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首战洱海
作者:阎罗殿唐若仙      更新:2019-08-02 02:54      字数:4367

进得玄天府,只见招兵处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年轻人便走到队尾静心等待。过不多时,他就来到了负责登记姓名的士兵面前。

“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的?”士兵头也不抬。

“我叫毕师南,来自施浪诏。”年轻人答道。

“施浪诏?”士兵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囔了句什么,把毕师南的名字记了下来。

当士兵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时,却忽然听到队尾处起了一阵喧闹声。士兵起身一看,只见一个约摸二十出头的男子负着手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信步走来,那男子高昂着头颅,时不时的斜眼瞟着众人,脸上的表情骄傲至极,不可一世。

“大王子?您怎么来了?”士兵急忙离开座位,点头哈腰的走到那人面前。

被称作“大王子”的男子名叫诚节,是皮逻阁的大儿子。皮逻阁共有三个儿子,二儿子崇觉和三儿子成进此时都还年幼。

“我来看看你们这儿招兵招的怎么样了。”诚节一把推开那士兵,走到桌案前拿起人员名册看了又看。“毕、师、南。”诚节念出了士兵刚刚写上去的那个名字,“毕师南是谁啊?”

“我就是毕师南。”毕师南一脸平静的看着诚节。

这毕师南样貌精神,身材挺拔,目光不卑不亢,站在队伍中自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态。诚节打量了他几眼,眉头缓缓蹙起。诚节身为皮逻阁的大儿子,未来蒙舍诏的继承人,平日里已经见惯了人们那种谄媚的眼神,如今看见毕师南平淡如水的目光,心里便觉得老大不舒服。很少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直视他,除了那个汉人小子。诚节只要一想起叶离就恨的牙根痒痒,明明只是一个外来人,这些年却已经快爬到他这个正牌王子的头上去了!诚节越看毕师南越觉得他与叶离有几分相像,因此一股邪火不知不觉的冒了上来。

诚节扫了一眼名册,只见毕师南的姓名旁边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施浪诏”,诚节冷冷一笑,道:“我们蒙舍诏的军队不收外人。”

“什么?”毕师南的眉毛拧了起来,“可你们招兵的时候并没有说啊!”

“这还用的着说吗?”诚节嘲讽的道,“军队这么重要的地方怎能允许外来的人进入?”

毕师南一听这话不由得心头火起,他站在诚节的面前大声理论道:“外来的人就不是人吗?我发誓我会效忠蒙舍诏的军队,大王子就这样不由分说的把我拒之门外,今后如何服众!”

诚节闻言两眼一瞪,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穿的像穷鬼一样的人居然还有勇气跟他理论。诚节刚想叫人打发了他,却见那些正在排队的百姓们全都一言不发的盯着他,见到这场景,诚节的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罢了,既然你这么想进军队,那我也就不阻止了。”诚节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

毕师南听到这句话,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此时,诚节却又一脸冷笑的道:“让他去当火头军吧,毕竟不是我们蒙舍诏的人,万一阵前投敌可就不好了。”

“你!”毕师南瞪着诚节,终究还是强忍着没再说话。在众人情绪各异的目光中,毕师南领了军服,缓慢走向火夫房。他一步一个脚印,每走一步都是一次屈辱。毕师南紧抿着嘴唇,腰却挺的更直,眼神也变的更加坚毅。“忍”是一门学问,毕师南懂得忍耐,他已忍耐了很久。就算每日与铁锅饭铲为伍又如何?“苦其心志,饿其体肤”,这是每一个成大事者必将经历的过程,所以毕师南并不气馁。

“哼,诚节,我们走着瞧。”毕师南回过头来,目光深邃的看着诚节的背影。

几天之后,乌蒙教有消息传来,空山抛弃了自己手下的人马,一个人逃出了乌蒙教,就此不知所踪。而木温则彻底拾回了自己的尊严,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副教主,帮助鬼先生打理乌蒙教的一切。空山跑了,沐枫死了,龙哥利也自然而然的坐上了乌蒙教内除鬼先生和木温外的第一把交椅。这个时候,龙哥利才知叶离所说的把乌蒙教搞到自己手里并非虚言。

玄天府内,龙渊的面前摆放着一张地图,南疆的部落有大大小小十几个,该从哪里开始下手就成为了首要问题。第一个目标并不好定,这需要考虑很多方面的问题。战争一旦开始,蒙舍诏必遭围攻,因此抢先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是至关重要的。

龙渊与皮逻阁经过一番商议后,决定把第一块战场落在洱海。洱海是蒙舍诏北部的一片湖泊,洱海周边分散着几个小部落,其中最为主要的是石桥诏和石河诏两个部落。

石桥、石河两诏挨得很近,并不在六诏的排名之内,它们仅仅只是两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地方,正所谓“柿子先挑软的捏”,以蒙舍诏如今的实力,想攻下这两诏,可以说完全不废吹灰之力。再加上洱海附近山清水秀,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西有苍山之险,东南两面有洱海之堑,可供防御外敌之侵,地形位置极佳。

前段时间,皮逻阁已经通报了大唐,大唐表示全力支持他统一南疆,并且还派了一名御史前来指导,不日就可抵达蒙舍诏。

缪雨铃经过龙渊的房前,见他正在桌案前研究地图,便走进来道:“府主……”

龙渊抬起头来:“是小铃儿啊,有事吗?”

缪雨铃迟疑着开口:“府主,真的要开始打仗了吗?”

龙渊点了点头:“这是大势所趋。”

缪雨铃道:“但是这样一来岂不是会死掉很多人?”

龙渊看到了缪雨铃脸上的担忧之色,他知道这个单纯的姑娘对于战争之事向来是十分抵触的,但这没有办法,南疆的战乱始终是不可避免的。

“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统一南疆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它是要用鲜血去换的。”龙渊的语气异常沉重。

而缪雨铃却站在当地,久久不能言语。

龙渊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有的时候这代价是自己的生命,有的时候却是尊严。毕师南深知这一点,因此他为了能顺利进入军队,才暂时的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为了他的前程,他甘愿牺牲一切。

此时月色迷蒙,蒙舍诏的大军已到了洱海附近,兵法讲求的是“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因此南疆统一战争的开篇应当是一次漂亮的偷袭战。在最短的时间内,耗费最小的伤亡,占领最有利的地形,夺取最大的胜利。

营帐之内,诚节的面前摆放着一本他还未研透的兵书。这是他第一次指挥作战,对手又是那么弱小的石桥、石河两诏,现在的他已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仗想不赢都难。父亲将第一场战役交给他来指挥,这就表示了对他的信任,因此他必须要做的漂亮,让父亲好好的见识一下他的能力。

站在旁边的一名士兵见诚节的脸上带着微笑,便道:“大王子可是胸有成竹了?”

诚节拍了拍士兵的肩膀,道:“你去让火夫房的人做点好吃的,等拿下了洱海,咱们就摆宴庆祝!”

那士兵听罢点了点头,退出营帐,到火夫房去了。

现在正是夜半时分,火头军们也不必准备饭食,听说今夜军队要偷袭洱海,大家一个个都兴奋异常。那个被派来的士兵传达了诚节的命令后,火夫房内便响起了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看上去真跟他们已经打了胜仗一样。在这之中,唯有毕师南一个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老弟,我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一个叫川连的火头军走了过来。

“哼,一个个自以为能打胜仗,却不知大难将至,又怎会让人有好心情呢?”毕师南冷笑一声。

“咦?难道我们不是已经赢定了吗?”川连奇道。听到两人的对话,其他火头军也纷纷凑了过来。

毕师南坐下来道:“诏王为何会把第一个目标定在洱海,你们可知道?”

听了毕师南的话,有一人抢先道:“我听说是洱海附近的土地十分富饶,而且地势险要,咱们可以在那里建立大本营。”

“不错。”毕师南点了点头,又接着道,“洱海附近水丰草美,早已是周边各个部落所觊觎的对象。如果石桥、石河两诏真如传闻中所说,是两个不堪一击的小部落,那他们又怎么会在群狼环饲的境况下生存那么久呢?”

众人听罢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川连道:“这么说来,石桥诏和石河诏非但不是弱者,反而可能是两个狠角色喽?”

“大家不要被他们的表面所欺骗,既然咱们蒙舍诏可以隐藏实力,人家为什么不可以?”毕师南说完这句话,沉吟半晌,又道,“如果今晚的偷袭能够奏效,那还好说。如果偷袭不成,咱们可就要麻烦了。”

《孙膑兵法》曰:“智不足,将兵,自恃也。”诚节想的远没有毕师南那般深远,所以他才自告奋勇的前来打头战,他只知道这一战,他赢定了。

月亮的光华渐渐的被云彩隐去,两支由十五人组成的突袭小队趁着夜色分别摸到了石桥诏和石河诏的城墙下。虽然两诏的城墙修筑的与中原的城池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但是在南疆众部落中,也算得上是相当的高度了。

士兵们将手中的飞爪抛到城墙之上,脚踩石头做的墙砖,一步一步攀爬上去,悄无声息。

蒙舍诏的营地内,诚节坐在帐外仰头看着天色,如果突袭小队得手,不远处的夜空中便会升起一道白烟,而这就是他们开始进攻的信号。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诚节的耳边仿佛已经传来首战告捷的声音,但他好像已经忘了,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能轻敌的。

“大王子,快看!”一名士兵指着远处叫了起来。浓浓的夜色下,那一道笔直的白烟格外显眼。

“就是现在!”诚节大喜道,“点齐士兵,开始进攻!”

随着诚节的命令传到,战斗的号角终于吹响,蒙舍诏的将士们杀声震天,向着前方的两个部落冲了过去。士兵们佩戴的大多都是当地人常用的弯刀,也有少部分人使用的是大唐制式的长枪和弩箭。这些大唐制式的兵器都是大唐派来的御史严正诲带来的,这也能够说明,唐皇对于南疆统一的重视。

然而士兵们刚冲到一半,就发现了不对劲。按照原定计划,突袭小队在干掉守城的人后,应当将城门打开,迎接大部队进城。但士兵们冲到近前才发现,两诏的城门依旧紧闭,城内依然安静,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士兵们有些疑惑,心里也莫名其妙的打起了鼓。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只听耳畔“嗖嗖”声不绝,黑夜里忽然暴射出一阵箭雨!士兵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便纷纷中箭倒地。这时,有人高声叫道:“有埋伏!”全体士兵立时高举盾牌,没命的向后退去。混乱的队伍里不断有人中箭惨叫,大家像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跑,有许多人竟不是被对方的箭射死,而是被自己人给踩死了。

城头上,无数火把亮起,一位将领模样的人看到这场面不由得冷笑了起来。洱海附近的部落常年被人虎视眈眈,因此他们早已有了一套自己的侦查方法,蒙舍诏的突袭小队刚一出现,就已经被他们发现。他们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了突袭小队后,从他们的身上发现了用来发信号的白烟,于是他们便利用这白烟引诱蒙舍诏的大部队前来,而自己则早早埋伏在城墙上,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洱海附近的部落虽然很小,但却全民皆兵,他们自小在威胁中成长,因此比其他人更敏锐,更狠辣。

正抱头鼠窜的士兵们循着火把的光亮看去,却发现射出利箭的并不是弓弩手,而是一个横跨整个城头的大铁箱子。箱子上有许多密集的小孔,无数箭矢正如蝗雨一般从孔内射出。

这是什么?蒙舍诏的士兵们一下子傻了眼。

“快撤!快撤啊!”蒙舍诏的将领见情形不妙,急忙带着已经溃不成军的士兵们灰溜溜的退了回去。只留下城墙上一阵得意的嘲笑声,久久回荡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