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一夜,如潮水般的思绪侵袭着段念,直至灯火阑珊、夜深人静。
次日,段念并未去曾琦那处住宅区寻他们。这两日,本是各自处理事物,也无须向谁禀告。段念遂于城中四下转悠,寻了一处茶楼。自在林家堡饮了一回君山银针之后,她便对这“茶”颇感兴趣。因而当下茶楼成了她首选之地。
楼下台上有一须发尽白的说书老人正在说书。在说书人与茶楼老板达成共识后,说书既茶馆吸引顾客,说书人自个也能从中获利,便是一种互利的手段,当时很是常见。段念对此倍感新奇,抿了一口茶,听说书老人道:“如非事事亲身历,雾里观花未必明。且说江陵城外,百里之间,荒野丛林,人迹罕见之处,有着一帮绿林好汉。为首三人,姓名却藏着好生隐秘,不为外人所知。他们往来行人,不论富贵,尽皆一一‘问候’。附近村居,更是荡然无存。这自是引得往来行人,途径此地,一经闻说,不惜绕百里而行,也不愿冒被这群绿林汉子遇着的风险。无奈官府却怎也寻不着山寨下落,去了好几拨,尽皆没了音讯。”
场下一听书的道:“文老头,这事儿江陵附近已是家喻户晓,你这自诩不凡、从不说人知晓之事之人,今个怎也落了俗套,来参合这事啦?”一时数桌人尽皆嗤笑。那老头却不以为意,笑道:“莫说我老头子自大,这事呀,你们还真算不得知道。”经这般一说,那起哄之人“哦”了一声,道:“那还请指教。”脸上仍是笑意不泯,显是不信。
段念早些听他说山匪一事,已是诧异,又听此中另有玄机,不禁顿生好奇心。若非多年养成沉稳的习惯,怕便要径直拉开那起哄之人了。文老头也不在意那人,只道:“世事若非亲眼见,黄河亦可逆天流。”另有一人忽道:“文老头,别卖关子啦,快说快说,说好啦,少不了你的赏银。”文老头置若罔闻,抿了口茶道:“既然诸位不信,那我且先问诸位一个问题。那遇着绿林的人,最后都上哪去啦?”先一个起哄的人道:“这还消得问?自然都没了性命呗。”文老头却道:“非也非也,人家活得好端端的,怎个就说人家死啦!”那人道:“胡说甚么!给强盗们遇着,他们请你回去养着你不成?”文老头道:“哎,便是请回去养着啦!”这老头说书也有些年头了,众人知他说书素来严谨奇异,不开此等玩笑;可若要信他,又太匪夷所思,故此都已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了。文老头忽又打趣道:“不过,我这一把老骨头,怕是不会被养喽。”
这话儿,虽有点儿幽默,却是无人笑得起来,毕竟还没谁知他在说些甚么。那起哄人厉声道:“放屁,我看你是没甚好说的了,净在瞎掰!”文老头也不动怒,许是多年经历,早已没了波澜。他又问那人道:“那我再问你,当那附近的村子遭祸时,可曾见有那些村民的尸首?”众人皆是一愣,这事儿也有几年了,但都有印象。当年这事发生,惊动整个江陵府,倒不是因那强盗的猖狂,而是整个案发地,竟不见有任何尸首,村中人似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若不是后来陆续有强盗在附近出现,怕真是就此蒙尘下去了。听文老头提点,众人似有所悟,一时寂寂无声,或等文老头继续讲,或是在思索其中因果。唯有段念,心头道:“想是都给带上匪寨啦。”又迫不及待,欲听后话,期求寻些有用的信息出来。
良久,那人仍带着困惑,倔强道:“那又有甚么关系?被豺狼叼了也是说不定的!”文老头哈哈大笑:“小兄弟可说笑啦,那几个村里妇孺老壮,不下五百人,是得多少豺狼虎豹才能在短时间内清理个干净?”众人听到此处,已知文老头所言不虚,便有人与那起哄的人道:“莫再多说啦,且听老先生讲罢!”几桌人一一应和,那人纵然心有不快,也只得怏怏作罢。
文老头一叹,接着道:“这事虽非我亲眼所见,却远胜我亲眼所见。且听我慢慢说来:当年老头子我无亲无故,独自来江陵,一路上可算得上是餐风露宿、披星戴月呐。那一日黄昏,已是万分疲敝,寸步难行。恰巧前边有个村子,便上前寻户人家讨了顿饭。那主人家虽非富贵显达之辈,却忠厚善良之人。见我已疲敝如斯,便将我留了下来,宿了一宿。临行前,又与我些干粮,老头子我,至今忆起犹不胜感激!到江陵后,因生计所迫,此事只得暂搁,想等有了些家当,再去拜会那人家。哪知苍天无眼、黄天无珠,如此淳朴之村落,竟在一夕之间,化为了乌有。”
说道此处,文老头已然失态,激动万分,全然没了说书人应有的模样。在诸多听书人看来,即便是他所讲的内容,也早已出了说书范畴。但却是十分诧异,竟没个人出来打断,便是方才频频起哄那人,也悉心倾听,连饮茶都少了。
文老头缓了缓,继续道:“或许诸位也知其一二啦。不错,便是那江陵城外被绿林汉子洗劫的村子之一。也不怕诸位笑话,刚听闻这消息的时候,老头子我犹痛哭流涕、暗骂苍天。为何好人竟如此不长命?而那群绿林汉子,这么多年来,却始终不曾被剿灭,反而日益强盛。公道何在、天理何在?”
“噫,只可惜我一糟老头子,也没甚本事,如何能插足此事?故此,这些年来,也没甚作为,一直得过且过,安贫于此。”
文老头又顿了会方道:“相信诸位对这群绿林汉子也有自己的看法,或深恶痛绝、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老头子我自有感触。便在昨日以前,还视他们如妖如魔、罪不容诛。可偏是昨日,便遇着了能教我改了这观念的人。”
才思敏捷的便已反应过来,知是在他说了一段亲身经历过罢,这才入了主题。稍许迟钝的,犹是迷迷糊糊,不知文老头目的何在。段念心头想:“应是遇着个他之前以为被山匪所杀的人,而他所认识的,便只有那留了他一晚的人家。”果不其然,文老头续道:“诸位也许不信,那人便是那有恩于我之人!”霎时间,所有人茅塞顿开,这文老头所言,着实已不是他们所知晓之事了。但如此突兀地说出,众人自是不肯听他片面之言。毕竟那几个村子被屠,是众所周知,甚至官府都已做出回复。如今又岂听他一人话,而弃众人所言呢?一时唏嘘不已。先前起哄之人道:“你一人之话,怎能辨别虚实?深孚众望也。”
文老头仍不搭理他,只道:“若非亲眼所见,我又岂敢当着诸多人的面,将此事说出?昨个午时,我打茶楼说罢回去,路过那东南集市,见有一妇人正购置些猪肉,其背影似曾相识。便壮着胆个凑过去瞧了瞧。这一瞧,可真吓我一大跳,分明便是那当年留宿我的恩人之妻呀!虽已过了数年,但我这记性却是不差。我虽与她招呼,她却已不识得我了。我便与她说,是曾在他家留宿过的老头,她这才想起。但见她模样,似是过得并不差,我便连着屠村的疑惑,一并问了她。哪知她道,并未有屠村一事,她一家人现居江陵城,她丈夫以及年方十七的儿子因事常年在外,今个儿便要回来,这才备些好吃的。”
众人摸不清其间脉络,又纷纷迷糊了。文老头道:“屠村一事,得官家认可,妇孺皆知。既然他们未死,又为何当初不站出来说话呢?数个村子尽皆迁居至江陵,而官府不得知,此中之事又作何解释?山匪实实在在有,村子也着实被洗劫过,这因果怕是远非诸位能知罢!”
众人此刻或惊讶、或迷糊、或深思、或嗤笑,表示万千。段念自是知晓此中因由:山匪先洗劫村子,掳走众人,复又感化,使之为其所用。可一般之人,谁又能想到这方面?不禁叹道:“这说书的,脑子倒也灵活。”而段念之所以知晓,无非是亲身经历,至于那背后存在的势力,亦分毫未知。故此,她才这般认真听文老头细说,便是想探听这背后之事。
经过一番低声细论,终有人抑制不住,道:“文老头,既然你肯在这儿说,便说明你应是知些底细,你便将这背后之事说了罢。”文老头一拍醒木,道:“此事干系重大,又我非我一口所能言清。故此,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事态欲明之时再来分解罢。”众人尽皆扫兴,不是滋味。那之前教他别卖关子的人霍地起身,掏出一锭银子丢上台,不耐烦地道:“怎么是吊胃口啊?快说,给你银子便是!”哪知文老头瞧也不瞧,径直收拾起自个的器物来。那人喝到:“你听着了没有?!我教你快说!”语气间,颇有质问威胁,不容商量之意。文老头犹是不管,收拾完东西,便要离去。那人大怒,已遣了四个小斯拦他去路,冷道:“今个儿,你便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其余人见这阵势,纷纷退开,不想沾这无妄之灾。
问老头不显慌乱,嘴角的笑意却已消散无踪,听他道:“这事儿,公子还是别听了罢,听了对你也没甚好处。”那人一拂袖子,与那几个小斯道:“将他带走!”四人同声应和,两个便径直上前扣住文老头的双臂,强行拉他离去。老头怒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要干甚么!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啦!”饶是他之前镇定如斯,这时一番挣脱不来,也有些慌乱之色。眼睁睁瞧着几人带着文老头出了茶楼,众人面面相觑,莫说没人阻挠,反还有人嬉笑道:“哈哈,文老头这般吊人胃口,还杠上啦,怕是又得好受喽。”也有人轻叹一声,为文老头感到无奈,心想:“此人既然如此猖狂,背后定然有不小势力,也是无可奈何啦。”
楼上的段念可不曾想这般多,她自然也是给文老头吊着胃口了,得寻他探些情况。又想:“在这般场合下出手,怕会滋生无端事。他们这般带人离去,自然不敢大摇大摆在街头盘问,须是向小巷弄里边,我便也好下手啦。”便匆匆付了茶钱,下楼追了上去。
果如段念所料,一行人出了茶楼,随即寻了处较近的小巷弄,开始盘问文老头。那文老头虽是年岁已大,却非软弱无能之辈,硬生生吃了那人两个拳头,憋着不叫疼也不说话。那人早已动怒,掏出一把匕首在文老头面前晃了晃,道:“再问你一遍,不说便杀了你!”一小斯见了,低声与他道:“少爷,杀人可万万使不得。咱与官家本便有仇,杀了他怕是要吃官司坐牢的。”这人平时飞扬跋扈惯了,这小斯还真怕他一怒之下下了狠手,惹出祸事来。谁知那人忽然扬起左手,甩了那小斯一耳光,道:“你是甚么东西,我还用得着你来教吗?!”那小斯脸也不敢捂,颤抖道:“不敢不敢,是小的冒犯啦,小少爷教训得是……”那人又恶狠狠瞪了小斯一眼,方才看向文老头,道:“你说是不说!”
文老头已狼狈不堪,却依旧不肯再吐露半个字。那人心头想:“这事儿他虽未说,多少应是知道些!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能留他!”那匕首寒光一闪,朝文老头腹部疾刺。
便在此时,忽听得“啊呀”一声,那匕首“咣当”落地。“是谁?!”那人喝道。四个小斯纷纷警戒,环顾四周,却哪里有半点踪迹?那人只觉得右手“内关穴”上疼痛不已,深知对方非等闲之辈,眼下又见不到人,心头更是慌张,想道:“这事若是暴露啦,怕是不得了。”便道:“是哪位前辈高人,可否现身一见?”
高楼顶上,一道白影轻飘飘落下,恰在四人面前。几人一瞧,竟是个桃李年华的女子,如冰如玉,不染纤尘。良久,那人才才道:“这位姑娘……”段念冷声打断道:“放了那他。”语气之中很是强势,也不容得商量。那人一见对方是女子,怯意瞬时消散无踪,这会又听得对方这般说道,“哈哈”一笑,瞧了一眼文老头心想:“这老头随便几时都能逮到,放一放也是不碍事的。”便道:“可以呀,不过,姑娘你得留下来……”段念面无表情,仍旧道:“放了那他。”语气也一般无二。那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吆喝”一声,道:“那得瞧瞧姑娘的本事啦!”甩了甩手,与那四个小斯道:“上!”
四个小斯挥舞着拳头便拥了上去。段念倏忽移步,第一人尚未反应过来,已被段念甩了一耳光,撞上一侧的墙。第二人大惊之下,忙要止步,奈何腹部已被段念拍中,登时一声惨呼,身子向后撞去,连着后边两人一并撞翻在地。
那人呆若木鸡,盯着已至他眼前的段念,良久才回过神,方道:“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段念道:“我不知你是谁,也不想知。”那人似给自个壮了壮胆,道:“我可是龙家的大公子,你若是惹了我,即便你有天王老子罩着,我也能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段念一听,眸子冷到极致,宛如一把利剑,直逼那人。冷道:“你说你是谁?”那人以为对方给自己的身份吓着了,不禁松了口气,不紧不慢地道:“我可是堂堂龙家大公子,龙甘……”哪知话方说完,他的表情便已凝固,瞪大眸子瞧着段念,道:“你……你竟敢……”便扑倒在了地上。随之,一团血水自他身下缓缓流出。
原来段念本无意杀人,但对方却自报姓名,说是龙家之人。在这江陵,敢如此猖狂的龙家怕也别无二家。故此,既是仇家,又怎还会放过?待得他第二次说是龙家之人时,段念倏忽卷起地上的匕首,送进了龙甘腹部。可怜龙甘一向仗着自己的家势强横,于习武一事全然敷衍,今日尚是不曾察觉对方动手,已命丧黄泉。
四个小斯皆是随从。毕竟龙家与官府不合,在城中行走,难免会遇到些事。可眼下,龙甘却已丧命于此,四人皆是惊恐万状,连滚带爬地跑了,竟也没个来探看龙甘。那文老头见了,却不释重负,反而异常着急,与段念道:“哎呀,小姑娘,你这可惹大祸啦,这龙家可是这江陵一方霸主,便是官府也奈何不了啊。如今你为我这糟老头杀了龙家之人,这可如何是好!”段念摇了摇头,道:“与你无关。”即便如此,文老头犹是不住地叹息。
段念忽道:“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不知先生可否告知?”文老头道:“姑娘如此恩情,便是要了老头子的身家性命,也是万无怨言的。有甚么,姑娘便请问罢。”段念道:“方才在茶楼听了老先生的故事,心头颇有感触,只是我四下行走,身无定处,恐后话是听不着啦。故此,还想烦劳老先生与我说些那背后之事罢。”文老头一愣,又长叹一口气,道:“即是如此,那我老头子便与你说些罢。”他又何尝不知段念所言‘四下行走,身无定处’只是个说辞罢了。但恩情在先,他又岂是忘恩之徒?便道:“这事牵连不小,还得姑娘多多保守。”段念“嗯”了声。文老头又道:“此处是非之地,还是寻个好些的处所再与姑娘细说。”段念遂同文老头离去,兜兜转转,寻了一处僻静的处所,文老头这才同段念说起了这背后之事。
“绿林们洗劫了村子,不但未将村民杀了,反收为己用,这自是急需用人。而自昨个与我那恩人之妻谈话间,又知他们处境不错,料想绿林们也花费了不少代价。而山匪打家劫舍,又哪会有人干这些勾当?要揪其缘故,老头子猜想,这绿林背后应当是有股势力的。”
对于这些,段念早已明了,出于尊重也不便插口打断,仍旧听文老头细说。
“而综合其背后势力的财力,以及这般急需用人的境况来看,这江陵城,怕是找不着第二股势力啦。”段念一愣,道:“老先生是说……”文老头接过话来:“不错,便是姑娘方才打过交道的龙家!”段念一怔,心头顿时惊悚:“玉儿和古宁南是在龙家手里!”文老头未察觉段念的异样,续道:“这龙家,本是武林世家,实力着实不弱。但不知何故,却与另一名震天下的林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两方势力是水火不容!而相对于林家,龙家又还与官府不合,处处争执。故此,龙家若与林家争霸、与官府抗衡,这势力是决计不能少的。许是迫于这两方面的压力,才使得龙家不顾一切,这般盲目地暗地里招兵买马罢。可金银所聚之人,又有几个能有实力助他龙家?终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段念听来,文老头这感叹颇有惋惜之意。
“姑娘,我瞧你也非等闲之人。但得罪了龙家,你且出去避避罢。”段念不答,只道:“谢过老先生!”便纵身一跃,已上了房顶,又一闪,全然不见踪迹。只留得文老头一阵惊叹:“英雄出少年。这女娃子不一般呐,只可惜……但愿能闯过这回罢。”
段念知山匪竟是龙家的势力,心头如水煮、如火煎,已是万分焦灼。便忙着赶往西南处的南安药店。几经询问,段念这才寻到。这南安药店门口排队的人好似长龙,排了竟有十余丈长,占着大街也无人管。门口挂有一副对联,上联是:药治风寒伤病。下联为:心思家国泰安。段念忖道:“看这样子,实为一家普通的药店。虽在对联之上,却露了家国之事。但若非早些知晓,仅凭这联,怕也无人想得出这背后有异罢!”
这官家将联络点安在一家药店,取意不仅是治病人,更是治此处之各种不良。且龙家势力强大,难免有细作插在官府各处,以探听官府情况。而将联络处放在民间,便极大可能地避免了如此情况,以防对方探得消息,早做准备。
越过长队,段念径直来到门前。看门的伙计忽伸手拦着她,道:“人皆平等,还请姑娘去后边排队。”段念道:“我不是来抓药的。”伙计道:“既然姑娘非来抓药,那所谓何事?”段念道:“我要见你家林掌柜的。”伙计一怔:“这……姑娘请进。”便引着段念进了一间客厅,道:“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告我家掌柜的。”说罢,匆匆而去。
稍时,一个留着短须、约摸五十岁的胖子进了客厅,瞧着段念道:“姑娘要寻林掌柜?”段念细细打量这人,道:“嗯。”那人道:“那可真不好意思。林掌柜已经将店铺卖与我啦,如今已回乡养老啦。”段念道:“林掌柜三十余岁,怎就回乡养老啦?先生说笑啦。”在此之前,薛行健已将林无涯之事尽皆说与段念听了,这才有恃无恐。那人大惊,忙道:“姑娘是何许人也,怎知这等秘事?”段念取出薛行健的发簪道:“是这薛公子教我来的。”那人接过簪子一瞧,脸色大变,道:“是了,是薛兄弟的。敢问姑娘,薛兄弟托你带来是,是何事?”段念道:“林掌柜呢?”那人苦笑,道:“林将军,委实因事不在。”段念叹道:“也罢……”遂将匪寨之事,包括岔路以及自己如何来至这里,尽皆说了出来。那人听后,叹惋道:“咦,竟是这般,之前可白白送了这么多弟兄的性命。这回可要尔等好生补偿!”在此之前,官府曾多次遣人前往探寻匪寨,若非迷路,便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如今知了情况,也怨不得会生出悲痛。
说罢,段念又道:“我家妹妹尚在匪寨,恐怕境遇不好,得先行回去啦。望先生能早些来罢。”那人抱拳道:“请姑娘放心,少则两日,多则五日,必起兵攻寨!”段念道:“如此最好!”便起身离去。当下也不管其余,购了匹马,径直向山寨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