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芷馨在掂量了,如今三夫人除了诸葛婉之外其余的人似乎看我都不爽,即便胡芳不是要杀我的人,但也绝不会是我的朋友,不然怎么会设计要让我放弃治疗白送性命,分明还是觉得我是竞争皇后的敌人。
她们这些人手下还有许多依附她们的低位嫔妃、侍从,我根本不是对手,这次疫病就是最好的例子,我能怎么去想她们早就能料到了,这种无间道一样的对抗我根本顶不过她们人多势众。
现在贾南风和司马衷虽然连地位都不保了,但一旦他们保住了地位,那终究还是东宫的主人,我现在如果拒绝,反倒是和她们结怨,为将来的我再添一个台面上的强力敌人,已经吃过太多次这样的亏了,现在还继续那就太傻了,别人是太子妃,若不是落难才不会想到我,现在不就是所谓的机缘巧合嘛。
贾南风已经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就好像是在求杨芷馨了,虽然的确有点求的意思,但贾南风可不想把这个天平弄得太倾斜,立刻给了旁边的钩吻一个眼色。
马上领悟,钩吻于是插嘴说:“恕婢女插嘴乱言,杨贵人为何如此疑虑,杨贵人被关入殿中之后,赵贵嫔便想收养南阳王来巩固地位,效仿杨贵人故事,正是太子妃阻拦了下来,按理来说杨贵人应当是欠了太子妃一个人情才是。”
啪得一巴掌,贾南风狠狠打在钩吻的脸上,“下贱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我那是不满赵贵嫔为人处世,毕竟我父亲与杨贵人的叔父尚书令大人关系甚好,有私心又有什么奇怪,那时候杨贵人命尚且难保,我还惦记着她欠人情?”
钩吻哭泣认错,杨芷馨却没有看出这双簧,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自己都要死了,别人会做的事怕都是真心的行为吧,杨芷馨没有想到贾南风是不想司马柬得了赵粲的势,还真觉得是因为两家关系紧密,心中的立场已经近乎确定了。
杨芷馨自己有两个叔叔,一文一武,杨济和杨珧,这件事恐怕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正是杨艳临死前试探自己的东西,而这个尚书令好像是个文官,那应该就是杨珧了,杨芷馨也害怕不同意这件事而惊动杨珧,来皇宫找自己劝说的话那就穿帮了。
起身行礼,杨芷馨说:“既然如此,妾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当尽力为太子妃劝说,若陛下心中所想真如太子妃预料,想来也不是难事。”
杨芷馨走了,钩吻连忙问贾南风:“太子妃,赵贵嫔与太子妃密切多年,如今一朝放弃,是不是有点不妥,而且杨贵人也未必可靠。”
贾南风不回答,只是冷笑摇头,在她眼里,杨芷馨和赵粲都是一回事,毕竟司马炎已经死不了了,自己和谁交好都一样是等皇帝升天,既然如此,何必太过拘于和一个人的关系。
两天之后杨芷馨感觉已经好了,立刻让乌蔹莓去叫步辇前去嘉福殿求见司马炎。
“杨贵人,陛下并未召见,何不再休息几日。”
杨芷馨微笑摇头说:“已经恢复了不少,现在这鸾凤殿一片狼狈,不得不抓紧时间恢复,而且我也甚是想念昆布红参他们。”
叫来了步辇,杨芷馨摇摇晃晃就到了九龙殿,司马炎仍然在这里翻阅公文,听说杨芷馨来了,立刻让千里光请入。
“妾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司马炎亲自过去扶起杨芷馨,两人四目相对,杨芷馨从司马炎的眼里看出满满的担心,心里也不禁有些感动。
他真的挺好,但他对谁都是这么好,关注的时候你就是他天上的日月星辰,可他把别的女人当日月星辰时,你这个人的存在他甚至都已忘记了。
但即便如此,俊秀的样子,诚挚的眼神,还有这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最重要的是再也无法改变的关系,还是让杨芷馨认命了,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古代人,皇帝只爱一个是做梦,好像听过有个皇帝只有皇后那一个女人,但绝对不是他。
紧紧地拥抱,如同那晚上强行分开的延续,这份获得新生的感觉,伴着有目的的心思,让杨芷馨哭出了声,眼泪也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司马炎发现了,松开了拥抱,接着为杨芷馨拭去了眼泪,“能恢复如初应当是喜事,怎么反倒是哭了?”
一下握紧了司马炎的手,杨芷馨把这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妾那天看到陛下病态,心中惊恐不已,后来自己也渐渐不行,更加担心陛下,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是朕的错,让你担心了。”
又一次把杨芷馨抱在怀里,这些话的确打动了他的心,虽然其他妃子都来问过安,也都说过担心伤心之类的话,但杨芷馨说出口却完全不一样,因为她和自己一样经历了生死,真的能体会到什么是再也见不到了。
杨芷馨坐好,司马炎又打量了她一遍,仍旧关心地说:“看来你的确无有病样,不过朱苓说你还需休息,你还是赶紧回殿中吧,我和你有的是时间相叙。”
杨芷馨点头,说:“来也是为了求陛下的命令,如今妾已非病患,在皇宫已不需禁闭,殿中之前遣散的侍从们可否让她们回到鸾凤殿?”
虽然病情恢复了之后侍从肯定是要变回之前的人数,但杨芷馨可不想被动等命令,因为很可能就会被赵粲操作了,如果都换上赵粲安排的耳目,那还不如之前自己和乌蔹莓相依为命。
小事罢了,司马炎虽然不知道那些侍从都去了哪里,但满口就答应了杨芷馨的要求,立刻让千里光传令诸葛婉来办这件事。
这么好的气氛,杨芷馨很想一直陪着司马炎,很想一直留在这里到明天,如果能得以侍寝,那么帮助贾南风的话也好说多了。
“陛下,听说陛下每天处理公务到很晚,妾心中挂念,不知可否今夜陪伴陛下,为陛下研墨。”
司马炎微笑摇头说:“朕已决定让赵贵嫔辅佐,今夜你就好好休息吧,大病初愈可马虎不得。”
司马炎当然知道杨芷馨的意思,这么久不见了,侍寝不但可以慰籍自己的寂寞,还能拉近关系,不过司马炎并不想临时改变计划,妃子终究都是自己的,错过今天还有明天,不急于一时。
杨芷馨马上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倒贴的离谱,明明对方就是个花心无比的人,自己为什么还要硬凑上去当那其中之一,到最后反倒是自己好像一只舔狗,结果一无所有的感觉。
默默看着司马炎,杨芷馨想要高冷,想要他急切的追求自己却不可得,但杨芷馨明白自己终究只是在做梦,嫁了豪门还想对方像那些穷小子对自己一心一意捧在手心,太傻了。
司马炎也看到杨芷馨失落的表情了,微笑着起身到她的面前,将她扶起又拥入怀里,杨芷馨一瞬间想摆个谱拒绝掉,但比一瞬间更短的瞬间她又阻止了自己的这个念头,高冷的结果就是他再不会在意自己,最后趋近遗忘,叶紫苏只是被动都如此,何况自己还是故意高冷。
从叶紫苏又联想到胡芳,想起她的任性,想起她却能达到自己想要的这个状态,不禁心里有些嫉妒,而这嫉妒混着之前的厌恶,变得更加憎恨了。
她们设计要害死自己,而且还想杀人不见血,这个仇不能不报。
“陛下,妾并非纠缠陛下让陛下难堪,只是妾差点送了命,心里不禁慌乱,而且妾遭人暗算,若不是邓淑仪,妾怕是见不到陛下了。”
说着,杨芷馨开始嘤嘤啼哭,而司马炎觉得奇怪,松开拥抱看着杨芷馨的脸,杨芷馨立刻转为嚎啕大哭,然后伏在司马炎的胸前呜咽抽泣。
扶着杨芷馨坐下,司马炎拿着递上手巾为杨芷馨擦干眼泪,杨芷馨还想哭,但司马炎抬手阻止了。
一个女人的哭泣,竟然还要男人批准,杨芷馨悲哀的同时也更加确定了,这就是游戏的规则,不能使用这个权力,那就只能看着别人用这个权力打倒自己。
止住了半真半假的眼泪,杨芷馨抽泣说:“陛下治好病后让人送来了药,妾却没有敢及时服用,险些自己把自己害死。”
“何以至此?”
杨芷馨看了一眼周围,司马炎会意,于是让所有人退下。
“目下可以说了。”
“那药是叶修仪送来的,妾听说叶修仪与胡贵嫔交好,而胡贵嫔却和妾不睦,妾听说叶修仪在淮清殿鬼祟,担心药中被下了毒,所以不敢服用。”
司马炎哈哈大笑,他倒没想过女人之间的小心思竟然还能搞这么复杂,拍了拍杨芷馨地手说:“不必多想,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有时候想法太过精明,反倒是愚蠢的表现。”
自己处心积虑的套路被当做猴子戏,这哪能让杨芷馨满意,又挤出眼泪,喃喃地说:“妾遭人谋害,陛下不为妾做主倒也罢了,竟然还嘲笑妾,妾以后自当禁闭,反正陛下也不关心妾的死活。”
这一切在司马炎眼里就如同撒娇,心情反而好了不少,处理政务的疲惫都散去了大半,想来也没有别的事,不如就在杨芷馨身上花些时间也很好。
“怎会如此,你既然想追究,那朕便帮你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