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大锅饭
傍晚的全村大餐让陆绍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来啦。来啦。陆绍来啦。”
陆绍和大毛收工回村子，田地里早就看不到一个村民，只有二毛和几个小屁孩在村子西口探头张望，见到陆绍两人回来大呼小叫着向村长家跑去。
“二毛这几个小赤佬今天吃错药啦？”自己回家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陆绍疑惑着问大毛。
“陆绍。你过去一看就知道了。”大毛挠挠头皮说。
“嗯。”
陆绍明白了，这必定是村长搞出来的花样。
尽管陆绍有了心理准备，可眼前的一切开始让他大吃一惊。
全村老少一起拿着筷子端着空饭碗眼巴巴等待陆绍回来，这架势，看得陆绍头皮发麻，好在顾村长很快端着两只大碗出迎，陆绍才摆脱窘境。
陆绍接过村长手里的大碗一看，果然是一碗鱼汤一碗面条。
“村长。就我一人吃鱼不太好吧，咱俩一人一半分了。”
“今天你是功臣，大伙说是不是？”顾村长对着人群吆喝。
“是……”
“陆绍。你快吃啊。”一个站在前面的小孩子小声说。
“你也吃啊。”
陆绍尴尬地笑了笑说。小孩子手里也拿着个空碗，陆绍实在搞不懂自己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村长说只有等你吃了才轮得到我们。”一个稍大点的孩子探出脑袋回应，村民们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男女老少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陆绍手里的汤碗。
“咕。”陆绍端起鱼汤喝了一大口。
“开锅……”
顾村长见陆绍喝了鱼汤，对着村民们一声吆喝，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小孩子们一窝蜂冲到隔壁的跟班家门口，大人们很快在院子外面排成了松散的两行，村长和老婆搬出一个瓦缸逐个给村民们搯上一碗面疙瘩汤。
毛有银和符应升在一旁张罗着帮忙，陆绍这时才发现，村长家屋檐下一溜摆着七八个大小不一瓦缸，里面装满了面疙瘩汤，想必是下午就准备起来了。
端着两只碗没法吃，看了一圈见原本屋檐下的两只凳子被挪到了墙角，边上还摆了一个小桌子，陆绍也不客气，走过去放下面疙瘩汤先吃美味的小红川。
院子外面领到食物的村民们或站或蹲，一个个吃得有滋有味，没轮到的也不催促，只是眼睛紧紧盯着顾村长夫妇身后的瓦缸。
屋檐下的瓦缸一个接着一个搬到院门口，排队等候的村民越来越少，最早开吃的村民们大都吃了大半碗，生怕自己吃完了见到别人吃再次起馋虫，因此端着饭碗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闲聊。www
陆绍这边也来了几个看着眼熟、打过几声招呼的村民，不过到了跟前招呼一声陆绍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陆绍也不习惯自己坐在那儿吃饭，边上却有一群人盯着你的饭碗，因此也有点儿尴尬。
“喂。你们几个等陆绍吃好了再去说话。”顾村长摆了陆绍一道，正时不时注意着他的动静呢。
这边分配完毕，顾村长叫上毛有银和符应升各自端着一只瓦缸出了院子朝东走去，陆绍刚才没有见到黑衣人，估计村长给他们送面疙瘩汤去了。
果然，过了没多久，三人拎着空瓦缸回来了。
陆绍看着院门口空空如也的瓦缸，心想顾村长夫妇和毛有银、符应升还没吃啊，怎么就发完了呢？
顾村长看到陆绍疑惑的神情对他嘿嘿一笑跟着老婆进了屋子，眨眼间两人从屋子里又端出了四碗面疙瘩汤，每只碗上面放了一条穿条鱼。
陆绍哪好意思自己咧咧坐着，而顾村长老婆却在一旁站着吃饭，赶紧起身让座，顾村长叫他先等一会，吃完饭有事商量。
陆绍猜测应该是张家兄弟那事儿，没想到村长这么上心只好去院门口等候，哪知道吃完饭的、没吃晚饭的村民们见陆绍走出来纷纷涌上前和他打招呼：
“陆绍。”
“陆绍。”
“陆绍。”
上百张嘴巴同时开口，陆绍脸上堆起笑容打着哈哈应和：“大家好。大家好。”一看这架势知道院门是出不去了。
“陆绍。那些大鱼明天得去镇子里卖掉，明天辰时你和我一起去镇子里看看眼界。”
现在大瓦缸只养大鱼，所有钓上来的小猫鱼当天就被村长清洗晒鱼干了，今天摆了陆绍一道，顾村长怕这个半大小子没有积极性，因此想带他去镇上开开眼。
去镇子里交换或者卖物品，最好是寅时出发，天没亮就上路，等赶到镇子上，差不多是榷场最为热闹的时候，容易得个好价钱。
镇子里的居民、别村的村民，买东西的、卖东西的，差不多都会在辰时之前赶到场子里。
当然，没有出手的村民只能继续在榷场里等候买主，有些喜欢淘便宜的居民、村民会故意晚一些去，以便掌握讨价还价的主动权。
顾村长也想卖个好价钱，可他舍不得放弃早上的收获，因此决定等陆绍忙完再出发，新鲜的大鱼不愁出不了手，实在不行也能交给镇子里缴税。
“去镇子里。”
陆绍眼睛一亮，终于能长点见识，看看阴曹地府的镇子是个啥模样了。
陆绍的反应完全在顾村长的预料之中，他笑着说：“明天早上可不许偷懒，我还想多带几条鱼去呢。”
“村长。这钓鱼可没个准啊。”陆绍立刻摆出苦瓜脸。
“呵呵。陆绍。我对你有信心！”
“村长……”
特殊待遇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享用的，哪怕是最低级别的村级待遇，看着顾村长人畜无害的笑脸，陆绍很想窜上去给他点厉害尝尝。
令陆绍感到有点奇怪的是，顾村长竟然没有和他商量有关张家兄弟芦苇荡捞鱼的事，只一个劲吹嘘镇子里榷场的热闹和店铺里面各种各样令人眼红的物品。
那天去镇子口挨鞭刑陆绍好歹瞄了一眼镇子里的情况，外面看上去也是连片的茅草屋，似乎没有村长说的这般诱人，他只好呵呵笑着附和。
今天是鱼塘开始养鱼的好日子，陆绍想起了一件事。
“村长。我这些天钓鱼，怎么一直没有钓到过胖头鱼，咱们村这有没有？”
胖头鱼繁殖多、生长快，个头比小鲫鱼亮丽多了，陆绍觉得鱼塘里养这家伙应该比养小鲫鱼划算。
“胖头鱼？长得啥样，咱们这里没听说过。”顾村长一脸茫然。
“嗯。随便问问。呵呵。”
陆绍搞不明白，每年太湖开捕一网能捞一、两千斤的胖头鱼，村子这边怎么会一条都见不到，看顾村长的表情就知道这里根本就没有，这法子不提也罢。
吃完面疙瘩汤，村民们端着空碗在院子外面闲聊，小孩子们则在人群中处窜来窜去、追逐打闹，所到之处一阵鸡飞狗跳。
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顾村长把村民们赶回家去，也叮嘱陆绍早点睡觉，明早大毛会去叫他起床，陆绍苦着脸点点头。
吃过晚饭到练功的这段时间最难熬，没啥事可做、或者说啥也做不了，陆绍只能坐在凳子上发呆。
明天开始一大早就要起来干活，大毛、招金和小牛还有二毛都挤在陆绍家门口等待他吩咐，陆绍除了叹气哪里什么话说。
“大毛。你早上自己爬起来的？”
“陆绍。我、我。”大毛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开口。
“哥哥是被我妈从床上拎起来的。”
二毛伸长脖子贼溜溜说道，赵金和小牛听了嗤嗤笑个不停，大毛瞪了二毛一眼脑袋又垂下去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也起不来。”陆绍叹了口气。
“陆绍。我保证一大早就来叫你。”
“唉。晚点也无所谓。”
“村长对我爹妈吩咐过了，天色一亮他们就会把我拉起来。”
陆绍点点头：“你先去叫招金，然后你们两个一起挖蚯蚓，整好了再过来。”
“可是？”
“大毛。村长又不会那么早起来，就这么办。”陆绍瞪了他一眼，对陆绍来说睡一会是一会。
“嗯。”大毛的应答声像蚊子叫。
第二天一早，睡得天昏地暗的陆绍被大毛和招金大声叫醒了。
“你们两个小赤佬，叫那么大声干嘛。”陆绍闭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陆绍。村长在外面呢。”大毛小声说道。
“啊。”村长也太贼了吧，偷一会懒都不行。
陆绍还迷糊着，大毛和招金一左一右帮他穿上草鞋，然后把准备好的土碗和土牙刷塞到陆绍手里，陆绍出门见到顾村长就站在一旁，装作没看到自顾自低着头刷牙。
顾村长见到陆绍出门嘿嘿一笑：“大毛。明天开始先叫陆绍起床再去挖蚯蚓。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村长。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陆绍假模假样说道。
“呵呵。你一早起来干活，我哪好意思睡懒觉。”
“村长。你这？”
“呵呵。”
面对一脸真诚样的周扒皮，陆绍只能灰溜溜带着两个小跟班去钓鱼，还好村长没跟来，不然陆绍真得抓狂了。
迷糊着钓鱼的感觉也不错，钓鱼、练功两不误，忙乎到辰时，顾村长踏准时刻过来了，一看瓦缸里有两条大鱼，乐得嘴角都扯到了腮帮子。
大毛带着招金几个留下来继续钓小猫鱼，陆绍跟着顾村长去镇子里看看眼界，半路上遇到赶回来的张二张三，俩角色一见到顾村长就问他有没有想出来什么办法。
顾村长见他俩这样子猜到张有福对此事也是束手无策，他得了陆绍的暗示支支吾吾推脱着，要张二张三回村子里等自己回去再谈。
两混混听了皱皱眉头无精打采朝村子的方向走去，顾村长和陆绍继续赶路。
“陆绍。你真有办法？”这事顾村长似乎比张二还上心。
“村长。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回去了咱们一起想办法嘛。”陆绍打着哈哈。
“小赤佬。敢在我面前卖关子，以后别想吃面条……”
“村长。咱不都说好了嘛。”
“哼。回去就把这事办了。”
“成。”
张有福今天在镇子口当值，见到顾村长带着陆绍过来一愣，随即赶紧走出来打招呼：“村长。今天怎么来镇子里了？”
顾村长提起手里的篮子朝他晃了晃：“陆绍钓的大鱼、还有一些小猫鱼干，来镇子里换点东西回去。”
“大鱼？”张有福只知道陆绍在钓鳑鲏鱼、穿条鱼之类的小猫鱼。
顾村长显摆似的拨开盖在上面的细柳枝给张有福看，十几条大鱼啊，张有福看得眼睛都发直了，等他再抬起头，看向陆绍的眼神明显不一样。
“有福。我先去管事和镇长大人那里孝敬几条，一会见。”在张有福开口之前顾村长把他的嘴堵住了。
“成。成。你去忙。”顾村长拿大鱼去拍管事和镇长的马屁，张有福哪敢动歪脑筋。
和陆绍打了个招呼张有福走回草棚子，几个在棚子外面等候的村民这才上前和顾村长打招呼，顾村长和他们挺熟，笑呵呵一个一个叫这名字。
“这几个都是别的村子村长的跟班，为了省几个红薯就在这里候着，等村长们换了东西帮着扛回去。”顾村长介绍说。
陆绍这才看到其中有两个村民手里各拎着一根扁担，猛然想起要是顾村长换了红薯土豆啥的，可不就得自己扛回去，后悔没让村长带个跟班出来。
“呦。这不是后湾村的陆绍嘛。”
陆绍没想到还有人跟自己打招呼，顺着说话的方位看过去，原来是草棚子边上的几个混混，那天亲眼目睹了自己挨打的全过程。
“呵呵。没想到几位还记得小弟。”
尽管陆绍现在和张有福搭上了关系，可他也不敢拿大，笑着和混混们打招呼。
“陆绍是条汉子，咱们兄弟在你面前可不敢称。”那个上回帮陆绍搬凳子的混混上前笑着说。
“他就是后湾村的那个陆绍？”
等候的村民们听了盯着陆绍一脸的惊讶，他们想象中的硬汉大都是一个膀大腰圆、满身横肉的家伙，可眼前文文弱弱的半大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挺得过许老三鞭子的角色。
许老三，那可是鞭梢能玩出花样的好手，他就是凭这一手在壮勇里占了个位置。
村民们看陆绍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位？”
“我叫方承勋，给福跑跑腿的。”
“那天多谢了。有空咱聊聊。”
陆绍对这个角色印象还不错，低声说着给了他一个颜色。
“成。”方承勋面露喜色。
陆绍骨头硬，又会钓鱼，是混混们都想结交的对象，方承勋没想到自己第一个搭上关系，想想那天放下架子结交陆绍的举动挺值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