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我不和你回去
作者:青蓝空      更新:2019-08-02 03:01      字数:5267

凌晨4点多,兰兮就俏俏地先起床,开始收拾、做一些准备。全部准备好后,她才叫醒她的母亲;然后,她好好地给她母亲打扮,做各种保暧措施。最后,她背上琴盒和背包后,就推着她母亲准备出门。

兰兮和她母亲出房时,住她们对面的瑾爅一听到动静,就急忙起床,然后快速地穿衣、收拾、出门。

兰兮推着她母亲出旅馆后,就沿着一条曲折的小路、昏暗的路灯向海边的悬崖走去。她们走了二十几分钟后,就去到一个悬崖边的露天观景平台。

“冷吗?”

一到观景平台、停稳轮椅,兰兮就蹲到慕婉馨面前,尽量裹紧她的帽子、围巾、大衣,很关切地问。

慕婉馨裹得全身只露半张脸出来,她看着兰兮全部的心思全在她身上,却忘记照顾自己;就心疼地伸出双手,去理紧兰兮大衣和围巾,笑道:“没事,只是风大一点而已”

慕婉馨细看着兰兮,突然想到:她要是不在了,兰兮该怎么办?身边无依无靠的,要是再没个目标、念想、信念什么的,那该如果走得下去?她想到这儿,又想到她自杀的丈夫,就突然很想为兰兮做点什么,于是,开口说道:“以前,我和你爸就很喜欢来这里看日出、日落。”

“我知道,以前,我们一家人不是也会一起来吗?”兰兮微笑着应道。

“嗯,你爸呆在这儿的时候,总会经常说,这里的日出没有地球的明亮,这里的夕阳云霞没有地球的艳丽,这里的海没有地球的蓝,这里的天空没有地球的清透,这里的空气也没有地球的清新,就连那树木啊,也没地球的青翠”慕婉馨的双手隔着厚厚地手套包裹、轻抚着兰兮的双手,双眼凝望着只能看出些许轮廓的远山与海,很感叹地说。

“爸,不是也没看过地球的一切吗?他也是没法比较的吧?”兰兮带着疑惑,望着海平面,淡淡地说。

“是啊,他没见过都是从书上看来,自己想像的”

“现在的地球,应该也没那些景象了吧?”兰兮充满怀疑地说。

“不知道,都过去一百多年了,那里的生态应该也恢复了吧?”慕婉馨带着不确定的口吻说着,顿了一下,转言又说:“你还记得以前住在咱家隔壁邓伯伯吗?他儿子叫邓武彧,小时候还嚷嚷着长大了要娶你呢”

“记得,为什么突然提到他们?”兰兮很不解地问。

兰兮还记得:她还小的时候,她家隔壁住着一位名叫邓博远的科学家和他的家人,他的儿子邓武彧比她大五、六岁,长得肉肉的,很可爱,还经常说长大了要娶她;不过,她七岁那年,他们一家搬走后,就没再见面。所以,现在她不太明白,她的母亲为什么突然提起他们。

“那位邓伯伯啊,是在航天局工作的,他们一直在观测地球的生态复苏情况,也一直在筹建太空舰,等时机一成熟,就重返地球”

“真的?”兰兮很惊喜地问。

“是啊”慕婉馨非常肯定地说,然后抚着兰兮地头,又说:“所以啊,以后要是有机会,你就回地球看看,顺便把我和你爸也带去”

听到慕婉馨突然那么说,兰兮瞬间意识到她母亲是在交代身后事。顷刻间,她悲伤的情绪一下子就涌上来,但她却不想让她母亲察觉到什么,于是,就将脸埋到她母亲膝上。过了一会儿,她才故做若无其事地说:“若有那样的机会,我会的”,她答应之后,犹豫了片刻,又说:“可是,我们都不曾在那边生活过,去到那边有什么意义呢?是否能适应?是否能生活得下去先不说,到那边感觉是远居他乡,并没有接纳、等待的人啊?反而这边,更像是家乡一些,不是吗?”

慕婉馨听着兰兮的疑惑,她心里多少是可以体会的;远方的东西是美好的,可它只属于远方。有人在等的地方,就是家,有亲人在并随时接纳的地方,就是家,爱自己的人所在的地方,就是家;其他的,终究是远方、他乡,只身经过,终究是客;是去是留,终究意义不大。反倒是,出生的地方、家人在地方,无论是旧是破,是脏是穷,那终究才是归处,可以安心留下的地方。

只是,她并不是在要求或告诉兰兮:一定要回地球去。那里才是故乡,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去的地方。而是想在兰兮心里种下一份渴望,立下一个目标,然后,让兰兮去追求,那样的话,在她走后,兰兮就会怀有信念,不至茫然无措。那样的话,也可以帮助兰兮缓渡过心里的坎;慢慢站起来,之后独自一个人走下去。因为,她很清楚:只有放眼远方、前处,才会使人走得长远而坚强不懈。

“你这样认为也没错,只是,也许在那边生活的话,会变得更好一些;不会像在这里,被森严地分成三六九等,被种种法度限制、规章束缚、权势压迫;泯灭人性的事总是不断在发生;生命本应得到的尊重,生而为人本应得到的人权,人活于世理应得到的民主和自由,在这里通通都被限制、束缚。所以,若是沙鸥,就要自由翱翔、驰骋无束;若是大雁、鸿鹄,就不应受缚于丛林沼泽。”听着慕婉馨很平静、认真地述说,兰兮慢慢地抬起头仰望着她,认真至极的倾听着。说到最后,慕婉馨突然伸手去捧着兰兮的脸颊,极其认真地说:“妈希望你的人生能像拉琴乐一样,演奏出你生命最好的样子”

“嗯,我明白了,我一定会的”兰兮对视着慕婉馨,极其认真、郑重地说。就像是在宣誓一般,坚定无比。

听到肯定回答,慕婉馨瞬间欣慰至极地笑了,随后俯下头,在兰兮额上落下深吻,说道:“妈妈,永远爱你!”

“我也永远你,妈妈”兰兮隐着悲伤,很温情地说。

就在这时,海线天边、水天交接的地方,开始慢慢地泛起微弱的金光;随着金光越来越来明亮,乌云也慢慢地披上霞光;很快,天上变得满是霞云艳丽铺盖,海面变得金光粼粼一片。

当曙光划破云层照向万物,令人有种敬畏而重生的感觉,在它面前,人类是渺沧海之一粟,却又不由自主的产生期待和渴望。情不自禁地觉得一切都会是崭新的、一切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从而,令人新奇不已、充满希望与期待。

兰兮和慕婉馨相倚凝视着日出慢慢升起的天边,望着朝霞慢慢地映满天际,天海金光一片、色彩缤纷艳丽。耳边激荡着海水浪涛的拍岸声、海鸟欢悦的鸣叫声和海风的轻呼声,但一切还是显得是那么地安静、舒心、惬意。

而在她们的身后,远处的偏角里,瑾爅静静地倚坐在一块大石边上,静看她们的同时,和她们凝望着同一片风景。感受相同的震撼。这不是瑾爅第一次看日出,却是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静寂悠闲地看日出;这使他心底感受到无与伦比地震撼的同时,更蒙生无法言喻感受。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那么的不可思议。以前,他却不曾知道。

天色越来越亮的之后,慕婉馨凝望着眼前蓝天白云、碧海粼光,突然很轻声地说:“兰兮,给妈妈拉首曲子吧!”

听着慕婉馨的声音,兰兮瞬间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她却忍住一切情绪,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地把慕婉馨扶正坐好、理整齐其衣物围巾,然后,转身拿出小提琴,再背着朝阳面向慕婉馨站好,琴一架上颈肩夹住,琴乐就很快婉转悦耳地响起。

曲子还是她母亲喜欢的曲子,也是她父亲以前经常会拉的曲子,旋律婉转、悠扬,应着海浪的激声、海鸟的鸣声、海风的吹拂声,充斥着自由自在、令人期待的味道。

慕婉馨双眸视线直直地驻留在兰兮的脸上,背着朝阳,应着蓝天,拉着她心爱的琴乐,显得是那么的生机、美好。慕婉馨的脸上带着欣慰无比的微笑,慢慢地垂下眼脸……

兰兮坚持把曲子完美地演奏完,可是,她脸上早已泪水婆娑,嘀流琴面上。琴弓一停一收,她就重重地跌跪到地上,泣不成声。

闭目静听琴乐的瑾爅,慢慢地从琴乐中回过神来,睁眼看到兰兮的样子,才发觉不对劲,随即,急忙起身走过来。

兰兮跪爬到慕婉馨面前,紧紧地抱着她,突然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啊……!”

瑾爅听到兰兮突然痛彻心扉地大吼,心底瞬间袭来锥心的痛,痛到令人窒息。使得他瞬间僵征住,停在几步之外,一时之间,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瑾爅看着早已兰兮悲痛欲绝、泣不成声的样子,心疼、征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想着应对的措施;他很快想到后,就直接掏出手机打电话。

琼清宫的南门玄关处,清古和石莲刚结束夜里的出行回到宫内。两人先后走进大门玄时,身后随从基兰德·琼斯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悦耳的铃声;他立即掏出手后,就疾步上前、双手捧至石莲右身侧。

石莲脸上有疲意,但他还是直接伸手去拿过手机,随即看一眼就接起来。当他一划开接通,就听到兰兮的悲痛至极哭泣声传来,虽然很小声,还掺杂着海浪、鸟鸣声,但是他却一听能听出兰兮的声音;于是,他瞬间就震惊、着急地唤道:“兰兮?”

“殿下,夫人的母亲过世了”电话里,瑾爅极其简明扼要地轻声禀告道。

“明白了”石莲收起心绪,平静地回应的同时,立即挂断电话、转身往外走,并吩咐道:“兴昌,备车!随我出门,琼斯去休息吧”

“是”兴昌和琼斯异口同声地敬恭说道。

清古站在大堂处,看着石莲非常突然的反应、举动,虽然十分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没有开口问什么,就只是静看着石莲急急忙忙上飞车,然后又出门。他在原地站一会儿后,就转身走向电梯,上楼。

半个小时后,兰兮的悲痛情绪还是没有减缓下来,无论瑾爅怎么劝,她就是不能肯放开她的母亲,反而越抱越紧,越哭越悲伤无力。还不时地要求瑾爅走开。

石莲乘坐的飞车在不远处停稳后,他就急匆匆地下车,急跑到兰兮身边蹲跪下,心疼地伸手扶上兰兮的双肩,就急切地唤道:“兰兮!”

听到石莲的叫唤,兰兮才将深埋在她母亲身上的头抬起。早已泪眼模糊、红肿的她,一见到石莲,就悲痛至极地抽搐、哽咽地喊着:“你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石莲对视着兰兮悲痛欲绝的眼神,看着她痛彻心扉、凄楚无助、泣不成声的样子;即便听到她那么说,也不多想什么,直接伸右手去轻拭她的泪水,左手用力地将她揽入怀中,心疼、伤痛地说道:“好,那就不看”

石莲用力地掰开兰兮紧抱她母亲的双手,将她完全搂至怀里并用自己的斗篷将她包裹后,就向兴昌、瑾爅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收理慕婉馨的尸体。

兴昌受意后,就立即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然后给慕婉馨盖上,再拉着轮椅往旅馆方向走。瑾爅心情极其复杂地看向兰兮一眼后,也扶着轮椅,和兴昌一起离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阳光变得越来越火热,天空蔚蓝无云,碧海波涛汹涌;只有海风依旧轻徐、海鸥依旧鸣叫;兰兮慢慢地哭累之后,就慢慢昏睡过去。石莲低着头,轻抚她的头片刻后,突然抱着她站起来,然后往旅馆的方向走。其他的,他全部交由侍从处理。

旅馆安静的房间里,床上,兰兮昏睡了两个多小时后,突然从石莲怀里猛地醒来;随即,猛地弹坐起身,扫视一下四周,急问:“我妈妈呢?”

石莲跟着一起身,就将兰兮搂至怀里,抚着她的头并轻吻一下,随即安抚道:“我让兴昌按照你们的习俗送去殡仪馆了。”

兰兮一听石莲那么说,就猛地动身想要起床,要去殡仪馆。不过,却瞬间被石莲框住,又拉坐回床上,急劝道:“兰兮,你先听我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只能接受,要看开一些,节哀顺变”

听着石莲的话,兰兮深低着头,紧咬着下唇,泪水默默地流淌而下,一字也说不出口。

石莲看着兰兮悲恸欲绝的样子,心底涌着撕心裂肺般地痛。他慢慢地捧起兰兮的脸,轻拭着她泪说:“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你得看开一些,节哀顺变;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都会在”,他完后说,就转身起床,然后帮兰兮把鞋子、外

套穿上,才牵着她说:“好啦,我这就带你殡仪馆”

在去殡仪馆的路上,兰兮慢慢地强忍收住自己的情绪后,就开始给一些亲属、朋友报丧;通知追悼会的时间、地点。

当晚,兰兮的叔叔一家、她爷爷、舅舅一家、姨妈、江婉晴、言若清风等人都纷纷赶来和她一起守夜。当晚,法事持续近一夜。次日上午10点,追悼会开始,接受宾客吊唁。下午3点,将遗体送去火化。下午5点多,兰兮在一些亲属的陪同下,将寿盒送到城外的一个小墓园同她的父亲合葬一起。

在这期间,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与猜测、议论,兰兮要求石莲及他的部属一同回避,不要出现在她亲属、朋友、宾客面前,以免起种种流言蜚语,让她百口莫辩、无法解释。

墓园里,兰兮的众亲属、朋友都纷纷道别离去后,她就独自一个人在墓前站着,她脑中想着她母亲就那么躺在这里,她心底的悲伤又止不住汹涌上来;虽然知道她的母亲有和她父亲一起作伴,但是,她心里的悲痛还是难以平熄半分。

过许久之后,天色慢慢地灰暗下来,气温也慢慢地降下,一直在远处静观、陪她的石莲才慢慢朝她走来。

“回去吧!”

石莲将自己的斗篷轻轻披到兰兮身上,牵着她的右手,静站许久,才轻轻地说。然后轻拉着她,慢慢离开。

兰兮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墓碑,就算被石边拉着慢慢离开,也没有移开。她一边回望,一边随着石莲慢慢地走着,并没也说什么,什么表示也没有;就只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跟着走而已。

在飞车上,瑾爅开着飞车飞往琼清宫时,兰兮才突然开口淡淡地说:“我不和你回去”

听到兰兮那么说,石莲静静地凝视她,迟疑许久,才开口平静地说:“去贫民窟”

“是”

瑾爅很恭敬地应后,就立即调转方向,开始平缓地朝贫民窟飞去。

飞车低空折飞出谷洛城热闹的市区,平缓地朝南飞去的同时;车内,又陷入一片沉寂,气氛安静、凝重得令人感到窒息。可是,却迟迟没有人去打破它;都那么任由它、放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