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画船,星火阑珊,良辰美景奈何天。
男子望着窗边的景,怔怔出神。
顷刻功夫,一只素手将斟好的酒递在男子唇间,男子方才放下窗边的景,嘴角噙着笑意,看向身畔的人儿,入眼的女子,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腰束葱绿撒花软烟罗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撩人心怀,身若无骨的依偎在男子怀中,嗅着女子身上淡淡香气,男子亦不由得心神一荡,紧了紧掌中纤腰。
王弗终于忍耐不住,冷声道:“秦兄雅致,小弟可休要于此耽误秦兄的春宵良夜,告辞!”随即将一柄剑拍在桌上,转身便走。
“嘿嘿,莫急莫慌,愚兄怎会忘了贤弟的分?”秦洛笑道。
言罢拍了拍手,只见两列女子推门款款而入。
欠身问了声好,便立于一旁。
十几位女子,或抹胸薄纱,或艳丽长裙,或绚丽娇艳,或秀韵多姿,燕瘦环肥,各有各的风韵,各有各的美。
秦洛得意道:“如何?这是为贤弟准备的第二份见面礼。”
“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公子爷倒上酒?嘿嘿,谁能劝动这位爷喝上一杯酒,白银百两!”
王弗却是秀眉微蹙,未及反应,已是被几十位女子团团围住。或搂着他的脖子,或牵着他的手腕,或是将酒递在他的唇间。
那执剑杀戮的手没了丝毫气力,向来波澜不惊的眉宇,亦是充斥着不知所措的神情。
被强灌了几杯酒,无奈之下,向一旁秦洛投向求助的眼神。
却见秦洛嘴角啜着笑意,只是饮酒夹菜,视而不见。身畔的女子亦是没了踪影。
随即破声道:“荒唐!荒唐!秦兄荒唐,世间罕有!”本来雌雄不辩的稚嫩声音,此时更是清脆悦耳。
继而历喝道:“秦兄再不让她们退下,可莫怪小弟失手打伤打死几个!”
秦洛随即止住笑意道:“啧啧,这位公子不胜酒力,你们且退下吧。”言罢一众女子缓缓步出。
王弗只觉莫名心烦,这是自踏入江湖而来,鲜有的狼狈模样。邪君楚逸和那神秘老者面前,自己亦不至于此。
无法想象,令自己这般狼狈的,竟是出自十几位青楼女子的手笔。
随即止住怒意,沉声道:“秦兄有何见教,不妨直舒心怀,何必这般虚伪与蛇。”
秦洛执起翡翠茶杯,轻噙一口,笑道:“哈哈,在下称公子为知己,自有我的道理。”
“不过想跟公子说个故事罢了,这故事他人听得厌,或许全天下仅有一人懂我。”
王弗却不知眼前人为何会突然作词言语。
正色道:“秦兄盛情款待,无以答谢,小生自当洗耳恭听。”
看着他真切的笑意,
听得他真切的笑声,
可是,可是为何他的眉宇间,会散开浓重而忧愁的一缕落寞?
为何他的眼神中,会翻涌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与哀恸?
王弗一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亲耳听到了他的声音。
缓缓的,轻轻的,低沉的,像是从前尘往事中苏醒,却不愿割舍。
“在我的家乡天山,有一个雪山神女的传说,相传雪山神女着一袭天山白雪织成的长裙,世人凡是见到了她的姿容,便会被困在雪山中,流连忘返,冻成冰雕。”
“是故,部落里凡是入山的人,总会宰杀牛羊祭天,祈求不要遇见雪山神女。”
“子承父业,我在纺织上表现的天赋惊人,常年入山捕捉天山白蚕,用以纺织,于我看来,全天下,只有神女穿得我纺制的白裙。
“而我每每入山之前,亦会宰杀牛羊祭天,携着我为神女所备的白裙,却是祈求上苍让我一睹神女的姿容,化作冰雕也心甘情愿。”
“可惜我这般诚心的祷告,却没能打动上天,而我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神女,回鹘和凤岐征战,从我们的部落征兵,就此我背井家乡,踏上战场。”
“不知是命不该绝,抑或是造化弄人,我逃离虎穴,复入狼窝,辗转数载,于闵国定居……”
这辗转数载说得轻巧,王弗却是无法想象这当中的心酸与苦难。闵国,闵国,听到这熟悉的名字,王弗恨恨地咬着牙,头脑一片空白,于秦洛而后的话已是听不清分毫,少顷功夫,摇首叹息。
复听得秦洛道:“嘿嘿,终是上天怜我,在看到了一束希望的光芒,这万千的苦难,竟也受得甘之若饴,暗无天日的生活与内心,得到了救赎。”
王弗听到这里,亦是对秦洛受尽的苦难心感同情。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或许苦难亦是对一个人的馈赠吧。可不知我来日的救赎,又在哪里。
却只见秦洛狭长而深邃的眸子缓缓抬起,无言的望着自己,好似有着何种复杂的情绪在翻滚着,能清晰的看见点点光亮倒映在她眸中,清澈如星辰。
王弗一响竟不知所措,坐立不安,终究看着秦洛复低下头,缓缓的诉说着故事。
“那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女孩,却是那般纯净得一尘不染,兴许,雪山神女被我的诚心打动,不远万里来与我相见了罢,那时的我,心中想着。”
“这一眼,是缘还是劫,我不知,我只知道,她便如一抹甘泉一般,滋润了我久经干涸的内心。”
“我不敢靠近她,不敢与她说话,竟连光明正大的看上她一眼,亦会生有罪恶感,生怕亵渎了纯洁无瑕的神女。”
“只是,为何会在她的眼中看到晶莹的泪水?为何会在她的眼中看到无助与彷徨?”
“我心中慌乱,不安,那一滴眼泪,好似抽尽了我所有力气。本来,能远远看上她一眼便好了,此时的我,却是想将她拥入怀中,想替她抹干泪水,怜惜她,爱护她,不再让她落泪。”
“嘿嘿,可是那是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而我,只是宫中的太医,又有何办法?”
“嘿嘿,公子说我荒唐,那闵国的皇帝可是要比我荒唐百倍啊,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又要纳自己的亲妹妹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