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纵酒吟歌即将开始时,本来应该参战的人却突然腹泻无法站立,这无疑是给了图郡当头一棒。
太守府衙的正院中早已经抬出了十二坛烈酒三途酌,婵托图等人也从东院来到了正院,参与此次比试的贝迟跃跃欲试。
而图郡这边却迟迟没有人出现。
怀信听着侍卫的禀报,转头对魏芝说道:“魏郡丞同我出去周旋,关郡尉接着想办法。”
怀信和魏芝出去也顶不了多少时间,但若是不出去恐怕会被婵托图嘲笑的不成样子。无奈之下,关向雁和魏芝只能同意这个缓兵之计。
关向雁又问了一队士兵,却也无人敢参战。
关向雁不断叹气:“真是时运不济啊,唉!”
看着愁眉苦脸的众人,关向雁眉头一拧仿佛下了巨大决心般,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我去了。”
唐瑾瑶制止:“不可!”她解释道,“您乃图郡之郡尉,还要统领驻军,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损失不起,所以您万万不可去!”
说完之后,室内的几人都陷入了沉默,唐瑾瑶这话说的不假,此次婵托图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果关向雁出了三长两短,谁来领兵?
唐瑾瑶看着窗纸,目光仿佛要穿透这里看到什么,在一片死寂之中,唐瑾瑶率先打破沉默:“既无能人,那我们就只有认输了。”
认输这样的话众人都是敢想不敢说,眼下被怀信的侍卫点破,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关向雁的拳头逐渐捏紧。
凡事应该学会取舍,既然比武已经赢了那么眼下输一局也不妨事,总比鱼死网破来得好。
唐瑾瑶不能去,关向雁也不能去。
关向雁心有不甘的一拳捶在桌子上,口中叹息还未出声,就被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打断在喉咙里。
“让我去吧。”
众人看向声音来源,卫戎从角落中站出身,面对众人打量的目光没有一丝慌乱。
“你?”关向雁瞧着她的小身板,率先出声怀疑道。
卫戎鼓起勇气:“阿戎是草原上的女子,体质和你们不同,虽然三途酌我没有把握,但输了总比不战而退好,毕竟······只有我输得起了。”
卫戎小小的身躯在这一刻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她目光坚定不容拒绝,适时的挺身而出让她在这一刻成为了英雄。
唐瑾瑶眼神有一瞬的凌冽,她猛然想起了昨晚卫戎潮湿的衣服,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丝好奇,但终究是忍住了疑问,道:“我代表怀大人同意。”
一个下人敢代替主子做决定无疑猖狂至极,众人轻蔑地瞥了唐瑾瑶一眼,虽然不太喜欢唐瑾瑶,但她们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不管是关向雁也好还是屋内其余官员也罢,都急需这样一个顶锅的人,既然太守的心腹都应允了,那么她们没理由反对。
于是卫戎成了“纵酒吟歌”的参与者。
唐瑾瑶护送卫戎来到院子,自然是好一通解释。婵托图罕见的没有冷嘲热讽,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图郡众人的方位,不知道在看谁。
卫戎没有多言,在宣布开始之后,她率先打开了三途酌的塞子,然后微微一笑,就在所有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仰头饮酒。
“好!”贝迟怔愣片刻不甘落后,同样昂头饮酒。
但刚喝了一口之后,贝迟却停住了动作,他将酒坛远离了嘴唇然后咂咂舌,表情没有痛苦或难以下咽,反而是满面疑问。
接着他咕哝了什么话,由于声音太小没有人听清内容。
虽然没听清,但众人第一反应就是贝迟喝不下去酒了。他前几日刚与人对战,修养不过几天又被派出来喝酒,虽然勇气可嘉但是总有人免不了要嘲讽他几句。
小丫头还在昂头饮酒,你这草原雄鹰怎么就不行了?
“受不了就别喝了,让你逞能哈哈哈。”
“真孬啊。”
贝迟听着众人的嘲笑却没有恼怒,他又饮了一口后,脸上疑惑的表情滞住,最后竟然是笑了出声。
笑过后,贝迟抬起酒狂饮,脸上也没有一丝痛苦。此时卫戎一坛见底已经力不从心,渐渐有些颓势。
卫戎一坛饮尽,贝迟继续旁若无人地喝着酒,他瞟了卫戎一眼,恰好被卫戎发现。
卫戎是何等脾气,当下嘲讽道:“喝不了就滚蛋,不要偷瞄我。”说完,她将手中的空酒坛准确无误地摔在了贝迟的脚下。
酒坛碎开了花,贝迟被吓了一激灵,酒也洒出来不少。
卫戎许是喝上头了,像是找茬一般走进贝迟,梗着脖子:“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喝趴下,我呸!”
她说完汉语又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虽然听不懂,但看贝迟的脸色唐瑾瑶就能猜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因为贝迟脸都气绿了。
本以为卫戎会就此作罢,谁知她又凑近了贝迟一些,在他被酒水浸湿的脖巾上嗅了嗅,然后狐疑道:“你这衣服上怎么没有酒味?”
三途酌极烈,衣服上洒了酒是不可能没有味道的。
贝迟面色一慌向后躲闪,卫戎却没有了刚才的浑劲,她抓起贝迟方的一坛酒,开塞饮了一口,由于饮得有些猛她被呛得一阵咳嗽。
但卫戎仿佛着魔一般,喃喃道:“不对······”
然后又启了一坛酒,抬头再饮,这次她的表情不像刚才一般神神叨叨,取而代之的是欣喜以及幸灾乐祸。
卫戎叫道:“你在酒里掺水!”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瞬间在众人中有了反应。
“你放屁!”婵托图率先红脸。
贝迟一把推开卫戎,紧接着就奔着酒坛冲了过去,显然是想把酒坛砸开让坛中液体流在地上销毁证据,但那些侍卫又不是死人,岂容他为非作歹。
唐瑾瑶飞身闪至,手中剑早已出鞘,如果不在这个时候镇压恐怕会引起霍乱,因此唐瑾瑶没有留情,一剑挑在贝迟的脸上,竟然在下巴上划了一个道子。
然后她剑尖下落在贝迟的咽喉处,带着凌然杀意:“别动。”
在唐瑾瑶出剑的同时,屋顶纷纷现出许多侍卫,手持□□层层环绕,更有跨刀侍卫现身而至。
汀边人亦不落下风,两边很快成了对峙形态。
唐瑾瑶的一句别动伴随着盔甲碰撞的声音,在院内传荡开。
婵托图道:“怀大人,您这样不厚道啊。”
怀信瞥了他一眼,摆手道:“打开酒塞,查验坛中是何物。”
立刻就有侍卫去查探,不过片刻便回禀:“回禀大人,汀边所持余下五坛酒水中,其中两坛为水。”
怀信眉头一皱,看向了神色各异的婵托图一眼,然后挑眉轻咳:“哦?竟然是水?如此投机取巧,当真是······”怀信顿了顿,“不要脸至极。”
卫戎极有眼色的躲到了侍卫的保护中,不再出声。
婵托图双眸睁大:“这不可能!”他拨开己方守卫,走到坛前挨个品尝,然后气急,一脚踹在了贝迟腿窝上。
“畜生,毁我声誉!”
唐瑾瑶收剑回鞘,婵托图来回踱步,期间还伴随着吁吁气声,贝迟跪在地上,眼睛如狼一般眯缝着死死盯住婵托图。
接着伴随着笑意,凄凉悲惨。
引来众人的侧目。
然后贝迟跪直了身体,咚咚磕头在冷硬的石地上:“贝迟小人行为,为了赢得比赛不择手段毁了两方的友谊,求责罚。”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贝迟不住磕头不止,头破血流。
婵托图终是忍不下去,挡到他面前,对怀信道:“我管教下属不力,让他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认赌服输,愿献良驹百匹,还请太守大人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婵托图有些沙哑的声音伴随着贝迟咚咚的磕头声,甚是凄凉。
怀信得饶人处且饶人,此次已经赢了纵酒吟歌,又得到百匹良驹,他何不顺水推舟,放人一马?
怀信看了贝迟一眼:“伯克爱惜下属,怀某感动不已,此等手段有多拙劣相信伯克心知肚明,太守之宴前提一切是以两方和气为重,看在您的面子上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走了几步怀信又折回来:“已矣之宴还请您做好准备,尤其不要再做小动作。”
太守之宴今年分三个环节:仙人对擂、纵酒吟歌、已矣之宴。
“已矣之宴”实则就是两边太守携亲信共同商讨来年两边商贸的宴会。
若说前两个环节都是明枪,那么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暗箭。
表面上两边和和睦睦在一起吃饭,但话语中的深意不亚于战场,更似鸿门宴般危机四伏。
纵酒吟歌告一段落后,卫戎饮了一坛三途酌已经到了微醺的境界,她走路有些飘,想要回去休息却被唐瑾瑶叫住了。
她脸上飘忽的神情瞬间被忐忑取代,然后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唐瑾瑶屋内。
唐瑾瑶进门后自己坐在凳子上,卫戎不敢坐下,只能站在桌子旁看着她把佩剑摘下横放在桌子中间,紧接着就是不发一言的沉默。
卫戎被这种眼前冷若冰霜的眼神压得透不过来气时,唐瑾瑶适时道:“那两坛酒水,是你动的手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