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马威给的不错啊!管黎不禁有些佩服这苏氏的胆识来。
苏锦在上首坐着,剩下只有左右两侧的位置,她是正室,岂能居侧室之下?
管黎命宝兰将椅子搬到大堂正中,坐下,也不喝茶,上下打量着苏锦,这苏锦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生的面如银盆,眼似杏子,一张樱桃小口,头发挽了个家常髻,也戴了几支金钗,身上穿着杏黄衫儿,水红色比甲,金丝湘裙,裙下一双小小的脚好似莲瓣,果然有几分姿色。
管黎也没客套,直截了当地说道:“大爷往南边做生意,一两年估计不会来家。你一个妇道人家在外头住着也不成事儿,因此我特意过来接你家去。”
苏锦听见说能进唐家家门,面露喜色,才要起身答话,却被苏老爹咳嗽一声止住了。
苏老爹瞪了女儿一眼之后,转头对管黎道:“我家女儿也是好人家出身,既要接我女儿上门,自该三媒六娉娶我女儿家去。随意叫个人来将人带走算什么?”
“你可别浑说,这是咱府上的大娘。”跟前的翠兰插口说了一句。
管黎摆手,示意翠兰别多话,笑着对苏锦道:“我虽然进唐家晚,家里婆婆太婆婆将府上托付给我,少不得要费点心思,当初大爷为你也花费不少,又买了院子在这里住着。愿意进府我便抬举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说身价不身价,包你这一年的银子给我,你自走路就成。”
苏老爹跳了起来,眼睛瞪的跟铜钱眼似的,冲着管黎吼道:“这宅院是姑爷给的,抱养我女儿花费也是姑爷的,你有什么资格赶我们走?”
管黎柳眉倒立,沉下脸来,喝道:“大胆奴才,我不理会,反倒欺上头来,给我拉出去打十鞭子!”
外头跟来的小厮听见里头主子叫,撩帘进门,把个苏老爹扯了下来,就要压出去。
“你敢,我是唐大爷的老丈人,你得罪了我,我让姑爷休了你!”
管黎哪有功夫和这老头对口舌,命人堵着嘴拖出去。
苏锦吓得心惊肉跳,见老爹被人拉出去,赶忙从上座下来,在管黎脚边跪下重重的磕头,口里道:“家父无状,请娘看在他年迈和奴的份上开恩饶了打。”
管黎不看苏锦,也不说话。
没多一会儿便听见苏老爹杀猪般的惨叫声,苏锦听见老爹挨打,心如猫抓了一般,不住地磕头,“娘,您饶了奴的爹吧!他几十岁的人禁不住打的,娘您实在生气,就打奴。”
听见打了三鞭,管黎才让翠兰出去叫小厮停下手来。
管黎见苏锦头都磕破了,叹息一声说道:“我也不是非与你为难,家有家规,古人说: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其实不然,做人就该识时务才对,比如今日,我好意接你家去,你爹却这等给我没脸。老丈人?大爷的老丈人死了二十几年哪里跑来他这么个老丈人?”
苏锦哭哭啼啼,呜呜咽咽地道:“娘说的是,是奴不识抬举,娘您是宰相的肚儿,高高抬手饶了奴和奴爹罢。”
管黎冷着脸,只说:“如今你若愿意便跟了我到府里去,若是不愿意,那就只有卖了你折身价,你看着办吧!”
苏锦听不得一声,赶紧给管黎磕了四个头,口里称道:“奴已是大爷的人,求娘别卖了奴,奴情意进府里做丫头服侍娘和大爷。”
管黎朝宝兰使了个眼色,宝兰会意,赶紧道:“既然要进门怎么还不给娘敬茶?”
苏锦闻言,也不等下人来,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又到管黎跟前跪下,将茶水高高捧过头顶,口里道:“奴妾给娘敬茶。”
管黎接过茶,作势押了一口放下,赏了一件金首饰,命她起来。自改了腔调温言对苏锦道:“如今府中事儿多,因妹妹不比别人,因此先过来接你,如今府中老太太立等着,快些收拾了跟我家去。”
苏锦早被管黎拿捏住,哪里敢反驳管黎的话,应声道:“娘说的是,奴也巴不得早些进去服侍。只是这里的东西都是大爷安置的,奴不敢擅自做主。”
管黎笑挽着苏锦的手,二人一起坐下,道:“这些东西有下人搬进去便是了,让丫头们将妹妹要紧的细软先收拾了随我进府才是。”
苏锦依言,先让自己的两个小丫头过来拜见大娘,磕了头之后让她们到卧房里将细软收拾好,准备跟着管黎进府。
事情比管黎想象中的还容易,只等将人带进府里,卖了院子补贴家中,好歹将日常开销维持过去。
苏老爹刚开始疼不过还骂,给几个小厮吓唬的再不敢吭声,又听见说女儿跟府上大娘磕头认了主子,料想女儿进门日子不会好过——这新大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但此刻唐靖裕不在,也找不到撑腰的人,少不得忍耐了等待机会报仇。
管黎因急着要走,让自己的丫鬟们也过去帮着收拾。
苏锦见走的这样急,因说起:“当初大爷娶奴时说好要赡养奴的老爹,如今娘让奴进府里去,奴的爹该如何安置?请娘示下。”
管黎想了下,这苏老爹可不是安分的,但一个老头无依无靠的也确实可怜。
“府上多余的屋子也是有的,只是有一件,府上住着不是主子便是下人。上头可不许外头亲戚住进去,你别让你老爹惹事,其余都好说。”
苏锦再三道谢,丫鬟收拾妥当,二人携手出门。
苏老爹见女儿一分没捞着就这么跟人走了,气了个倒仰,又见小厮要锁院门,又大吵大嚷嚷起来:“这是姑爷当初给我女儿买的,就算你是他大老婆也没权利收回这个院子去。”
苏锦听见,生怕管黎生气再给一顿打,顾得颜面,赶紧走出大门,对她老爹劝道:“罢哟,爹只管闹有什么益处,这宅院地契不是咱们的,算下来也是府上的产业。爹只管跟了我到那府去,有女儿一口吃的断不会让老爹饿着。”
苏老爹闻言,气的要打苏锦,小厮们赶紧拦着:“您老可仔细了,今儿四娘是要进府里拜见老太太们的,伤了脸可是您老人家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