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生一直以来都觉得乞丐是世上最低贱的职业,他们蓬头垢面,食不果腹,无亲无故的孤老到死。他们这样活在世上简直如同街上垃圾一般的存在。把这样一种最下贱的职业与荣华富贵联系在一起是简直不可能的。
然而在今天发生的一切却让何天生颠覆了他对乞丐的印象。让他对这个复杂诡异的世界又多了几分深刻的理解。
由于这几天,师徒两人在城里表演的太精彩了,竟然惹恼了龙阳城几位郎中。他们私下里商讨着要让这对新来此地的卖艺师徒两人吃点苦头。
说到这你们可要问,卖艺跟这些郎中有什么瓜葛啊。这其实里面是有点过节的,表面上那些郎中是端坐铺子里的掌柜,其实背地里都是些江湖郎中变得。他们知道平民百姓有病惜钱怕白忙,就总是找些江湖术士、白衣书生、买菜老婆去散播表演一些他们馆子里的灵丹妙药的神闻。很多人平日里头脑清醒听了多当乐乐过耳,但当一个人真的病入膏肓病魔缠身时候他除了死之外恐怕只有一个念头了:看病,甭管好用不好用。
洪崔旺与何天生的表演让他们打起了合作的意愿。可谁知道洪师父是一个正的很的汉子,他撕碎了请帖骂回了跑腿药童。
“特娘的个略的,老子俺最瞧不起你们这群卖假药的骗子。你们都滚,老子用不着你们的钱。俺红崔旺不干害人的事!”
何天生望着那几个银锭感到十分惋惜,他们辛辛苦苦早出晚归冻着全身一天也顶多挣一百多文。而且这种买卖不宜久做,什么东西再花里胡哨总给人看人也嫌腻。而几个银锭就足可以让他们师徒两人半个月不用出工了。
洪师父看出了何天生的心思,他对何天生说:“咱可以穷身但不可以穷志,更不可以穷尽天良!人在做天在看,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是迟早要遭报应的!”
何天生听了这句话,脑海里不禁出现了曾经师傅说自己父亲的一句话:你爹他是罪有应得!
不知道他老人家最后的下场是否也是得了这样的因果报应呢?
从前天开始,只要他们师徒两人站在街上刚敲锣打鼓就会有些穿着红卦黑带的官府差役上来问罪。
他们一开始只是背着手一脸严肃正经的警告:不准在这里堵塞官路,违者罚钱。然后等他们走后洪师父又换了一条街,等师徒两人顶着初春寒风忙的满身大汗时候,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县役吆吆喝喝从人群中挤出来,他们不由分说收走了锣与铜板,还标志性的打在了红崔旺胸口上两拳。
“别让我再看见你们,现在牢里缺头,你们可要老实一些啊!听见没有!问你们话呢!”
何天生看见了师父拳头握的嘎嘎作响,但是很快他又松开了拳头,看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了。
“是。”声音不大,与蚊子声音差不了多少。
何天生有些大失所望,他以为师傅能三招两试把他们都打趴在地上,就像那天救自己一样。
晚上,在桥洞里洪师父看见何天生躺在破棉被上面有苦闷睁着眼睛翻来覆去,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一只手摸着徒弟的肩膀一边同他说道:“快睡吧。一觉醒来什么都好了。”
“师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就那么眼睁睁让人把钱拿走啊?”
卖艺讨的就是几个铜板挣得几个卖贱钱,可何天生从中午到现在都是饿着肚子的。他越是闻着桥对面酒楼里的烧鸡猪肉香味越是睡不着,还越想越气愤。
师父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难道忘了俺给你的师训吗?咱们也不比人叫花子高出几分,咱不能吃官府的亏,他们那群乌合之兽有的是点子整咱们。咱先不跟他们这帮小人计较,就当钱都是给孙子们买酒去吧!”
何天生听了这些话,沉思良久,在他看来,人生在世总是要吃点苦受点磨难的。没有人可以一帆风顺平平稳稳活过一生,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师叔比他惨多了家破人亡,老母跳井老婆自杀女儿问斩,而他现在还能这么自由自在喘着新鲜空气是上天给予他莫大的荣幸才对!
哗哗河水搅碎了一滩银白色的月影顺着河岸青石轻轻流淌。两位夜宿桥下的无家浪子快要入睡,鼾声响起之前都把一句话藏进了小桥流水声中去了。
“特娘的,孙子们花老子钱买的酒好喝吗?哼……哼哼!呵,哼……”
“师叔……生儿想您了……也想师傅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师父就没有领着何天生再上街表演去。他在河边柳树下来回踱步,在想着什么事情。
等他拿定主意后,又叫上何天生拿仅剩的压箱钱去买烧鸡高粱酒。
何天生不解的看着师父淡淡的笑容,他不觉得现在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时候。
“师父,您这是?”
“这些都是为了去请九袋爷准备的。”
“九袋爷……谁啊?”何天生一脸茫然的盯着师父自信的笑容,他不知道这个名叫九袋的老头能有什么作为值得贡献救命钱去请。
师徒两人提着烧鸡烧酒去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小巷。那个巷道是个死胡同但却蜿蜒曲折,里面大多都是附近酒楼茶馆的后门,他们都把这里当做堆放垃圾的堆放点。
一进来何天生就嗅到一股酸臭味,他还看见了许多懒散的乞丐从巷子深处走出来,就好像刚开完会一样。
与这群邋遢的人擦肩而过,何天生感到喉咙里都是难咽的酸味。
洪师父找到了一个满脸麻子的老乞丐,给了他烧鸡与酒。那位老乞丐面目淡然的接过礼物,他趴在洪师父耳边窸窸窣窣很神秘的与他讲了一段话。
在回去的路上,何天生很不理解的问师父:“师父,刚才那个老叫花子就是你要找的九袋爷?”
“刚才那个只是个小小五袋,他只是负责给九袋爷捎话的。”
“五袋……九袋?我懂了,师父,你原来要找的是乞丐头哇。”何天生顿悟九袋不是一个名称而是一行的职称。
师父点了点头,很有自信的捏着拳头说道:“五袋给他们帮主传话去了,今晚日落西山如果咱们桥头上有小乞丐喊洪家伙计屋里坐,咱就去会会他去。”
“师父咱都把买裤头的钱都孝敬五袋乞丐了,咱拿啥跟人家首领谈条件啊?”
师父依旧是一脸自信的说他能把事办成。
师父,您不拿东西要让人帮您。难不成是要去砸场子吗?何天生脑海里立即出现了师父一个人拳打脚踢群丐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