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平烟宁可自己身受重伤也要替她化去大半的掌力,昆仑道人暗道,平烟啊平烟,难道你的劫数要来了吗?
“平烟!”昆仑道人忽然惊呼道。
贺平烟只觉得自己被人一推,回头望时只见任丰愣愣站在那里。又听见背后众人一声惊呼,“云婧!”
他再回头,本来在昆仑道人眼前的人竟然不见了。连带着昆仑道人也一并消失在此处。
贺平烟道:“云婧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凤子安接口道:“方才任丰想偷袭你,有一个黑衣人替你挡下一掌。黑衣人带走了云婧,你师父已经追上去了。”
他抬手一指昆仑道人离开的方向,贺平烟忙抬步追上去,“你们先行前往边州,助段亦勋退敌。”
凤子安搂了搂焦急的玉蔚阳,宽慰道:“昆仑道人已经追上去,云婧一定不会有事的。”
且说昆仑道人追着黑衣人走了近一里路,黑衣人一闪身没进山中便不见了。
昆仑道人四下一瞧,除了隐约可见的月光和高大的树木,压根连一个人也看不见。
他忽然一低头,却见路上几颗零星的碎石子,看上去颜色各异和这山里的石子不一样。
昆仑道人霎时间明白过来,这是那黑衣人在给自己留下信号。他的心里也踌躇不定,这个黑衣人是敌还是友。
可他还是沿路跟着石子走下去,不久他的身上已经汗涔涔。这座山里没有人住,如果黑衣人要伏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再跟着石子走一时,忽然眼前开阔见到一个山洞。山洞外放着火把将整个山洞照的透亮。
昆仑道人不敢轻易进去,于是弯腰捡起脚边一块石子扔进去。只听得石子砰砰几声碰到青石板路,那声音传的很远,回音也清晰可闻,足见此洞之深。
等石子声停了一会,也不见人出来,昆仑道人此时才抬步走进去。火把将他眼前的路照的很是清楚,走了好一会他才看见在山洞里疗伤的两个人。
二人对坐着,双掌相对。起先黑衣人的神色自若,渐渐额头上布满痘大的汗珠。她的五官因为痛苦都扭曲在一起,让她原本就受了伤的脸显得更加诡异恐怖。
“曲茵茵?”
黑衣人一听他的话,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她对面的云婧亦是如此。昆仑道人忙扶住她一拿脉象,只觉得脉象更加薄弱。
“云婧!”
还未见人先听见声音,那声音曲茵茵再熟悉不过。贺平烟来了,可她一听见贺平烟的声音隐隐就又些生气。
贺平烟冲到昆仑道人和云婧的跟前,满脸焦急的盯着云婧。
曲茵茵咳嗽几声,道:“贺大侠这么对凤姑娘,只怕旁人见了有所误会。”
贺平烟看也不看他,道:“云婧是段亦勋之妻,段亦勋是我贺平烟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他的妻子,我理应保她周全。”
曲茵茵知道这江湖中人把义气看的比天都大,可她完全忍不住心中的怒气,道:“你这样对得起嫣蕊吗?”
贺平烟一怔,听见嫣蕊的名字顿时慌了神。即使是问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嫣蕊……嫣蕊她怎么了?”
曲茵茵冷哼一声,道:“你离开盛京城没多久,孟无偿就去了凝雨楼。”
贺平烟脑子嗡的一声,被她的话惊出一声冷汗。嫣蕊……他想到嫣蕊就心痛的快要死了。
曲茵茵接着道:“我替她赎了身,你若是现在赶回盛京,还能再见嫣蕊一面。否则,明日她就要离开了。”
贺平烟急道:“嫣蕊一个女流之辈,她离开盛京还能去哪里?”
曲茵茵接着冷哼一声,道:“嫣蕊从小在烟花巷陌长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盛京城中愿意纳她做妾的人不在少数,再不济给那些达官贵人做个外室。也能勉强活着不是吗?”
贺平烟原就因为嫣蕊的事情乱了心神,如今被她这么一说,更是心乱如麻。昆仑道人见他乱了气息,忙喝道:“平烟!”
贺平烟被他这一声大喝,稍稍定了心神,可是仍然如坐针毡。他此刻已经完全失了平日的理智,道:“我这就回盛京去见嫣蕊。”
昆仑道人见他身形一动,已然施展轻功奔出洞外。
昆仑道人凝视着洞口,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曲茵茵,道:“你引开平烟,究竟想干什么?”
曲茵茵咧嘴一笑,牙齿都被鲜血染成红色。道:“你昆仑道人的武功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亦勋都打不过你,更何况我曲茵茵呢!贺平烟我只想让他去见一见嫣蕊而已。”
昆仑道人被她一夸,不免有几分得意。但他毕竟纵横江湖多年,也不会将这份得意放在脸上。于是道:“凤姑娘的伤你治不好?”
曲茵茵咳嗽一声,道:“爹爹当初教我落霜,也教给我怎么治好落霜的伤。可是任丰的武功在我之上,以我的内力完全没办法驱散她身体里的那一股真气。”
昆仑道人大惊失色,适才那一掌即使是内功深厚的自己和贺平烟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武功底子并不算好的云婧。
可曲茵茵接下来的话让昆仑道人的心稍微安定了些,她道:“凤姑娘也并非看起来那么娇弱,她的内力也并不差。”
昆仑道人道:“你的意思是?”
曲茵茵道:“若是一个武功非常之差的人,即使贺平烟用自己的真气护住她的心脉,她到这个时候也非死不可。凤姑娘应是得高人点拨,所以才能保住自己的心脉不被落霜所伤。”
昆仑道人道:“我也感觉到了,凤姑娘的内力非常霸道。这样霸道的内功在中原很少见。”
曲茵茵盘腿坐下,道:“关外曾经有一种武功非常之霸道,若是练到十层,即使是皎云间的祖师爷在世再加之碧湖山庄的首任庄主都降不住。可称得上是遇神杀神。”
昆仑道人接口道:“这种内功比落霜更加至阴至毒,早已经失传了。凤姑娘又怎么会呢?”
曲茵茵冷哼一声,道:“那是你昆仑道人常年居住在昆仑山上不知道罢了,那北狄可尚有几个人会呢。”
昆仑道人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听云婧几声咳嗽,悠悠然转醒。他忙上前将人扶住,询问道:“你可还好?觉着哪里不舒服吗?”
云婧摇了摇头,道:“倒也不觉着哪里有什么不舒服,只是总使不上力气。”
她看一眼曲茵茵,曲茵茵正在盘腿调息。刚才为了替她疗伤,耗费不少真气,甚至还被她身体里那霸道的内力所伤。
曲茵茵的眉头越皱越深,那股霸道内力带来的伤,并不是她的内力所能控制的。
昆仑道人眼疾手快,闪身到曲茵茵的身后盘腿坐下。曲茵茵顿觉得身体里一阵暖流,那股疼和沉的感觉顿时被抛在脑后。
她喷出一口血,那血的颜色并非鲜红而是黑色的。正是这口血被她吐出来的时候,她也觉得身体一时间轻松了。
曲茵茵回身道:“多谢昆仑道人救命之恩。”
昆仑道人道:“老夫救你,你一路上就要替凤姑娘疗伤,确保她能活着见到段亦勋。否则,老夫一样会杀了你。”
他故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却是那曲茵茵嗤笑道:“不必你说我也会救凤姑娘。”
曲茵茵的眼神在昆仑道人和云婧之间来回不定,良久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凤姑娘的武功师承何处?可曾有过高人点拨。”
云婧此时完全清醒过来,心里想到天玄在碧湖山庄传授她武功之时的嘱咐。答道:“我的武功都是我爹爹所教,从未有过甚高人点拨。”
她故意将自己的视线移开,只怕被曲茵茵看出什么端倪。好在曲茵茵问到这里就没在问下去,昆仑道人更不会性急的要知道这件事。
霎时间三人都不说话,曲茵茵和昆仑道人的心中各自有了盘算。昆仑道人道:“休息片刻咱们就上路吧!”
他看着云婧的眼神突然间变了,从起先的淡然变得有些炙热。这眼神让曲茵茵颦起眉头,却仍旧什么都没说。
昆仑道人一壁起身一壁道:“我去捡些柴火来,你们先歇着。”
他施施然走出洞口,仍然不忘回头看云婧一眼。
曲茵茵也看一眼云婧,见她闭着双眼不由笑了。想她聪明一世,却没想到习得这种霸道内功,料是她再聪明也禁不住武林中人不住的找上门。
不多时,昆仑道人抱着柴火回来。一见云婧已经沉沉睡去,又见曲茵茵靠着石壁休憩。只将柴火放下,便学着那曲茵茵的样子靠着石壁休息。
“你想让凤姑娘练成这内力的十层?”
昆仑道人将自己刚闭上的眼睛睁开,对上曲茵茵审视的目光。良久,笑道:“难道曲姑娘不想见识见识这等武功吗?”
曲茵茵道:“不想,这种武功至阴至毒。若是凤姑娘练到第十层,那武林中便少了一个行医救人的女子,而是多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昆仑道人叹了口气,道:“这种绝世武功,可真想亲眼看一看。”
他的目光渐渐移到云婧的身上,他眼里的光又一次亮了起来。但很快这种眼神就变成了不甘,似乎是真想亲眼看看这种至阴至毒的武功。
半晌,昆仑道人道:“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去找段亦勋呢?”
曲茵茵闻言,将手放到自己已经溃烂的半张脸上,道:“我若是这张脸没毁也不必去找他,眼下我也不愿意去找他的。总不能成了亦勋的累赘吧!”
昏暗的灯光照射下,隐约能看见她眼底的泪光。还有无尽的不甘,和一股子恨意以及倔劲。
昆仑道人愈发好奇她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但想到此去边州路途遥远,也不急在这一时问个究竟。便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你我带着凤姑娘,还是到前面的城里租个马车吧!”
曲茵茵并未答话,转身将云婧扛在肩上。施展轻功,快步向外奔走而去。昆仑道人在心中暗道:“这曲茵茵果真是曲延风的女儿,轻功如此卓绝,就连自己也难以赶上。”
想着忙施展轻功追上去,这八步赶蝉的轻功想追上曲茵茵也是难上加难。只能不远不近跟在后面,却怎么也赶不上曲茵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