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武彧看着兰兮面向门口、侧对着他的样子,有些拘谨,显得有点小可怜、小委屈,就隐着笑意问:“其实,你是想回去了,对不对?”
兰兮听到邓武彧问中了她的想法,就没好再说什么,为了掩住心绪,她突然转身往病床方向走,然后,倚坐到邓武彧病床右边的空病床上,随即才说:“没有,我就是站累了,想找个地方坐。”
邓武彧看着兰兮很孩子气、很好懂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只是碍于方颜母女在场,所以脸上依旧阴沉,不过,心里怒气已经消去大半,已经没有再争执的兴致了。而赵敏芝母女也觉得兰兮的举动很滑稽孩子气,只是现在的心绪下,都笑不出来而已。
邓武彧从兰兮身上收回视线,看向方颜,很平静地说:“方颜,你开飞车故意撞我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只希望你以后能自重一点,不要再缠着我不放,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能问得出口,有些事,我不说,并不意味着我不知道,大学里,你和教授们的那些事……”,他突然顿住停下,没想再说下去,随即,反问:“还要我再说下去吗?对于这样的女人,既没操守又没德行,还没自知之明,表里不一,心机又重,你觉得我会娶吗?我能娶吗?”
邓武彧的言语说得很平静、很平缓,而且也给足了对方面子,没有说得太难听,但是,他的话一出,却足以令在场的人震惊不已、目瞪口呆,都不由的将视线注视向方颜。只见她一脸的惊愕煞白至极,随即又铁青,泪水直下之后,马上就冲跑出去。只是,她刚跑到门口,却突然被人从门口踹回来、重摔在地。
方颜刚重摔着地,狠踹她的男子就十分气怒地走进来,男子带着黑框眼镜,身形高瘦,半脸的胡茬,倒是很有文气。他的身后跟着方俊裕和邓博远。
许良秋看到女儿被踹重摔在地,就一边急忙去搀扶女儿,一边对着男子怒骂:“方征域,你疯了,她可是你女儿!”
“这就你纵宠出来的好女儿,就一畜生,我真想打死她算了。”方征域怒气更盛地喝斥。他在门外,把邓武彧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怒火直冒的同时,就差着没把老血也喷出来了。心里直恨着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个那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妈,我不活了,所有人都欺负我!”方颜突然紧抱着许良秋哀切至极的大哭起来,要多伤绝有多伤绝,要多可怜有多怜。
“没事,有妈在,没人可以欺负我的颜儿”许良秋极力安抚着,随即,用力地搂扶起方颜,“走,我们回去。”,许良秋扶起方颜后,就迈步往外走,到了方征域面前,见他不让路就直接伸手猛推开他,嘴上怒吼:“让开!”,待方征域无可奈何之下才让开后,许良秋就紧搂着正哭得悲痛欲绝的方颜离开。没人有在拦住的意思。
方颜母女离开后,方征域就转身面向邓博远,随即深鞠躬歉然地说:“老邓啊,实在对不住,是方某教女无方,教出了个混账东西,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在这里代小颜向你们赔不是,真的对不住。”
邓博远见方征域突然向他鞠躬,虽然不禁有些吃惊不已,但还是因想到自己儿子差点就丧命而气怒在心、并不想领情;不过,他听到方征域言语说得诚恳非常,又体谅到做父亲的也不容易,也就心软了。随后,就伸手上去扶起方征域,很无奈地叹气说:“算了,都不容易。”
“老邓啊,阿彧的医疗费我全出,也会给相应的补偿,这事能不能别报案?你也知道,小颜毕竟年轻气盛不懂事儿,一时冲动造成的后果,要是就这么进去,不就全完了吗?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就当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成不?”方征域站直身后,就双手紧握着邓博远的右手恳求道。
“这个……”听着方征域那么说,邓博远就犹豫不决地看向妻儿,见赵敏芝虽有不满,但也只是很生气地撇过脸去,并没说什么,于是,才应道:“好吧!”
“谢谢,谢谢,谢谢”方征域非常激动地道谢谢。
听着这种处处讲情面,什么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情形,兰兮心里突然很讥讽地感叹道:有一对能处处包容的父母还真不错,无论子女出什么事儿,做错什么事儿,后果有多恶劣,都会帮忙擦屁股、解决,当事人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连句道歉都没有;真好呢!
兰兮低头想着种种,越想越忍不下后,就转头看着方征域,很认真地说:“我说这位方先生,其实,真正该道歉的是你女儿”,她转头看一眼邓武彧,“而受道歉的对象是躺在这里的这位”,她又转头望向方征域,“虽然道歉并不能弥补什么,但作为当事人至少该拿出诚意和态度,让受害者能好受一些,不是吗?另外,你为人父母,这样包容女儿,是在纵容,并不是在让她吸取教训,不会再有下次,而是在无意中告诉她,还可以有下次,既便有下次,你还会帮她擦屁股了事;你能帮她擦一辈子吗?”
兰兮的言语缓缓道来,不紧不慢,却令方征域汗颜不已,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邓武彧听着她的话,脸上情不自禁地含笑起来,待她说完后,才温和地说:“兰兮,我并不需要什么道歉,也不想要。”
兰兮明白邓武彧的意思是:那个女人的道歉,我不稀罕。可是,她却不想看到邓武彧如此忍受着,脑中想到:正是他一直如此不屑、如此忍着,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于是,她直视着邓武彧很直接、严肃地说道:“懦弱!”,她抿唇顿了一下,又说:“你是不是麻醉剂还没过,所以,没感觉到痛?难道没意识到她任性的行为,差一点就要了你的命吗?昨天,她差一点就开着飞车从你身上辗压过去,不是意外,是故意,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吗?骨折穿到了皮肤外,你别说,你一点都不痛;你这样,要在床上躺几个月,还能不能再正常站起来,还是个问题,其中痛与不痛,会有多痛,只有自己知道,没有人会代你承受。你的宽宏大量,她领情了吗?不是自始自终毫无歉意吗?她就该道歉,跪下来赔罪也不为过,而不是顾及什么交情,就这么糊弄过去。另外,出这样的事,你自己也有责任,你不喜欢她,直接说不就好了吗?一味地回避、退让能解决问题吗?看似不屑,看似洒脱,其实就是蠢,是懦弱,就是因为你一忍再忍,又不直接了当地拒绝,才让对方一直误以为还有机会,所以,有这样的结果的。你是自做自受,怪不别人!”
邓武彧听着兰兮几乎一口气说完,连个停顿都没有,腹稿应该也没有,就这么一时兴起道来,渗杂着她的情绪与不满,就像一个小媳妇在数落着丈夫的不是,一气道来,中间不带喘的。这使他心里不禁欢悦泛起的同时,忍着笑意直接感叹道:“兰兮,我没想到你那么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