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凤初轻笑一声,上上下下的打量乳娘好几遍,她要是就此走了,倒显得不够人道。毕竟当时正是因为有了乳娘的照顾,她的伤才能好的那么快。可是……
凤初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眼底深处有着不可遮掩的厌恶。可是,一看见乳娘她就会想起卫兵长,想起暗无天日的囚禁……她不是圣母,做不到贴着笑脸去好好伺候乳娘。
“不过是一个婆子,难道还要我亲自送她回去不成?”凤初挑起眉毛看着小叶,神情淡漠。
小叶没想到凤初今日如此多变,错愕了一会儿。
“是,婢这就去,小姐在这里看看风景等一会儿就好。”自从尹寻那日来之后,小叶的自称就变回了原来的,性子也比之前收敛了很多。
“不用了。”凤初一口回绝了她,“我现在突然想去尹寻那里坐坐,一个人去就可以,你不用跟着了。”
“小姐……”小叶看着凤初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嘴角苦笑。
“怎么了?”凤初回头看她,脸上若花之盛开,干净而令人怜惜。
“没……没事。”小叶将苦涩咽回心底,她面前这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孩子是真的变了。
“小姐路上小心。”小叶心底感叹,那个和她讨论意中人的女子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可是,她确实是恨尹寻对她关爱有加,但那不过是一时的恼怒,她也曾冷静下来想过,感情最重要的不过是你情我愿这四个字。
对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加倍去爱他。
小叶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地上还坐了一个发疯的婆子,甩甩袖子,摊摊手,这个烂摊子只能自己来收拾咯。
“婆子,我送你回去吧,你还记得自己住哪里吗?”小叶蹲下身,柔情的问道。
地上的乳娘闻言,抬头瞪了她一眼,不说话。
“婆子,你放心。刚刚的那些坏人都被我们赶走了,不会来欺负你的。”小叶还以为乳娘是因为经常被那几个婢子欺负,所以才不敢回去。
乳娘这次不再沉默,她撑着手从地上起来,末了还居高临下地盯着小叶,那种眼神似乎和刚刚的不一样。
“哎呦喂!”小叶一时不防被乳娘用力地一把推到了地上。
“哼!”乳娘又压下身子,抓住小叶的下颌,双眼瞪的圆圆的,牙关紧咬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
“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乳娘话落,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和刚刚简直是判若两人。
“嘻嘻嘻……我家爷回来了!我家爷回来了!”乳娘撒开手走,跌跌撞撞地,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你这婆子怎么动不动就发病啊!”小叶被乳娘这一连串的转变弄的莫名其妙,她从地上起来,拍了拍满是尘土的衣裳,左手插在腰间,右手指着乳娘离去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
最怕这种疯婆子了,下次要是再见到她,肯定绕路走!
小叶跺了下脚,衣袖一甩朝相反的方向走。
凤初走了一半的路突然不想去找尹寻。
其实,也对。
她不过是那么随意一说,并不是真的有什么事要找尹寻。或者说,她更倾向于是她故意在小叶面前说给小叶听的。
不得不说,当凤初读了那本《情人志》的书之后,她感悟到了女人是很复杂的,很多事情在某些女人所谓的爱情面前是可以放弃的,例如……背叛。
小叶那么喜欢尹寻,因此凤初的心里对她的警惕就愈高。
“是阿凤姑娘啊!”
凤初正在沉心思索小叶的问题,如今被人这么一叫,着实吓了一跳。
她寻声望去,只见那人坐在六角亭里,一个六个亭角都向外翻卷,上面覆盖着红色瓦砾,下边是六根足够一人合抱的大石柱,柱上雕刻了精美的鱼鸟花纹的亭子。
凤初走进了些,才看清坐在六角亭里那人的面容,从容行礼。
“见过老城主。”到了六角亭里,凤初暗道一声“暖和”,这亭子不大,但是却放了三个热炉子,三个热炉子挨着紧,离人的距离适中,这热量源源不断的传来,比起外头的冰天雪地,这六角亭里简直是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了。
白城城主,一个将迎古稀之年的老人。花白的山羊胡垂到了颈部中央,老城主还不时的用手抚摸,倒是彰显出他不少睿智之气。额上一折折的皱纹,宛若刀刻,但那里却似乎蕴含着饱经风霜的阅历。
“姑娘不必多礼,您可是我府上的贵客啊!”老城主朝自己身旁的位置拍了拍,“快坐。”
“多谢老城主。”凤初起身,朝那个位置走过去。没有想到这个老城主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作为一城之主,至少会端些架子。不过现在看过去,这个老城主还是很容易让人亲近的。
“阿凤姑娘这两天住的可还习惯?”老城主乐呵呵问道。
一旁伺候的女婢上前帮凤初重新冲洗了一个杯盏,尔后用一张雪白的帕子擦拭干,再倒上新煮好的茶水,方才递送到凤初的面前。
“多谢老城主的款待,是阿凤叨扰了贵府才是。阿凤以茶代酒敬老城主一杯,还请老城主给个薄面。”凤初端起面前新倒好的茶,字句清晰,脸上的笑容既不会让人感到恭维,也不会让人觉得漠离。这种场面,她一直能把握的很好。
“哪里,哪里。”老城主见凤初端着茶盏起身,对着自己施了一礼,也不推却,直到凤初直起身子,他才站了起来与她与她相敬,面对面的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
“坐。”喝完之后,老城主道了一声坐。
凤初也只笑着敷衍了两声“同坐,同坐。”,二人方才继续坐下来交谈。
其实凤初和不熟的人话一直不多,而现在她又对老城主知之甚少,实在不知道应该交谈些什么,一时间二人都不曾说话,似有些冷清。
“听阿凤姑娘的口语好像不是咱们这北边的,不知道姑娘是从哪儿来?”对坐的老城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情绪,他喝着热茶,好一会儿才开口起了个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