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港的大部分建筑都依托岩壁建造,甚至有些防御工程就是直接在岩壁上凿一小片平台,摆上几块木板。
走在木制栈道上,西琳脚下是空无一人的房间。栈道上的护栏仍旧存在,可早已被海风侵蚀,变得腐朽,稍加用力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原本当做扶手的草绳已经消失,想来是连着护栏一起腐朽了。
好在西琳脚下的木板还算好脾气,即使过了这么久,被踩后也只是闷哼一声,也不晃动。
走过不长的栈道,西琳来到了瞭望台。提供光源的是一块类似指向标木牌上的灯笼。灯笼由黑铁打造,漆黑的金属被制作成囚笼的形状。昏黄的火光从囚笼中散出,让人勉强看清烽火台上的一切。再远处,便是一片昏暗,即使是溶洞的出口,月光射入的地方,也是毫无光亮。
至于那块指向标,上面涂满的怪异的符号,以及黑色的涂料,让人搞不清究竟它的制作者想表达什么。而在铁囚笼下摆放的黄铜铃铛,更是令人疑惑。
但这一切都吸引不了西琳的兴趣,他来此,只为一个熟悉的气息,而他已经找到了——灯下的臃肿身影。
洋葱骑士没有发现他,还在用手不时挠动着头部,像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哦哦,是你,外乡人。”厚重的盔甲下传出这样的声音。
“如你所见,我在思考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还不待西琳询问,洋葱骑士就说出了令自己苦恼的事
“这里完全找不到一艘能用的船。”
船……西琳也陷入思考,他也要在密港找到船,然后去往海外名为“禁忌神庭”的地方。
“你也是去王都古雷格的探求者么?”在西琳思索之际,洋葱突然发问。不等西琳回答,他又继续自言自语
“也是,如果不是探求者,也不会知道这个密港。”
“昔日,帆色洁白的大船从这里出发,载着虔诚的探求者前往王都古雷格。”骑士的声音里透露着怀念,就好似他曾经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在古雷格,有着最为古老的奇迹,也保存着神祇留下的器物。”
“奇迹?”西琳不解的念叨着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原来探求者一脉已经没落到这种地步了,真不知古雷格王所做的一切是对是错。”洋葱骑士长叹,又进而道出更多的秘密。
“古雷格王做了什么?”西琳一边询问,一边尖着眼看向囚灯下的铜铃。他敏锐的捕捉到一丝违和感:这个铜铃存在的年代相当古老,一层敦厚的包浆使得它精光深邃。其上若有若无的魔法纹路不属于现世魔法的任意一种,却让铜铃不受海风侵蚀。
很早,甚至是更早,或许能追溯到神代,这个铜铃就已经存在了。
“关于古雷格王的一切,已经被历史尘封。谁也无从说起。”洋葱骑士语调淡淡的一点而过,并转身面朝着西琳,从那个滑稽的洋葱头头盔下发出严肃的声音。
“外乡人,如果你是没落探求者的后裔,有的事情,我必须让你了解。”
“所谓奇迹,就是神所使用法术的模仿。就如同科鲁兹是暗术的发源地,王都古雷格是奇迹法术的开端。伟大的神明自天而来,传授初代君王以神之奇迹。”
“而君王将古院指环与古院圣铃赐予他杰出手下。手持古院圣铃的人,只要在海边摇响圣铃,就会有船只带他们回到故乡。至于古院指环,则能抵抗黑暗的侵蚀。”
“据传末代王族曾将指环与圣铃交于远征的骑士,并留下这样的话语。”
“无论你身在何处,古雷格永在月下。无论你身在何方,古雷格永是故乡。”
“可至于王族为何要派出骑士,这是千古谜题。或许是想拯救没落王族吧……”
洋葱骑士的声音有几分低沉,他转身望向洞口,又勉强坐下,臃肿的铠甲配上笨拙的动作,让这一切变得极为艰难。
“如果你想看看圣铃的话,”他又开口,听语气像在缅怀,“那个铜铃就是。不过摇响它的话,也不会有船只出现。毕竟过了这么久,被当成故事一笑了之也是可能的。”
说着,他自己就笑了。深沉的笑声持续了一会儿便变得干涩,嘶哑,又很快没了声音。
望着坐在地上的洋葱骑士,西琳思绪万千。得自骷髅的戒指,科鲁兹的旧城,深渊,海外神庭——这一切究竟组成了什么。
但他又暂时压下疑惑,伸手摇响铜铃。能找到船才是关键,即便是个笑话。
“铛——铛——铛”随着摇晃,铜铃的声音回荡在溶洞,即使已经过了数个世纪,它的声音依旧有着穿透力。
“别白费力气了,或许回乡铜铃的故事只是故事。”洋葱起身,看向月下深邃的大海,
“朝圣的道路不止一条,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随着钟声,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变响。幽蓝的火焰突然在溶洞口一个个亮起,勾勒出大船模糊的影子。
巨大船帆无声驶入密港,其上幽蓝的灯光映照下的海面,更显几分铅灰与死寂。船首雕像刻画,是位身着长袍,手上托着圣铃的人,想必是曾经的探求者。
帆船古老万分,桅杆上的船帆悉数腐朽掉落,仅有几根破烂的丝线挂在上面,却依旧能够来到钟声响起的地方。即使是变换了火光的颜色,变得阴沉,也无法抹去它最初的意义。它本来,就是承载探求者的船啊。
“那就是迎接我们的船么?”西琳语气平淡,可洋葱骑士却激动不已。
“船……是船”他用着近乎哽咽的声音继续,“即使过了这么久,王还是没有忘记他的追寻者么。”
“古雷格王啊……”他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在抽泣。最终西琳只捕捉到“约定”一词。
“抱歉朋友,我失态了。”过了不久,洋葱骑士调整好心情,朝着西琳郑重承诺
“你又帮了我一次。我想,只有把古雷格最为古老的神迹传授与你,才能作为回报。”说着,他转身走向港口
“现在,我们就坐船,前往被尘封的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