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姜太监和细柳写工作安排和岗位职责时又弄不明白了,急于找纪采帮忙解释。
纪采从头到尾细诉了一遍,对其中的细节做了些调整。
三人正写着,一个太监走进来,“公公,外面有人来。”姜太监应了一声,跟出去开门。
“细柳,这里有没有人做过瓦工?”
“瓦工?”
“就是会砌墙或者铺个石板路什么的。”纪采具体描述了一下。
“你说的是泥瓦匠吧?我不清楚。这里有几个是半路进宫当差的,我去问问他们都会干什么。”
外面突然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好像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刚走到门口的细柳几乎被冲进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阿天,你大白天见鬼了!”
“还真是见鬼了!”阿天很兴奋,“外面又给咱们送菜来了。可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奇怪。”
“这,咳,我还是不说了,细柳姐你自己去看吧。”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纪采也起了好奇心,站在门口观看。
院子里围了一堆人,指点着中间几个装满了蔬菜的竹筐议论着。
小方子正兴奋的来回走,“快看!这么多肉!这是什么?这个呢?这是给我们的?你们是不是送错了?”
送菜的太监早已被搞得不耐烦,“行了,别问我了。我也是让送什么就送什么,哪知道怎么回事!”
“还有鸡!是不是宫里有什么喜事?”小方子跟现新大6似的拎起鸡看。
“鸡”这个字提醒了纪采。她一把抓住从身边跑过去要看热闹的宫女,“帮忙把细柳给我叫过来。”
细柳也难掩喜悦,“还真是出奇。有鱼有肉,菜也是新鲜的。”
“细柳,你能不能跟来人说说,下次给我们带几只活鸡来?”
“活鸡?干什么?”
“要母鸡。留着咱们自己养,鸡生蛋,蛋生鸡,以后就天天有鸡蛋吃了。”
“好主意!”细柳一拍手,转而面露难色,“可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帮忙。”
“要是有这个呢?”纪采递过去一块银子,这本来是她准备着换些好菜用的。
用钱能解决的问题还叫做问题吗?
“你?”细柳看看银子,看看她。
“别你了。”纪采把银子塞给她,“就当买鸡用的。快去,他们要走了。”
“这太多了……”
“多多益善,快去。”纪采根本弄不明白那一小块银子是多少,只随手拿了块不大不小的。
细柳赶紧跑过去,拉住那位送菜的太监嘀咕了几句,又把银子塞进他手里。
那人先是摇头,又点点头,转身走了。
“把东西都搬到厨房去吧。”纪采朗声说到,“一会儿都看化了,没得吃了。”
众人哈哈大笑,七手八脚的搬筐。
“现在所有人一起收拾后院的房间,厨房也要彻底清理。有人做过泥瓦匠吗?”
一个中年太监试探着回答,“我进宫前是修屋匠,都略会些。”
“修屋匠?那更好。细柳,你给他安排2个人,专门负责园区和房舍修缮。”
也许是受到伙食改善的鼓舞,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纪采又鼓励他们边干活边唱歌,几个人马上唱起家乡小调,一时间满院子欢声笑语。
“真是不一样了。”阿如提来一桶水,帮纪采一起冲刷廊柱,抬手抹着眼睛,“多少年没听见笑声了。”
“会越来越好的,阿如姐。快乐只能自己创造,别人给不了的。”
到中午该吃饭的时候,十几个房间已经收拾完毕。高的工作效率!
纪采看着从里到外焕然一新的房间,由衷感叹。这要是公司的同事来干,还不得干个二三天?
“采苹,吃饭去。”
“我不饿,不想吃。”
“走吧。今天都是好吃的,你就去吧。”阿宝不由分说,拽起纪采就走。
其实在纪采看来也没什么好吃的,就是些白菜、土豆、萝卜,添了些肉而已。可是被大家狼吞虎咽的场面所感染,竟仿佛看到一桌的山珍海味。
只是实在没有胃口,她把饭拨给旁边的人,一个人走到花园。
花园不大,确切的说更像住宅区的一个景观。把杂草和水面污物清理掉,种上花,再养点鱼,平整破碎的甬道,倒也是个休憩的好处去。
下午大家的干劲更足。
拔草的拔草,刷地的刷地,假山石上的黑苔也被清理干净,放眼望去,小小的花园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石坚手很巧,很多破损的地方都巧妙的拼补好了。
纪采看着从蒿草丛中现的几个破车轮,想到一个好主意,“石坚!”
石坚应声而来。
“我以后叫你坚哥吧。”
“不,不敢当。”石坚摆着满是泥浆的手,满脸的不好意思。
“你看看这几个轮子还能不能用。”
石坚来回摆弄了一番,“有点坏了,我可以试着修一下。”
“你一定要修好,我想用它做个轮椅。”
“轮椅?”石坚茫然,像做错事似的低头搓着手,“咳,我见识少,还真不知道。”
“就是这样,来,你帮我把它扶起来。”纪采竖起轮子,比划着,“这里加个轴,跟车轴一个道理。上面固定个椅子,后边一边安个把手,可以推着走。”
大概是被难住了,一直到晚上,石坚还是一会儿苦脸一会儿皱眉的琢磨着。
“明天就可以让她们搬过去了。”细柳坐到纪采身边,也抬头看着挂在檐头的夕阳,“谢谢你。”
“其实是我应该谢谢你们。”纪采伸出手,握住一抹余辉,“让我明白积极争取也是一种快乐的生活方式。”
不争,被给予的幸福平淡安逸,像一杯香茶,需要用心体味其中的味道,日久天长,变凉了,也就无味了。
争,努力得到的一切苦乐都转化为幸福,被点燃的**燃烧起生命之火,像温着一壶烈酒,越日久,越香醇。
细柳看着静静沉思的纪采,微扬的头迎着清风,梢飘动,全身笼罩在晚霞的光辉中,美若古玉的面庞散着不可言喻的神采,黑漆般的瞳仁中也有两轮红日,令人眩目。她心里突生自卑,采苹此时宛如女神的化身,自己何能及其万分之一。
接下来的几天,绝对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小草露出嫩芽,鹅黄的柳枝随风飘荡,盛开的迎春花不再掩盖在荒草中,与粉白的桃花交相辉映,干净平整的青石路,几只快乐觅食的小花鸡,整洁一新的房舍,窗子不再吱吱响,门也不再扭扭叫。
全新的景象感染着每一个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愉悦的笑容。
当细柳再向送菜的太监恳求帮忙找个花匠来时,他爽快的答应了,而且坚决不要银子。
花匠初来时只带了些草籽花籽,半天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后来竟又在晚上偷偷跑来几次。
于是,前院的花坛满是葱葱的绿植,开着各色的小花,后院的花园里灌木被修剪的错落有致,芍药、海棠竞相开放,湖中青荷荡漾,几条金色鲤鱼若隐若现。
“坚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当石坚把轮椅推到纪采面前时,纪采大吃一惊,“比我想象的还好!鲁班也不过如此吧!”
轮椅虽然憨大,但古香古色的很有韵味。
石坚憨憨的蹭着手上的厚茧笑,脸上尽显疲态,整修前院的房间全仗石坚的工作。因为纪采坚持2个人的房间要放2张床,他相当于在工具不全的情况把近一半的床都改造了一遍。
“坚哥,这几天辛苦你了。我跟姜公公说说,给你放两天假。现在你先帮我个忙。”
纪采叫上阿如,一起来到戚氏的房间。戚氏现在每天都有人帮忙,不用床上又屙又尿的,精神振作了许多,看见他们进来,咧咧嘴,眼神也鲜活了些。
“坚哥,你把她背到轮椅上,出去逛逛。”
“原来你让我砍掉门槛,又把这些台阶改成坡路是为了这个呀。”出了门石坚才明白过来,“来,来,我推。”
三个人推着轮椅走在院子里,俨然一道风景线,惹来一片啧啧称奇声。戚氏老泪纵横,出连串的呜噜声,只是没人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轮子还有些涩,我再修修。”石坚深受鼓舞,疲态一扫而空。
晚上下了一场小雨,冲走了白日的干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和青草的芳香。
纪采推开窗,注视着漫天飞舞的春雨出神,微风携着雨丝轻轻落在脸上,痒痒的带着一丝清凉。
她挑选了离群的住所,一个单独伫立在高墙下的矮房,虽然破落了些,但偏僻安静,也方便每日的晨练。
手里翻弄着手机,纪采呆呆出神。连日的劳作使她每晚都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久违的细雨湿了空气,也湿了她的心,一阵悸动的疼,肺部的窒息让她有大声呐喊的**。
不该让自己闲下来,只有一刻不停的工作才能麻木心的创痛。
只是,却期盼,那些不想忘记的,再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