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情洒大地
作者:碧野山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865

有时,你无意间洒下一颗种子,只要扔在了土壤里,它就很可能生根芽,最后给你带来一个意外收获

这天,任民和大明来到梨园镇蔬菜批市场的时候,天还没亮。见时间还早,两人决定稳稳当当地采购蔬菜,借着马路灯光,东瞧瞧、西看看……

忽然,任民听见有人喊:“城里来的小伙子里来的小伙子……”

声音很大,任民和大明不知道是喊他俩,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扭脸顺着喊声看去,见路边一排马车中间,一个老头正在向他们招手,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小伙子。

任民觉得那两人面熟,因为不是白天,所以看不清。老头见任民犹豫,继续喊:“小伙子是你们俩,叫你们呐!”

两人来到近前。任民仔细打量老头,乐了:“哎呀!您好像是刘大叔吧!”

老刘头说道:“对呀!我是刘家屯的,上次去你们那个市场卖菜,你媳妇给我们爷俩几张大饼呢!你忘了?”

任民连说:“对对对!大叔,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老刘头说:“你媳妇叫……”说到这里,一时又忘了,回头看身边那个小伙子。

那小伙子就是上次与他在一起的儿子,年轻人记性好,立即回答:“叫小梅,长的好看呢!”

任民点头:“对呀!她叫小梅,我叫任民。”

老刘头说:叫任民,看我这记性!大侄子啊!你不是在城里卖菜的吗?怎么到这里……”

任民解释:“我们来进货。刘大叔!你们常来这卖菜?”

老刘头一笑,就热情地与任民攀谈起来。交谈得知,他家近几年也空出几亩庄稼地种蔬菜,效益比种大田强多了。前些日子地里的豆角下架后,摘了几茬就卖没了,现在的晚柿子也成熟了,爷俩在昨天下午就摘了几百斤。鉴于上次去五原市卖豆角的教训,他们决定再也不去五原市了,舍近求远,还卖不上价,不如就近卖掉算了,所以连夜赶马车来到梨园镇批市场,准备把柿子批出去,虽说少卖点钱,但也落个省心。到了市场,老头溜达一圈看看行情,形势不错,今天来这里卖柿子的菜农只有几户。刚才,已经有外地顾客相中他家的柿子了,价格给到两毛五。爷俩一分析,觉得行情看好,估计能卖到三毛,所以没有立即甩货,就等了一会儿,恰好看见任民和大明在不远处晃荡。因为上次任民两口子赠送的几张大饼给这爷俩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特别是任民的身影,尽管只见过一次面,而且事隔那些天了,但老头还是一眼就认出他。

双方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面,自然都很高兴。聊了一会儿,老头问:“大侄子,怎么?你们也搞批?”

任民一笑:“不是,还是在菜市场小卖,为了减少成本,我们哥俩就骑‘倒骑驴’来这里进货。”

老刘头瞪大眼睛:“哎呀!这么远,多辛苦!累不累?”

任民拍拍胸脯:“没事,我们都年轻力壮的,再说来这里进货的也不是我们两人,别人能来,我们为啥不能来?”

老刘头竖起拇指:“真是好样的,能吃苦,年轻人就应该这样,慢慢就成大老板了!”

任民说:“大叔,借你吉言!”

老刘头问:“那你们今天相中什么了?”

任民看看大明,说道:“还没拿定主意呢!眼睛有点花了。”

老刘头揭开遮盖在车里框上的麻袋:伙子,看看我的柿子,摘的头一茬,好着呢!”

大明把手里的手电筒打开,往车里照,见柿子红红绿绿的,个个匀称,果然质量上好。

任民赞叹,顺便问:“大叔,柿子挺好的,什么价?”

老刘头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小伙子,咱们都是实在人,咱也不掖着藏着,有几家买主给我两毛五,我没卖,想卖三毛。你来了,就例外了,两毛五,怎么样?”

这可是任民意想不到的:“那可谢谢大叔!看来咱们有缘啊!这样吧,为了缘分,我给您加二分钱,两毛七,行吧?”

老刘头心里顿觉畅快淋漓:“哈哈哈就喜欢跟你这样人办事,爽快!我就是少卖点钱也高兴。对了,小伙子,这些柿子我们爷俩在家称好了,正好五百六十斤,你要是相信大叔我,就不用再麻烦过秤了,直接倒你们车里,怎么样?”

任民明白老头的意思,柿子就怕来回折腾,对于他说的分量,鉴于其为人,深信不疑,就说道:“大叔,看你说的,怎么不相信你呢车里倒!”

老刘头就把马车牵到菜市场边缘处的马路边,任民和大明的三轮车正好锁在这里。老刘头的柿子装在几个框里,几个人从马车里抬出来,往任民和大明的三轮车里倒,两个三轮车正好装的满满的。

与他们爷俩分手的时候,天正好蒙蒙亮,看来时间很宽裕,任民和大明买点吃的,不慌不忙、有说有笑地往回赶。一路上,哥俩尽情品味做好事带来的喜悦……

回到菜市场,见小梅和桂花两个女当家的都在,正翘以待呢!桂花今天休息,继续来市场体验生活。姐俩一边寒暄,一边打开盖在车上的麻袋,顿时惊喜。

桂花说:“今天全是柿子,哎呀,这柿子真新鲜,有红有绿的,太漂亮了!就像小时候玩的彩色小皮球!”说罢,伸手拿两个好看的柿子,眯着眼闻闻,味道很浓,然后递给小梅一个。姐俩把柿子擦一下就往嘴里送,吃了几口,频频点头,眼睛一直盯着车里。

任民说道:“今天又要财喽!小梅,你猜,什么价进的?”

小梅眼睛一转,就猜:“恐怕……三毛多。”

大明抢先宣布答案:“不是,两毛七。”

小梅吃惊地:“这么便宜?梨园镇都这个价吗?”

任民说:“哪儿啊!换了别人至少三毛。”

小梅不明白,开玩笑:“那你多啥?是不是用嘴的?”

任民也开玩笑:“看你说的,好像我是骗子似的,不就把你骗到手,就这一回嘛!以后咱不是改邪归正了嘛!”

几人笑。

任民坐下,“咕咚咕咚”喝几口水,然后说:“小梅啊,这次还真是的,不过‘骗子’不是我,而是你呀!”

小梅摸不准是怎么回事,问道:还能当骗子?我用什么

大明忍俊不住:“就是你那回用几张大饼呗!”

几人又是欢笑。大明就简单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小梅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桂花似乎又有收获,谈体会:“真是应了任民兄弟说的那个理儿,看来做好事早晚有回报啊!政委啊!我又找到一回‘为人民服务’的感觉了。”

几人谈笑风生,忽见那个赵三来了。大家打量赵三,只见他穿着整齐,气色也好,笑容满面的,看来确实改邪归正了。

赵三给任民和大明每人来个深鞠躬:“两位大哥,你们好!还你们钱。”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十张十元票子递给大明。

大明接过钱,数一下,正好一百,心里高兴,一改那天的强势态度,关心地问:“赵三,这段时间跟你姐夫他们还适应吧!”

赵三又递给大明一支香烟,说道:“适应了,他们每月给我二百块,开两个月工资了,要不是我妈看病用钱,这一百块钱早就还你们了。真是谢谢两位大哥!”

任民说:“怎么样?兄弟,闲着没事数钱没有?”

赵三诡秘一笑:“任民大哥,你真说对了,按说以前我也数过钱,可就是没什么特殊感觉。这两回开工资,我就记着你说的话,特意把整钱换成零钱,闲着没事就数,就像你说的那样,这种感觉就是不一样。”

桂花问:“赵三,你跟嫂子说说,什么感觉?”

赵三挠挠头:“这种感觉嘛……反正就觉得不是钱,是我找回男人自信和尊严的那种感觉!”

任民等几个人听罢,立刻觉得眼前这个赵三焕然一新,就是一个好小伙子嘛!见他浪子回头,都为他庆幸。任民激动之下,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表示祝贺。接着其他几个人也跟着鼓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搞的赵三脸也红了,害羞起来。

菊花推自行车过来,好奇地与小梅她们打招呼。赵三看见菊花,一阵尴尬,脸涨,更红了。任民急忙使眼色,赵三还真聪明,迟疑一下,急忙帮菊花卸货……

任民和大明点头暗笑。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任民想到上次自己和大明接济他,又劝他重新做人,果然效果显著,无意间拯救了一个大活人,心里的高兴劲就别提了。

“勿以善小而不为”。古人所言不无道理。这个赵三别看是个小人物,却也要强,决心活得像个人样给大家看看,后来果然不失男儿本色。由于任民和大明上次相帮,赵三洗心革面,赢得了菊花姑娘的谅解,后来二人相处,感情急剧升温,竟然结为夫妻,真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婚后,小两口在亲属的帮助下开个小吃部,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久生子,过着平凡而甜蜜的生活,这是后话……而这一切,跟任民当初对他心存一念不无关系。

任民这种助人为乐的精神也不是生来就有的,小时候生在红旗下,正赶上学雷锋,也学过《老三篇》,到了部队还是学雷锋。**那篇《愚公移山》对他启更大,“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这句话一直鼓舞着他!

次日,任民和大明去梨园镇进货,回来路上,又是情绪高昂。由于天亮了,来往车辆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

辆小型机动三轮车在他们后面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前方几十米的地方与另一个相同车型三轮车汇车的时候,双方竟然都没有躲避,“哐当!”一声巨响,两车迎头相撞。

这一切虽然生在一刹那,任民和大明却看得真真切切。两人急忙快蹬几步,来到事故现场,见两车都是一个驾驶员,都是满脸鲜血,卡在里面痛苦地呻吟,没有力气出来。原来两个车辆的驾驶室都撞得走形了。

任民忙下车,说道:“大哥救伤员!”

大明一时不知所措,犹豫起来:“任民,怎么抢救?咱们又不是医生?别管闲事,赶路要紧!咱们到家后报案就是了!这事归交警管!”

任民不由得四周看了看:“大哥,等咱们到家就晚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让咱碰上了,看来这个闲事现在必须管想法把车门打开,把他们整出来,然后叫出租车,拉他们去医院!”

大明心想也是的,立刻从车里拿出木棒和一个铁筋,跟任民一起手忙脚乱地撬车门……

值得庆幸,第一个伤员很顺利地被营救出来。伤员看着这好心的哥俩,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几下却没说出来,坐在地上,眼含泪水……

几分钟后,第二个伤员也出来了。两位伤员浑身是血,也不知道伤情多重,幸好都年轻,尽管疼痛,却都咬牙挺着。任民见一个出租车过来,急忙招手,不知道什么原因,司机只是看他们一眼,没有停车,反而加行驶。

看着出租车的背影,大明啐了一口:“妈的!什么玩艺?”

四人失望,焦急地等待着。接着又驶来一辆出租车,还没等他们招手,车子老远就开始减,到近前停下。司机立刻打开车门下车,又拉开后车门,一挥手:们,赶紧上车!”

不用问,这是个好心的老司机,年近五十岁,经验丰富,一看现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用不着多讲,知道救人要紧。

大明和任民每人搀扶着一名伤员,小心翼翼地上车。

大明忽然想到,自己和任民的三轮车及车上的蔬菜放在路边无人照看,不禁担心起来,就问:“任民,咱们还跟着去医院吗?”说着,抬眼看看两人的三轮车。

此刻,任民非常理解大明的心情,自己何尝不担心?他清楚,如果两人一走,很可能导致车辆和货物丢失;就算不丢失,也不知道何时赶回菜市场,反正会耽误生意的,因此,也不免犹豫一下,想了想,觉得自己和大明至此已经尽心尽力了,再管下去确实是多管闲事。

假如在繁华大街上遇到此事,任民也许不会管这些,一者自然会有人管,二者自己勉强糊口,挣钱吃饭要紧,也没那个闲心管这事,可眼下的情形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任民尽管为难,但还是一咬牙,说道:哥,救人就到底!顾不了许多了。司机师傅,快走,赶紧去医院!”

司机见伤者也是司机,是同行,很同情,又见这两位素不相识的卖菜哥们仗义相帮,很感动:“哥们,我也帮到底,费用我不要了,咱们救人要紧!”说罢,脚踩油门。

随着出租车马达轰鸣,车子疾驰而去。大明和任民回头,透过窗子后看,只两人停放着路边的三轮车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变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