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的马车在黑夜中疾奔,赶车的男子双手紧紧攥着绳索不断挥舞,老头坐在男子身边闭目养神,黑道人和三娘则坐在六个大箱子上谈笑风生。
突然,赶车男子“吁”的一声拉住马绳,前方疾奔中的四匹马头高昂应声急停,坐在顶上的黑道人和三娘差点被摔下来。
“老四!你怎么回事!”三娘回过神来冲赶车男子大叫道。
“前面有人。”赶车男子平静道。
三娘一愣,抬起头看去,果然在前方不远处伫立着一团黑影。
“来者何人!装神弄鬼。”三娘冲着黑影喊道。
黑影之中传来一声沉闷的鼻响,赶车的老四一怔,道:“是一匹马。”
“一匹马?”三娘吃惊道。
老四点头道:“是一匹烈马。”
话音刚落,黑影走近,果然如老四所说这是一匹马,但见此马生的雄壮奇伟,周身有黄色旋毛,比寻常马匹足足高出半个马身,只是这匹马现在被一个人牵在手中。
如果陆渐在场就会认出这个牵马的人正是从不老峰一路送他们到泉州之后又忽然消失的李流溪的马夫。
此刻他出现在了这里,而他牵着的这匹马已经不是当时拉着马车的那匹。
老四朝那匹马定睛一看,脸色瞬间一白,喃喃道:“拳毛騧......”
“什么有毛娃没毛娃,老四你发什么愣啊!冲过去!”三娘叫道。
“拳毛騧。”这回是老四身边的老头说话了:“昭陵六骏之一......是圣皇骑兵队。”
老头叹息一声道:“我们还是低估了李流溪。”
***
城西口这边,李流溪看了看天色对陆渐和周烈道:“今晚差不多了,你们先回去吧。”
“那国师大人呢?”周烈恭声问道。
“我还有点事情。”
“可要下官加派人手?”
“不用。”李流溪淡淡道。
***
黑道人从车顶上一跃而下,看着挡在前方道路上的一人一马,笑道:“圣皇骑兵队?不可能,没这么快的。”
老头被他一提醒,若有所思道:“的确,传言圣皇骑兵队能夜行百里,但谁也没见过,我推断能夜行百里的应该只是被李流溪复活的昭陵六骏而已。”
“所以大可不必担心,凭我们几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匹鬼马?”黑道人笑吟吟道。
可惜没过多久他的笑容就逐渐凝固了。
因为牵马的人朝着夜空吹了一声极嘹亮的马哨。
然后他身后拳毛騧的两侧蓦然出现了五道黑影,黑影之中嘶鸣骤起,下一刻有五匹骏马从中一跃而出。
“拳毛騧、什伐赤、白蹄乌、特勒骠、青骓、飒露紫,昭陵六骏,齐了。”老四喃喃道。
六骏一字排开,在夜色之中各自散发出幽暗的光芒,唯一相同的地方是它们的眼睛都是通红一片。
“他娘的李流溪到底用的什么手段造出了这六个鬼玩意儿!”黑道人破口大骂道。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三娘此刻畏畏缩缩的躲到黑道人身后道:“我......我最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老头跳下马车走到前面,对身后的黑道人道:“老六,我们挡一阵,让老四三娘他们先走!”
黑道人看了一眼六骏,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强硬着头皮道:“好!”
但就在这时场上又发生了变化,六骏的每一只眼睛里忽然都延伸出了一条血红色的光线,光线缓缓向前汇聚到了六骏前方的空地上,然后慢慢挪动,直到画成了一张圆形符文图。
老头和黑道人都看清楚了,符文图里面画着的是一条鲤鱼。
蓦然间,符文精光大盛,直刺得众人抬手遮挡,透过指缝黑道人发现符文之中出现了一个人。
除了李流溪还会有谁?
“他娘的李流溪你到底是人是鬼!”黑道人冲着李流溪大骂道。
李流溪却不理他,转过头看着老头淡淡道:“刚说了后会有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此刻老头才明白过来之前与自己对了一掌的李流溪完全没有用力。
于是老头道:“有没有可能放我们一马?”
李流溪摇摇头道:“你说呢?”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老头试探道。
李流溪点点头,道:“铁马商队。”
老头一愣,道:“难道他的面子也不行?”
“除非他亲自前来,我会考虑放过你们的可能。”
黑道人呛声道:“废话!要是大哥来了还用得着你放!”
李流溪莞尔道:“你可以让他来试试。”
“唉!”老头重重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我们躲了二十年,再次相聚却......”
“我听说二十年前铁马商队中有人说了不该说的话,结果惹来白魔震怒,扬言要将商队成员全部处死,后来二十年里的确没有再听到铁马商队的任何消息,所以方才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是你们。没想到你们是躲了起来逃过了一劫。”李流溪慢慢道。
“哼!贫道不过是为他算了一卦,贫道所言句句属实,你看他如今下场便知道!”黑道人不服道。
“闲话就不多说了。”李流溪淡淡道:“把公孙博交出来吧,省得我动手。”
“哼哼,交人是不可能的,有本事自己来抢!”黑道人话一出口,手中拂尘便向李流溪劈去,却见李流溪伸出手朝半空中轻描淡写地一抓,那拂尘便被他攥在了手里,黑道人用力拉扯却是挣脱不得。
李流溪见状一笑,手一松,拂尘脱手而去,随即反手隔空一掌将黑道人击飞出去三丈。
黑道人挣扎想要爬起来,却是吐出一口鲜血,胸前的黑袍子出现一个硕大的掌印。
“老六!”三娘一声哭喊扑到黑道人身边痛哭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死不了,就是胸口有点难受......”黑道人嘴角流血有气无力道。
没想到李流溪一掌之下威力如斯,老头倒吸一口凉气。
但眼下已是退无可退,他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李流溪叹息道:“何苦如此。”
老头道:“曾经有人告诉我在外经商最重要的就是要讲信用,所以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哪怕是死?”李流溪盯着问道。
“哪怕是死!”老头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