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原本南去的鸟儿北归,围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可鸟叫声丝毫掩盖不住花厅里的嬉闹声。
段亦勋与云婧还未靠近花厅,已经能听见花厅里韩伊娇媚的笑声。紧接着又听见段亦轩说话的声音。
云婧道:“也不知亦轩是和她说了什么,竟然笑的这么开心。”
她讨厌韩伊,就如同段亦勋讨厌任丰一样。
段亦勋也颦了颦眉头,他一点都不想留韩伊住下,可云婧已经开了口他是一定不能反驳了。
段亦勋道:“我们去瞧瞧就知道了。”
二人进了花厅,先见段亦轩捧着一个酒杯。接着才看见靠在段亦轩身上的韩伊。
她依旧笑的娇媚,看见段亦勋时的眼神更是媚到骨子里。
可段亦勋不是段亦轩,更不是韩忠。他连正眼都不瞧韩伊一眼,拉着云婧自在位置上坐下。
云婧道:“墨韵,你可有去请韩将军和韩夫人?”
墨韵道:“奴才去请了,可是韩夫人说身子不爽就不来了。韩将军也说要在房中陪着韩夫人。”
云婧道:“韩夫人身上不爽?你去请个大夫回来,韩夫人毕竟是韩大人的娘,自然不能有任何闪失。”
她故意将韩大人的娘五个字说的尤其重,韩伊的脸上便是红一阵,白一阵。即便是韩忠喜欢她又如何,以她的身世只能做韩忠的妾,甚至是连这镇国大将军府都进不得。
云婧看看她又看看一桌佳肴,道:“这鱼做的可跟真的一样,这是你和墨韵哪个想出来的点子?”
莺歌支支吾吾道:“回……回夫人,这是……这是韩小姐做的?”
云婧拍案怒道:“好你个丫头,你不知道韩小姐是贵客吗?怎么能让韩小姐做这种事情?你和墨韵自去领罚吧!”
韩伊道:“夫人且慢,是我硬要帮忙,莺歌姑娘和墨韵才不得不让我去。夫人何必为此就要罚莺歌和墨韵呢?”
云婧笑道:“韩小姐,我们段府每一件事,每一个人依照的就是规矩两个字。若是今日因你劝诫我就不罚莺歌和墨韵,传出去岂不是笑我们段府上的人不懂规矩吗?”
她虽然是在笑,可韩伊也听得出来。她想罚墨韵莺歌是假,真正的目的是说她不懂规矩,更是要给她一个警钟。
果然如韩忠所言,这个凤云婧真不是个随便让人捏的软柿子。
韩伊道:“段夫人,是我不懂段家的规矩,怎么能因此罚了莺歌呢?”
云婧道:“韩小姐是客人,不懂我段府的规矩自然是正常。可是莺歌在段府服侍已久,竟然也不知道段府的规矩。所以她该罚。”
她看段亦勋两眼,段亦勋立刻会意道:“莺歌,墨韵坏了规矩不假。既然韩小姐求情网开一面也并非不可,这一次就放过你们,但是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莺歌,墨韵齐声道:“多谢将军,多谢夫人。”
云婧这一下给了韩伊一个下马威,又让墨韵莺歌免除责罚,心情不觉大好。
可那韩伊却没这么好,她本想做一顿饭来讨好段亦勋。可是莫名其妙的得罪了这位段家主母,就如同韩忠所说的那样,这段府又岂是她想进就能进的。
一顿饭毕,韩伊吃的索然无味。她心里的那一些小九九早就被云婧一眼洞穿,就连段亦勋也看的明白。
花开花谢,又到了花开的时候。后院里的一株桃花已经开了,一朵两朵……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韩伊看着枝繁叶茂的桃花突然心生厌恶,她猛的踹了桃树一脚。
却听哎哟一声,一个人从桃树上摔下来。
余无秋一面哎哟一面扶着自己的腰站起来。在商丘那次之后,余无秋三个人便被段亦勋留在段府。他今日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学习师父教给他的武功,却不了被韩伊这个女子打破。
他的心里才真是有苦说不出。
余无秋道:“好生生的,你为何非要和这桃树过不去?”
韩伊望着眼前人,看他身上穿着一件灰青色的旧衣裳,心里不由一阵厌恶。
她只当眼前人是一个段府下人,道:“你们夫人不是说段府事事都讲究规矩二字吗?怎么你在树上躲着就合规矩了吗?”
韩伊虽然不是明说,他也听明白韩伊定是触了云婧的霉头,被她教训了一顿。
余无秋道:“看来你是触了段夫人的霉头。”
韩伊一张笑脸上怒气丛生,她看着余无秋的一双眸子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段府事事讲究规矩,怎么竟会出了这样一个不懂规矩的下人。
余无秋道:“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所以说不出话了。”
韩伊道:“无礼,我可是段府的客人,你怎敢如此无礼?难道这就是你们夫人教你们的规矩吗?”
余无秋不答话,他只想快点找个清净的地方练功。
韩伊却有几分得理不饶人,抓着余无秋不让他离开。
余无秋却将韩伊擒住,道:“你这女子有些欺人太甚了吧!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段府的下人。”
墨韵急匆匆的走来,道:“哎呀余公子快快放手,这位可是韩将军的义女。”
余无秋将韩伊向前一推,韩伊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一个劲指着余无秋说不出话。
墨韵道:“余公子,夫人正在四处寻你呢!”
余无秋颦了颦眉,道:“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墨韵道:“夫人这会儿在替韩夫人看诊,她说公子熟悉药理,所以要奴才来请公子。”
余无秋道:“韩夫人生的什么病?我听说韩夫人的病症是吃了云婧的药才痊愈的。”
墨韵道:“奴才也不知道韩夫人到底是什么病,只听夫人说起过韩夫人当初连站也站不起来。”
余无秋的眉头皱的更深,俯在墨韵耳边道:“若是病的这么严重,哪怕是大罗金仙也难以救回来。”
墨韵道:“可是奴才听说当初陆羽笙也可以暂时缓解韩夫人的症状,应该不似余公子说的那般严重才是。”
余无秋道:“带我去看看吧!”
墨韵打着灯在前引路,二人一路到了韩赵氏的房间。韩忠和段亦勋正在外面等着。
余无秋道:“韩夫人眼下如何?身子是如何不爽?还请韩将军先同我说一说,我才好帮着段夫人用药。”
韩忠道:“今日才刚在府上住下,我夫人就深感不适,眼下已经下不了床了。”
余无秋道:“夫人有多久没用药了?”
韩忠道:“算着日子,才三日而已。”
余无秋大觉得奇怪,他由不得想起韩伊。这件事情和她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他转进屋子里,见云婧眉头紧锁坐在床边。而韩赵氏躺在榻上,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如纸。
余无秋上前一步拿了拿她的脉,道:“云婧,你当初开的什么药?能否给我一看?”
云婧将药方递过去,还在喃喃道:“不可能的,若是药吃到三日之前是根本不会如此的。”
余无秋一览药方,道:“不可能啊!这药确实是治韩夫人的病,怎么会这样呢?”
云婧道:“我也正觉得奇怪呢,倘若真是三日之前停药,韩夫人断断不会是现在这幅模样。如此只能说明……”
余无秋道:“你怀疑韩夫人的药被人换了?”
云婧道:“韩夫人和韩将军都不懂药理,若是有人换药,也并非不可啊!”
余无秋道:“你是怀疑那位韩姑娘?”
云婧道:“不止是韩姑娘,还有韩将军。”
余无秋大为不解,那位姑娘既然是韩府的小姐该当是韩夫人之女,又怎么会加害于韩夫人?
云婧道:“我写了一张方子,你看看可有哪一味药需要换?”
余无秋从她手中接过方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韩赵氏现在用药需的小心再小心,绝不能出丝毫的差错。
余无秋道:“方子没什么问题,可以给韩夫人用。只是这药绝不能经韩忠和那韩小姐的手。”
云婧道:“墨韵,你去拿药,煎药不可以让旁人碰韩夫人的药,即使是韩将军都不行。”
墨韵机灵,一听云婧的话立刻明白其中的原委。以往韩将军对韩夫人的深情,到如今也只能是一片唏嘘。
云婧和余无秋出去,留下莺歌在床边守着。
韩忠一见二人出来,立刻迎上去问道:“凤姑娘,我夫人怎么样了?”
云婧与余无秋互看一眼,云婧道:“夫人旧疾复发,病的很严重。”
韩忠虽然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余无秋道:“夫人需要静养,还请韩将军近日莫要打搅夫人。墨悝,还请你替韩将军再准备一间客房吧!”
墨悝道:“是,奴才这就去。”
云婧道:“余公子说的有理,韩夫人需要静养。否则凶多吉少。”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韩忠一眼,却发现段亦勋也在看韩忠。
云婧道:“时候不早了,今日就让余公子留下来照看韩夫人吧!”
余无秋道:“段将军段夫人只管放心就好了。”
段亦勋的眼神在余无秋和韩忠之间来来回回,他心里在盘算着余无秋究竟打不打得过韩忠。
余无秋虽然武功不低,可韩忠更为老练。他懂得什么是时机,所以余无秋在韩忠手下并不见得能讨到便宜。
云婧拿手肘捅了捅段亦勋,段亦勋道:“韩将军早些歇息,在下不打扰了。”
韩忠立于一旁目送段亦勋离去,他此时才敢真真切切的松了一口气。
自从他遇到韩伊,便偷偷把韩赵氏平日吃的药换成普通的补品。直到三日之前韩赵氏不必再用药。
他没想到韩赵氏的病会复发的这么快,他更不想居然在韩赵氏旧疾复发的时候会遇见云婧和这个余无秋。
或许是韩赵氏命不该绝吧!又或许他本来就不该与韩伊有什么纠葛。他又回想起当年和陆羽笙在沙场厮杀的那些日月,似乎总比和女人在一起要开心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