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收徒
陆绍解说情况的时候梅福时不时点着头，陆绍诚恳的态度让他觉得比较满意。www
实力不对称，你就得想些别的什么法子，迂回着去打动人，比如真诚、比如诚恳、比如忧伤、比如…………反正这回陆绍发挥得不错。
一个乡村来的少年郎，骤然在府城闯出了一点名声，对手还是无人敢惹的分司衙门，而他大胜之后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光凭这一点，梅福就觉得自家姑娘的眼光不算离谱。
姑娘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就是老爷也不敢多加干涉，一天到晚就怕她出去任性行事，还好找了一位温婉识大体的伴随，总算没惹出什么笑话、乱子。
今天下面来报，说姑娘拦住了陆绍在说话，看样子两人还是相识的，老爷一听就跳了起来，立刻令人严密监视。
陆绍，这几天大家都知道这个名头，说起来也是个人物，可两人的家世天差地别，那根本就是两个世界，没有一点点的可能。
老爷交代了，要是陆绍识相知趣，不妨给他某些帮助结个善缘，要是这小子癞想吃天鹅肉，嘿嘿嘿，有一个现成的背锅侠在那儿，断手断脚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梅家姑娘会喜欢一个瘸手瘸腿的残废？
新鲜劲儿一过，您就呆垃圾堆去吧。
“你知趣，很好。以后若有什么困难，可以来长洲县县衙找我。”
梅福对陆绍客气一句起身准备离开，哪知道陆绍听了眼睛一亮：“小弟以后可能会去麻烦梅福，先在这里谢了。”
“你？”梅福一脸怀疑。
陆绍见状连忙摆手：“肯定与梅姑娘无关，我保证。”
“知道就好。”
送走梅福，陆绍激动的握紧拳头狠狠挥舞了一下：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堂而皇之搭讪小慧姑娘的机会竟然会自动送上门来，难道说哥的运道来了？
顾村长几个看陆绍神色有异，不禁凑上来问：“陆绍。方才那人是谁，他都和你说了些啥？”
“长洲县梅县尊的随从，向咱们示好来了。”陆绍压低声音告诉他们。
“长洲县也不敢与分司衙门对抗嘛。”顾村长拍拍脑门又皱起了眉头。
“朋友多一个是一个，有条路子总比没路子强。”柳家大嫂在街上联络了一圈回来，神态比陆绍从容得多。
陆绍、柳家大嫂他们一直应酬到傍晚，除了长洲县这位因为私事前来，其余的权贵一个也没有出现。
陆绍刚刚向分司衙门发出挑战，此时避嫌，大家都可以理解。
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战斗，若分司衙门还敢下手的话，一方挟持民意，一方位高权重不可一世，第三场较量，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没有退路的争斗。
陆绍要是能熬过第三关，必将在府城站稳脚跟，否则，体验牢狱生活去。闪舞小说网www
街坊们还没有离去，黄镇长派的小厮倒是来了，陆绍和柳家大嫂与街坊们寒暄几句跟着小厮前往黄府。
黄镇长的家在靠近县衙那一边，一条街上一半的人家都是吃衙役、吏员饭的，看到陆绍跟着黄家小厮走过来，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这条街的街坊们比马家旅店的街坊要矜持得多，那些与陆绍眼光对上的，也就是点点头笑一下，少有上前攀谈的。
黄镇长家是一座两进院落的青砖瓦房，听着比较气派，其实第一进只是个小天井，派不上什么用长，纯粹是用来妆点门面的，这也是这条街主流的建筑风格。
第二进的院落比较大，东西各有厢房三间，院落中间一棵高大的槐树，使得整个庭院看上去显得大气又不乏盎然生机。
“黄镇长。能坐在这颗大槐树下打个盹，人生惬意事啊。”陆绍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庭院，这简单大气的格局。
“观风使。陆绍。黄某有失远迎，请。”
“请。”
绕过大槐树，到了前面一看堂下还站着一人，正笑眯眯看着陆绍。
狱头儿老孙。
“孙老哥。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如今兄弟我可是人见人怕的瘟神啊。”陆绍笑眯眯上前打趣道。
孙牢头与柳家大嫂见过礼，拍了拍陆绍的肩膀说：“我们这号人还有啥好怕的，老孙只知道兄弟你是我的财神，什么瘟神不瘟神的，去他娘的，爷们不吃那一套。”
身在衙门，这种局面之下能不避嫌来看陆绍，陆绍脸上嘻嘻哈哈的，心里着实感动。
“孙这情份陆绍心领了，本来还有一份大礼送给弟兄们，唉，可惜了。”
“你说什么？”
“啥意思？”
陆绍说本来他以为栽赃陷害这事顾县尊会过一两天再升堂，那样的话快活林肯定会开出盘口，陆绍也会在进县衙前吆喝几声，民众自然会明白他的意思。
“孙。你说在那种情况下快活林会开出怎样的盘口？”
赌分司衙门获胜这是不可能的了，应该是赌陆绍的胜率吧，孙牢头想了想说：“这回赌你胜，胜率至少得三赔一，不，五赔一。”
陆绍听了嘿嘿笑着不说话。
“你？”
柳家大嫂、黄镇长和孙牢头三人满脸疑惑地看着陆绍的样子，然后各自对看一眼瞬间变得的一脸震惊样。
“陆兄弟。你不会吧。”孙牢头上前一步抓住陆绍的肩膀大声责问。
“孙。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怎么会为了点钱而把自己的前途给葬送掉嘛。”
“你的意思是？”见猜测不准确，三人更加迷糊了。
陆绍说大伙押注赌我输，第一堂自己不会辩护，从头到尾一声不吭、闭口不言，直接含冤认罪。
你们拿到钱之后兵分二路：一路有徐业明串联吴县、长洲县县学学生再加上学府学生，去鼓动民意、去府衙请愿，另一路有孙和柳家大嫂负责，直接把自己在牢狱里写的绝命血书送去府台衙门。
两路人马在府台广场汇合，你们说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万人空巷、群情激奋！迫于民意府台大老爷不得不重申这案子，接下来就是陆绍在县衙表演的翻版。’三人听完陆绍的解说彻底被震撼了，按照陆绍的思路，这钱赚的一点儿风险都没有，而且至少是获利五倍的钱财啊。
“兄弟。老孙第一次彻彻底底佩服一个人，往后有事尽管开口，老哥唯陆绍兄弟马首是瞻。”孙牢头胸脯拍得嘭嘭响。
“孙。咱们意气相投，互相扶持嘛。”
“兄弟。什么也不说了，我唯你马首是瞻。”孙牢头觉得这一趟来的太值了，已经把陆绍放在了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事实表明陆绍比他想象得还要厉害。
可惜梅县尊看不到陆绍此刻的表现，否则他不会阻止女儿与陆绍交往。
一个人的家世是父母给你的，学识什么的家族也能给你帮助，但是有些东西，比如果敢、杀伐、沉稳、隐忍、机智，这些东西谁也无法硬塞给你，等上了名利场，那些糊弄人的花哨玩意将会被无情的扫落。
这也是那些豪门权贵为什么愿意资助、培养寒门才俊的一个重要原因。
陆绍没权没势没根基，一惯秉着低调的原则为人处世，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对决需要内部稳固、需要盟友，只有展现自己的实力，同伙和盟友才不会动摇，才不会轻易背叛你、出卖你。
为了拴住他们，陆绍这回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完这事四人蹬堂入座，黄镇长把自己的一儿一女叫出来与众人见面，等两人从隔壁走过来，陆绍三人见了一愣。
黄镇长的儿子才十一二岁的样子，女儿更小，看上去才五六岁。
孙牢头的神色仅仅稍稍有些变化，不过陆绍和柳家大嫂的神态变化可就大了，黄镇长见了低咳一声解释道：“当年从县学毕业出来谋差事，运气不好分到了浊职，家严要求在下要先立业后成家，结果那些年一心扑在差事上，等积攒够等级调到清职，一晃眼已经老大不小了。”
黄镇长的儿子叫黄成业，见了陆绍三人眼睛看着鼻子规规矩矩上前见礼，孙牢头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支豪笔，陆绍和柳家大嫂可就尴尬了，他俩只准备了上门的礼物，给小孩的，压根儿就没想到。
“孙头儿客气。还不谢过孙伯伯。”
“成业多谢孙伯伯。”中规中矩的见礼问答之后小家伙回去了。
先听黄镇长诉说自己的经历，再听到黄成业这个名字，陆绍就知道刚才这小家伙现在承受的压力绝对比他老爸那会儿大。
少年老成，说着好听，谁人知道里面有多少无奈、多少唏嘘。
一个没有童真的少年，长大了真的能比一般人有出息？没搞出一个怪胎、心理变态就乐呵吧你们。
小丫头明显要得宠得多，来到大堂甜甜地叫了一声爹爹径直扑向黄镇长膝头，等黄镇长抚摸完她的小脑袋才转过身，骨溜溜的大眼睛在三人身上扫了一遍，最后停在陆绍身上，好奇地打量着他。
“呵呵。黄镇长有福气啊。成业知书达理，一看就是成才的料子，你家丫头更不得了，我和观风使坐在这儿呢，她就盯着陆绍看，唉，小小年纪就懂得看人啊。”
“过奖过奖。我们都一把年纪了，就这样，以后还得看陆绍、成业他们啊。”孙牢头称赞自己的儿子女儿，黄镇长哪能不乐呵。
“陆绍你个小赤佬，到现在为止我依旧觉得你深藏不露的，连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都知道你与众不同，老实交代，你还有啥藏着掖着的。”柳家大嫂笑骂着插了一句，同时给了孙牢头一个眼色。
‘嗯？’
一屋子的老头老太，人家小丫头自然喜欢看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帅哥咯，柳家大嫂说这话是啥意思，陆绍有点儿搞不清状况。
“唉。我儿子都快要成家了，要不然肯定让他跟着陆绍，等待鸡犬升天的那一天。”孙牢头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倒不仅仅是因为帮刘家大嫂，而是真有些感慨在里面，他们这一阶层的人物，读书也读不出个头，想翻身换门庭，难之又难啊。
“陆绍？”孙牢头的意思黄镇长懂，不过改换门庭得靠陆绍，这事他压根儿就没想过。
“有些人，一辈子忙死忙活的，到头来依旧是个劳碌命；有些人，遇到风云潜龙升天，这人生的际遇，实在可遇不可求。”柳家大嫂接着忽悠。
“一个村子里钓鱼的半大小子，犯上了证据确凿的罪事，冒犯的还是连县衙和府衙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分司衙门，可是又怎样，人家闹了个名满苏州。这不是卧虎是什么？”孙牢头继续帮腔。
“可是这回陆绍与分司衙门公开决裂，我们一个个前路叵测。”黄镇长担心道。
“嘿嘿嘿。就这点看，你黄镇长还不如长洲县那位梅姑娘，要是第三次争斗爆发，我敢肯定，梅县尊会同意自家千金与陆绍交往，到那时候…………”把黄镇长与梅姑娘相比，自然是涨黄镇长的脸面。
“唉。可是…………”
黄镇长依旧拿不定主意，自己万般无奈之下与陆绍、柳家大嫂捆绑在一起对抗分司衙门，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要是让家族的希望黄成业也卷进来，它是一千一百个不乐意。
“黄镇长。你觉得我们这些人还有退路吗？你觉得我们输了，分司衙门会让你儿子光宗耀祖吗？”柳家大嫂拿出杀手锏。
柳家大嫂的话如同一根重箭直刺黄镇长的心窝，他一下子跌坐在靠椅上。
‘柳家婆娘说的没错，照着分司衙门的势力，只要陆绍输了，他们三人全都玩完，自己儿子就是想混个小吏也是千难万难。’
“爹爹。你怎么啦？”小丫头昂起小脸盯着黄镇长，还使劲摇晃他的手。
黄镇长摸摸小丫头的脸说：“小丫乖。爹爹没事，去叫你哥哥过来。”
“哦。”小丫头听了乖巧地从黄镇长怀里滑下来，临走前又看了陆绍几个一眼才跑出去。
“黄镇长。老孙现在这里恭喜咯，哪天你家小公子发达了，可得让我老孙沾点光。”
“黄镇长。恭喜恭喜。我对陆绍有信心，要不然也不敢跳出来冒犯分司衙门。”
孙老头和柳家大嫂这一作弄，搞得黄镇长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能打着哈哈应付。
眨眼间黄成业拉着妹妹的手从隔壁走了进来，黄镇长请陆绍坐主位，自己捧着一杯茶准备让儿子上前见礼。
陆绍虽说来了阴曹地府一直呆在乡村，可这种拜师的架势，没经历过总有点儿概念，心想这哪成，自己今天不知道明天的，还去当黄镇长家公子的老师，这不是嫌自己麻烦还不够多嘛。
他本来以为柳家大嫂和孙牢头两人一唱一和的，无非是想要把黄镇长绑得紧紧的，让黄成业跟着自己厮混几天而已，哪知道黄镇长竟然当真了。
“黄镇长。这使不得、使不得啊，您是我的长辈，就让成业和我兄弟相称吧。”陆绍摆着手连连推辞。
孙头儿和柳家大嫂上前拦住他：“陆绍。是不是有了名声架子大了，黄成业哪点配不上做你的学生。”
“柳家大嫂。孙。我不是那意思啊。”陆绍一脸无奈。
“不是就好。成业，来，跪下给你老师敬茶。”孙头儿一把拉过黄成业，黄成业看着他老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成业。今天爹让你拜陆绍为师。”黄镇长硬着头皮说道。
黄成业听了扑通一声跪在陆绍跟前：“成业拜见老师。”说着自顾自磕了三个头。
黄镇长赶紧把茶杯递给儿子，黄成业双手接过举到陆绍面前：“成业请老师用茶。”
陆绍瞪了孙老头和柳家大嫂一眼，事情都搞成这样了，只能双手接过茶杯呡了一口：“成业。起来吧。”
“请老师训话。”小家伙还挺犟。
“嗯。”陆绍想了想说：“读书当学以致用，做人当知道进退，做官当知道君威民意。”
“成业叩谢老师教诲。”小家伙思考了一会又磕了一个头才恭恭敬敬起身站到陆绍身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