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课教师叹了口气，转而在黑板上布满了板书，也不知道这男生现在这副样子，到底是该管还是不该管。
下了课的时候青城晃晃悠悠从座位上站起，哆嗦着身子去上厕所。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十一月份的后街，落叶满山。
出来洗手的时候，洗漱池旁有个黑高的身影捅了青城一拐肘。
“星期天去桥下打游戏机？”那个黑瘦的身影反手勾着青城的脖子，咧嘴笑道，一脸的熟络。
所谓的桥下就是指青山桥，据说原先是羌胡市的某个建筑桥，结果因为景色优美而出名到被各地模仿的地步，只要能建出个雏形的小木桥都会被有意无意的搭上‘青山桥’这样的称呼，倒也有意思。
邺城的青山桥就建在工业区的旁边，原先是挺荒芜的一片，最近几年也被当地政府开发了起来，建立了各种餐馆和娱乐设施。那游戏厅就是伴随着城市发展而衍生出的产物，建在桥下，紧紧依附着青山桥。
据说后来改名成了风云再起，倒也出名。
青城想了想，就摇头：“不了， 这个周末我还有事的。”
那黑瘦高个就不乐意了，“哎哎，你这个人，咱们前几天都说好了的，你就这样变卦了？”
结果说着说着却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
“不对啊，你以前不是挺迷游戏机的么？逃课了都要拉着我去，怎么就今天转性了？”
青城不回答，就笑，而不语。
“你猜。”
关上了那哗哗作响的水龙头，转身而去。
身后还传来了高瘦男生不满的吆喝。
“你小子不会真谈恋爱了吧？我听说你前几天跟个女生去公园玩，还去了游乐园，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哎？你憋不作声，倒是说话啊。”
星期六一大早，青城还没来及的睡个回笼觉，大门却依旧被敲响了。
走过玄关的时候还是一阵迷迷糊糊，结果推开大门，看到面前那个高瘦的人影站在他面前时，青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说，不都喊你别来了么。”青城打了个哈欠，这么大早被叫起来，还有些精神缺缺：“能不能让我消停会儿啊，芦苇？”
芦苇就是那位约好了周末跟青城一起去游戏厅城的人，高高瘦瘦的，一身洗的发白校服，身形有些猥琐，这个时候他咧嘴一笑。
“我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呢，青城。”
“开你妹。”青城就拿白眼翻他，“而且就算你也要来，起码看看时间吧？这才六点，六点哎，你这么早来，哪家游戏厅开了门的？”
“是吗。”芦苇笑笑，挠了挠头，反倒是后退了一步。
“那你门前这个人好像比我来的还早啊，也不看你接见接见？”
“…哈？什么女生，我……”
青城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芦苇倒是把身后个女生给推了出来。
有些壮硕的身形，背着个小背包，乖巧的站在身后，眨巴眨巴眼望了过来，那眼神就跟个小媳妇似的。
男生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喊道：“从榕？”
从榕应了两声，想说些什么却又有点怕生，张了张口就没说话。
一时间气氛就尬了下来。
倒是那芦苇一脸惊奇的样子：“哎，你们认识？”
“你以为呢？”
芦苇一下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丢在两个人中间来回打着转，过了一会却又忽然出生到。
“喂，青城？”
“哈？”
“你不会上次跟我说的那个，周末跟你约会的女生，就是她吧？”
“那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芦苇这才止住了笑。
目光打量了那女生两眼，想了想，还是一拍男生的肩头。
“不了，我还有事，你们两个今天……唔，玩得尽兴。”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听着他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青城总有种背影萧瑟的感觉，是错觉吧？
嗯，一定是的。
————
望着那男生一路远去的背影，青城很明显的看到了芦苇手中攥着的两张风云再起的门票。
那个时候的游戏厅大抵还是要门票才能进入的，不及后来的时光，只要用软妹币换些游戏硬币就能晚上一整天。
况且那个时候的游戏厅生意火爆，就算真的要去买票，起码也要早早的排上大半天的时间，才能轮到售票口。
想到这里，青城有些哑然失笑。这人啊，就是不坦诚。
“他就这么走了啊。”身边的从榕的面色也是有些奇怪，还以为是自己这幅装扮吓到了别人似的。手指点了点青城和那远去的人影。
“是不是我在他会不习惯？”
“别理他，他脑子有病的。”
“嗯，确实有点怪怪的。”
倒是不否认。
从榕看了眼身旁的男生。
“走吧。”
“嗯。”
男生点头，转而又心有余悸。
“先说好，不是又去救人什么的啊。”
“不是。”女生摇头，竖起根手指头，放在嘴边，看那样子，似乎，是在做噤声的动作。
“那是一个连我爸爸都不知道，特别特别神秘的地方。”
小姑娘忽然压低了声音。
去往的路上。
人潮汹涌。
旁边是一辆公交车，满园，两个人磨磨蹭蹭的挤上去，让本就拥挤不堪的空间变得更加窄小逼仄。
隐隐的看到旁边个半大熊孩子坐在他老妈的腿上捏着鼻子。
“妈妈妈妈，那个姐姐长得好像哥哥！”
他老妈按了按那熊孩子的脑袋，把他瞥向一边，边教育着“别乱说话”边把自己孩子的视线给挪了开。
却也忘记了跟受害者道个歉。
从榕咧了咧嘴，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它在骂你啊。”
青城皱眉轻声道。
“从小就这样的。”
男生忍不住多望了眼身旁。
“你……习惯了？”
‘听得多了，自然就习惯了。”女生笑着叹了口气，只是那表情上，多少，还是透着些无可奈何。
青城没再多说些什么了。
反而是抓着那女生的胳膊，把她从拥挤的人群中揪了出来，一直扯到自己的身旁。
然后把她，轻轻抵到了自己用后背支撑开着的一小块空挡的区域里。
嗯，壁咚。
拉扯的动作太大，惹得身后的一众乘客们，都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怎么搞的啊，真是。”
“没看见有人么。”
“谁踩我的脚了？”
女生也惊呼了一声。
“你干嘛？”
青城笑笑。
“我曾经看过一部动漫，叫做我为歌狂。”他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两下，点了点女生的面前，微翘的鼻尖上，有种粉雕玉琢的美感。
只是配合上那略显粗旷的身材，这种美感却也消散于无了。
“那里面的某个女孩子的名字跟你很像，也叫从榕……带着个眼镜，有些土气。”他说，“可是当有一天，她把那副眼镜摘下来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原来她才是那位本该闪耀在人群中间的……咳，坠入凡间的星辰。”
胡乱的说了一通，男生有些尴尬，其实一开始他是想安慰安慰从榕来着的，但奈何自己文化水平不是很高，说着说着，这主题的中心思想却就是这样跑偏到了天际。以至于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从榕却愣愣的望着他，半响之后，终于是扑哧一笑。
男生有些难堪，“你笑什么？”
“你是说，当我拿掉眼镜的时候，就会变得很漂亮，是吗？”她笑了笑，在摇晃颠簸的车厢上，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鼻尖，那里空荡荡的，白皙的皮肤，没有镜框，也没有眼镜架。
“可是我的视力一向都很好呢。”
青城也知道，外物可能会基于某些机缘巧合而发生变化，而这些本身就属于身体上一部分的东西，却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改变得了的。
“但是还是要谢谢你。”从榕忽然压低了声音，在这喧嚣杂闹得公交上，依在青城的耳边悄悄道了声谢。
“谢谢你，谢谢。”女生眯着眼，小声道：“……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
青城摸了摸鼻子，将那视线转了开，满脸不情愿的在嘟囔。
“……总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女生捂着嘴轻笑，不说话了。
“喂，你笑什么？我可是在安慰你啊，你有没有认真的点去听啊？”
青城下意识的想反驳，结果就当他的视线谝传回来的时候。
却看见身边人的样子，忽然在转眼间，就变了样。
他微微怔在了原地。
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那辆破旧摇晃着的公交车。
终于是歪歪斜斜的倒了站。
人群有些拥挤，站在车后门边上的从榕，自然是第一个被挤下了站台。
“喂，你怎么了啊。”下车的时候，女生望了眼还在车上站着发着呆的男生，还有些奇怪。
“到站了。”
女生挽住耳边的秀发，在逆流的人群中，朝他伸出了手。
“还不醒来啊？”
青城眨了眨眼，视线中，那张绝美女子的脸，竟是就这样一闪而过，再次睁开的时候，四周人潮汹涌，却再也找不见了她的身影。
“怎么了？”从榕嘟着个嘴，很显然对于男生这种三心二意有些不满，“车门要关了啊，喂？”
“没事。”青城摇头笑了笑，而在走下车时，终于。
回过了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