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望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处还是完整的。鲜血就像是被打翻的颜料，泼洒在四周。他衣衫碎裂，一条一条挂在身上，看上去就像是破布一样。
而更可怕的是，他的肩部，被两副巨大的倒钩给刺穿，倒钩拖着锁链，挂在天花板上。倒钩粗如婴儿手臂，柯舍几乎可以想象，当这个东西穿过肩胛骨的时候，尹望是什么感受。
疼痛像幻觉一样刺激着柯舍的神经。他低头喘息了一下。
这对倒钩迫使尹望不得不踮起脚，否则只要一不注意，就有锥心之痛。甚至自己的双手都保不住。
这个样子不知道已经持续了多久了。尹望脸上纠缠着汗水和血迹，模糊一片。
尹望嘴唇干裂，无意识的开合着，眼皮上下打架，眼眶通红，如同一只即将被熬死的鹰。
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力。柯舍甚至觉得，这个人没有睁开眼，他的眼皮只是被什么东西给强行撑开了。
尹望为什么会在这里，柯舍并不知道之前的事情，贺左辰还来不及告诉他更多事情。
所以，他只觉得一阵茫然。
柯舍站在玻璃窗口前，感觉浑身的血都已从心脏冲向四肢百骸。
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是时候，自己就已经抬起手，枪口指向神官的脑袋。
机械臂上，异能汹涌澎湃，化作了光炮的动力源泉。
“怎么，你想要用我给你打造的机械臂崩掉我的脑袋？”神官悠然道，“小舍，你也太薄情了吧。”他还有时间开个玩笑。
冷静来得后知后觉，柯舍看见神官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神官的眼神中的趣味越来越浓，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但是这个眼神更复杂，有一些柯舍看不懂的东西。
不仅仅是趣味和逗弄猎物的残忍。还有一丝丝的志得意满和愿望成真的欢乐。
“小舍，你就是这么求人的么？”神官把柯舍的手慢慢挡开，“怎么了？看见自己的同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记得你们是兄弟吧。呵呵，贺左辰也真是没人可以用了。这小子这样子，你觉得开心么。来，我看看，对于这种叛徒，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
“说你的条件吧。”柯舍的声音干涩得可怕，“你手上不是有一本书么。我可以·····”
“nonono，你和他们是不同的。”神官靠近柯舍，他又用一种很轻快的愉悦语气和柯舍说话，“那些都是傀儡，你不同，我需要你是活的。”
观察室的灯光过于苍白，银色的面具给神官面部更添了几分的阴影。
神官前进一步，柯舍就已经毫无退路。神官转向下面的尹望，叹息道，“这小子进来的时候，装得还蛮像的。可惜了。对于你们夜行人，其实我们了解得比你们自以为的多。但是嘴硬啊，一句话也不肯露。我已经准备让我们的心理专家强行干涉他的灵魂了。”
“你，别。”柯舍心里面暗叹，左辰大哥啊。你到底在干什么。卧底一个人就可以了啊。把尹望扔进来干什么。
“呵呵，看来你也知道，”神官故作惋惜，“要是被干涉了灵魂，那可就一辈子都只能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干涉灵魂的异能有很多种，但大部分都极其残忍。可是这种异能者一直很吃香。
因为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候准备，他们就可以把一切秘密都挖出来。
只是那个被挖出秘密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柯舍只能不说话，他在想，该怎么才能保住尹望的命。既然他们带自己来了，那就说明，他们的目的，只在自己。只是，他们会放过尹望么？
“小舍，你在想什么？”神官笑道，“近距离看，你的眼睛里面神情太丰富了。嗯，好吧，我不逗你了。我可以放过他。”
柯舍抬头，这时候，他尽量不激怒神官，“那你的条件呢？”
命运规划书自动翻动，浮现在神官的手掌之中。神官靠近柯舍的耳朵，低沉的声音带着冷气引起柯舍一阵战栗。
“要不，你去把你兄弟的头发弄点上来。”
神官终于故意露出了獠牙，柯舍豁的抬头，“你，”对上神官冰冷的银色面具，他闭上眼双唇颤抖，“算我求你一次，放过尹望。”
命运规划书的作用，他很清楚，这和变成傀儡没有什么区别。他更知道，这只是神官的一个策略，他要用尹望来逼迫自己就范，逼迫自己成为他的棋子。
神官伸出手，在柯舍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这个动作的确是很不对劲的，带着一股子调戏暧昧的意思。
神官几乎是笃定柯舍不敢把他怎么滴，他左手拿着命运规划书，右手抬起柯舍的下巴，从上面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看着柯舍。
“你们夜行人会怎么对待叛徒？”神官步步逼近，“因为一个人求情就放了他么？或者，你觉得，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么？”
“你，你放了他。”柯舍沉默片刻，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我可以拿你感兴趣的东西来换。”
“比如呢？”神官翻动着命运规划书，好像在欣赏里面的图片一样，“小舍你人都在这里，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更感兴趣的。”
“是，我没有，”柯舍道，“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你说吧。”
神官打了一个响指，柯舍看见地面出现一个向下的通道，“命运规划书可以规划了的命运。控制人的意识。但是我也能解放这些人。而且，它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但我想要控制一个人的时候，我必须要把自己的血混合着那个人的头发，在上面画出肖像。”
“而命运规划书是不认主的。”神官的话，一步一步逼迫着柯舍，“我数三声，你要是不愿意下去，那我就自己去拿这小子的头发。然后，你猜我会不会画画。”
“你。”柯舍进退维谷。这一个瞬间，他才真正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