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在鹅卵石地铺的小径上,给小径染上了层橘黄色的光晕。
秦美人让韩萱去内务府拿绣架,路过御园,却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人。韩萱的第一反应就是,绕道,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玉美人身形一闪,再次挡在了韩萱面前,冷嘲热讽地说道,“本宫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出牢门的?又是谁帮你疗伤的?这么快就能下床了,还跑得这么快。”
韩萱低着头,撇撇嘴,再次准备绕过玉美人,谁知玉美人突然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拽,她自个儿往后退了几步,故作摔倒状。
“美人,你没事儿吧?”宫人们纷纷上前,试图把玉美人扶起来。
玉美人坐在地上,瞄了一眼缓缓走近的刘盈,心中早已有了计谋,既可以得到皇上的垂怜,有能借皇上之手,整到韩萱,岂非一箭双雕?
韩萱双手还保持着方才被拽的姿势,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玉美人,天地可鉴,她没推她啊,她为什么要自个儿假装摔倒呢?
难道是想害她?
“哎呦,本宫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还退本宫啊?”玉美人装腔作势地试图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
当韩萱看到刘盈的身影走近时,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但为时已晚。
玉美人在刘盈到了面前是,突然起身,颤颤巍巍地朝刘盈的怀中扑去,“皇上,臣妾好委屈啊!”
刘盈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吓得一愣,凤眸中闪过一抹嫌弃之色,看了一眼韩萱,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但他不能明着护着韩萱,只能暗中保护她,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刘盈突然搂着玉美人,温柔地问道,“怎么了?爱妃,谁欺负你了?”
玉美人在刘盈怀里得瑟地笑了,这一跤摔得值了,她的如意小算盘得逞了一般。还有一半,玉美人眼露精光,用力地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努力挤出几滴眼泪,让自个更加看起来楚楚可怜。
再次抬眸时,玉美人眼中含泪,指着韩萱,委屈的说着,“就是这个宫女,前些日子她打了臣妾,臣妾今日说了她几句,她居然把臣妾推倒了。”
刘盈凤眸闪烁,把玉美人的一切看在眼里,虽是无比嫌弃,但碍于她是皇妃,这么多人在场,他不能让她失了面子,看来只能再委屈一下韩萱了。
萱儿,对不起,宫中人多嘴杂,为了保护你,我不得不罚你了,原谅我。
刘盈故作淡定的撇了一眼韩萱,低头问着玉美人,“那以爱妃之意,改如何处置此宫女呢?”
玉美人笑得更得瑟了,她的如意算盘成功了,心里盘算着怎么罚韩萱。
刘盈担心玉美人手段狠毒,会想法设法折磨韩萱,于是在玉美人考虑之际,突然开口了。
“不如罚她二十大板,到杂衣房做苦力三月,如何?”刘盈看着玉美人,虽是商量的话语,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算了,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方法折磨韩萱,不急在一时。既然皇上开口了,那她暂且便宜她了。
“来人,韩萱目无尊卑,推到玉美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在把她送去杂衣房,做苦力三月。”似乎是怕玉美人拒绝,刘盈别过脸,一狠心,命令着宫人们。
他若不这样做,韩萱恐怕性命堪忧。宫里的女人手段很多,天天玩心机,他当着玉美人的面打了韩萱,就是想给她台阶下,想让玉美人消除心头之火罢了。
韩萱苦笑,看着刘盈,眼中有幽怨,有不解,更多的是无奈。宫人们上前,韩萱很快被拖下去了。
韩萱离开后,刘盈放开了玉美人,一改方才的温柔,换了一副冷淡的表情,“爱妃继续赏花,朕还有政事需要处理,先回御书房了。”
玉美人上前欲抓住刘盈的手,却只抓到了一只袖子,“皇上……”
袖子很快抽离,刘盈没有再看玉美人一眼,快步离开了御花园。
方才还是柔情似水,这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变了样儿,玉美人撇撇嘴,很是不满。
虽然韩萱挨了板子,但皇上依旧对她爱理不理,她要怎么做,才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呢?
“美人……”贴身宫女小翠上前拉了拉玉美人,试图拉回她的思绪。
“拍”的一声,玉美人变回本性,狠狠地甩了小翠一个巴?掌,“还愣着干什么?想看本宫的笑话吗?都给本宫滚!”
小翠捂住火辣辣的脸,一脸委屈,可又不敢发作,只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刘盈回到未央宫,躺在床榻上,一脸疲倦。宠爱李美人本是为了保护韩萱,却不想她还是受到了伤害。
刘盈睁开凤眸,那个被他下令打的女子怎么样了?这几日他不敢去看她,母后的眼线盯得紧紧的,他根本找不到时机去看她。
王喜回来时禀报,韩萱没有熬过二十大板就晕过去了,但是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吭一声,把嘴唇都咬破了,倔强得让人心疼不已。
眼角划落一滴泪,她太倔了,他不知道该怎么保护她,才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其实,让她吃点苦头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让她明白,尊卑有别,不能事事都随着性子来。
想起她离开时那幽怨的眼神,她应该是恨他了吧?恨他懦弱,明知道玉美人是故意的,他却还下令打她。
韩萱梦见自个被人追杀,在梦中挣扎着,额角冷汗直冒。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痛得她眼泪直流,从梦中惊醒。
只见她惊恐地睁开双眸,身子一阵轻颤,臂部火辣辣的疼痛袭遍全身,她感觉此刻她的屁股一定开了花。
想到被打的事,想到那个无情的人,心口一阵抽搐,身上的痛,哪里及得上心里的痛?
“她醒了没有?”外面传来秦美人带着关切的声音。
“回主子,还没有。”周莹莹恭敬地站在门边,答道。
韩萱垂下眼帘,趴在枕头上,装睡,也许只有睡着了,她才不会那么痛苦。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人打开了,月光洒了进来,给房间染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
借着月光,秦美人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况,韩萱趴在床上,臂部的衣裳早已被鲜血染红,紧紧地贴着她的臂部,房间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儿,让人有些作呕。
周莹莹提着灯笼,恭敬地往门边站着。秦美人莲步轻移,缓缓走近韩萱,一边对周莹莹吩咐着,“这屋子气味太重,你去把窗户打开。”
周莹莹行了一礼,把灯笼放在桌子上,照着秦美人的吩咐,把一扇窗户打开了。
窗外的风儿吹进房间,房间里浓重的血腥味儿顿时消散了不少。月光透过窗外的树叶,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给房间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秦美人抚袖在床边坐了下来,手搭上韩萱的脉搏,为她把脉。
床上的人儿,秀眉紧锁,额角还冒着冷汗,似是睡不安宁。
“莹莹,去把本宫的创伤药拿过来,给她敷上。明日你去太医院跟他们说,本宫不小心摔伤了,让他们开些治伤的药,煎好之后给她服下。”秦美人把韩萱的手突然起身,吩咐着周莹莹。
周莹莹行礼连连点头,“喏。”
随着一声关门声,韩萱睁开了双眸,房间里依旧一片漆黑,仿佛刚才的一切,是一场梦,不曾发生过一般。
但是她眼眸中的湿润,提醒着她,刚刚的不是梦,是真的。秦美人对她这般好,她却总是闯祸,真的是不应该。
接下来的几天,周莹莹每天深夜都回来给韩萱上药,端着黑乎乎的中药到房间,看着韩萱服下后才离开。
说来也奇怪,韩萱的身体恢复得异常快,不像是一般的弱女子,倒像是经过锻炼的女汉子。
身体上的伤容易好,心里的伤何时才能好?韩萱抬眸,看向天上的明月,心又莫名地开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