗?”秦元元的目光扫向坐在夏银夜顾云天中间的良妃娘娘,成竹在胸,早与那良妃商量好了,若是秦桔儿出现,必是要让她出回丑的,最好是让皇上一气之下把她发落掉。
良妃会意,起身笑道:“元妃妹妹才艺出众,曾作莲花舞传为宫中一段佳话,想必元妃妹妹的妹妹桔儿妹妹也是才艺双绝的,不置可否小露一手,以贺元妃妹妹今日大喜,也为这宴会助一回兴呢!”
“良妃姐姐言重了,桔儿想必是不会拒绝的,是吗?桔儿。”秦元元柳眉上挑,一双凤眼正喜不自胜的盯在秦桔儿身上,正想看她如何出丑。秦桔儿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子又弱,若道是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艺,喝药算不算?晕倒算不算?装死算不算?秦元元心下狂笑,脸上却显得愈发娇美。
秦牧眼中滑过一丝疑惑,秦元元怎么会在这种场合跟秦桔儿对着干,莫不是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秦元元她怎么敢?翅膀硬了吗?
秦牧怒得赤红的眼正盯着秦元元,这是一种警告。好戏即将开场,秦元元怎么会轻易收手!满脸泛滥的笑容传达着内心变态的畅快!这么多年来即便她抢光了秦桔儿所有的东西,即使将秦桔儿的尊严全部揉碎在地上踩她也不解气呢!凭什么,她有的全部,她秦桔儿不争不抢天生就有!她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浪迹街头无家可归的小可怜虫,她有今天,不是因为秦牧的菩萨心肠,而多半是她那张长得和那画轴里的女人相似的脸吧。
“小女体弱,哪里有什么才艺,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把戏,还是算了吧。”秦牧上前做了一揖,秦元元显然是要对着干了。他这些年都不曾亲近过秦桔儿,还真不知道她会什么。据他近日的观察,她的才艺不过是一张能言善辩得可以将人气死的嘴。
“秦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见秦小姐面色红润,气色极佳,想必是没有什么大碍,怎么不让我等见识一下呢,况且只是随意一演,演坏了皇上也是不会怪罪的。”良妃依旧不肯罢休。
此人睁着眼说瞎话之能力实在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秦桔儿哪里气色好了,分明是睡得口水都快滴到桌子上了!
“朕也想看一看,桔儿就随意一演吧。”夏熹彦一句话下来,尘埃落定,秦桔儿自是逃不掉了。
可是,秦牧,秦元元,苏宝儿,夏银夜,宋怜儿,顾云天,无名氏,甚至连外殿中的一众大臣都惊了,“桔儿?”,皇上与秦桔儿究竟是什么关系?
殿中那叫一个风起云涌,风吹草动,风雨飘摇,而秦桔儿,还在桌子上悠闲地晃脑袋,竟一点也不知道大家讨论的是她。
见秦桔儿半天没有动静,众人便浮想联翩,有人道秦桔儿是怯了,没有拿的出手的才艺。一人反驳,说秦桔儿是在挑一个最拿得出手的才艺,准备一鸣惊人,惊艳四座。显然,他们都猜错了。
直到秦桔儿的头“啪”一声磕在桌子上,她才清醒过来。却见丝竹停了,歌舞也撤了。殿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秦桔儿心道,莫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压轴演出?宫宴快结束了吗?她睡了这么久吗,她怎么全然不知呢?她一脸茫然,感受着众人朝她汇聚的目光,怎么回事?难道她今天还不够正常?还不够低调?
显然,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此,而在于有人存心想整死你,不管你作不作死,都有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