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舍在整个会议过程中,都站在贺左辰的身后,就像一个影子。事实上,他一般在公共场合都属于安静地人。
在境宁塔,柯舍有个称号叫做白色死神。他执行任务的时候,喜欢白衣,在黑夜中很显眼,但是他本人如果愿意,可以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比如这一次,大部分人根本没有注意到柯舍。当然,柯舍也不愿意让他们注意到。
如果不是面对得到他认可的人,他宁可一句话都不说。毕竟话不投机半句多,面对自己不赞同的事情,柯舍早就明白,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你够强,让他们都赞同你。
要么,你变强,但先假装赞同他们。
这是在世界上活得顺心的唯二办法。虽然冷酷,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世界在很多的时候,往往都是冷酷的。
也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被逼迫着,越来越强大。
最后,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你才会不经意的露出自己的真实来。
就像,在贺左辰面前,在这个把自己从小养大的人面前,柯舍终究还有些忍不住。
会议结束之后,柯舍见贺左辰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发出了质问,“你这样做,和望灵城有什么区别,到时候,你又要怎么做?你怎么安抚下面一大堆人。”
贺左辰突然宣布接管境宁塔,甚至宣布让那个境宁塔独立,柯舍和其他人一样懵逼。
甚至柯舍比其他人更懵逼。原因很简单。这件事情,他之前完全没有接到任何通知,甚至暗示也没有。
柯舍根本就不知道贺左辰要做什么。他甚至担心,贺左辰是不是被神官附体了。
当初贺左辰费心费力加入境宁塔就是为了维护人类与异能者之间脆弱的和平,如今这个做法,不是和之前的行为背道而驰了么?
柯舍不得不问,尽管他也知道,这个问题,怕是很难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贺左辰捏了一下拳头,转过身,一瞬不瞬的看着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他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那种胜券在握,反而有些上下浮动,“你应该是最明白我的人,我绝对不可能做出和望灵城一样的事情。我们不会把异能者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你,准备做什么?”柯舍眼中的戒备还没有消失,他反问,“你准备做什么?”
“当然是给自己人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贺左辰刚经历了一场比辩论,现在耐心格外的少。他压住自己的烦躁,却觉得心里面沉甸甸的。他看着柯舍,这个孩子从小和自己在一起,现在第一个质问他。
“小舍,你怎么会觉得我会从新走望灵城的老路。”贺左辰无奈道,“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了,境宁塔有自己的优势,我们只要不愿意,谁也不能逼迫我们做什么。”
“是么?”柯舍听了这个话,始终感觉不对劲,“那左辰大哥,你告诉我,你之后准备怎么做,现在我们可以自给自足,但是之后呢?这里这么多人的亲朋好友在联邦,势必是要打架的把?”
“怎么了,小舍,”贺左辰反而笑道,“你还觉得有心理障碍么?”
“不是,”柯舍眉头一皱,反驳了一句,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他低声道,“左晨大哥,你现在这么说了,但是望灵城一开始,不也是被逼的么?现在他们在做什么?你很清楚把?”
还有一个怀疑,柯舍没有敢说出来。那就是左辰大哥,你这么做的目的,真的只是要一个安身之地?你没有更大的野心么?
这句话被他关在嘴巴里面,柯舍知道,再亲密的关系,也经不起无端的指责和猜忌。
贺左辰有些厌倦这个话题了,他叹了口气,“小舍,你到底要说道什么时候?我可以发誓,我绝对不会走上那条老路,这样你能放心么?这么多年,小舍你是我带大的,你应该最了解我才对。”
“好,那不说这个。”柯舍换了一个话题问出了更严肃的事情,“这个地方,可不仅仅有夜行人,还有其他的那些从各地抓来的异能者。他们你怎么处理?”
境宁塔不仅仅是夜行人的大本营,也是联邦关押那些异能者的监狱。甚至一些秘密的实验,也是会在这里来展开的。
在境宁塔之下,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关押着联邦认为最可怕,最危险的一群犯人。
这里面的犯人也是一股力量,他们危险,但是又用,而且用处很大。贺左辰会如何运用这一股力量?
贺左辰迅速的控制了局面,但是这些遗留问题,总是要处理。
“你就是担心这些么?”贺左辰笑叹,像是看到一个不懂事情的孩子,“你以为我会把那些人放出来霍乱世界么?小舍,那些人一半以上都是我亲自送进去的,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愿意见到他们出来,明白么?”
我就是这么想的。柯舍差点就说出来了,但是他最后只是眨了下眼睛,“好吧。”
可他站在那里的样子,分明就是,我每个细胞都怀疑你。
贺左辰哭笑不得,不知道这小子哪来这么心怀苍生,他顿了一下,一锤定音,“不相信我?”
柯舍最怕这种问题。他内心隐藏的纠结会被直接翻出来,这对他而言,完全是不可能回答的问题。
“不是,”柯舍泄气,是啊,自己难道还信不过这个人么?柯舍只是敏锐的感觉到,这个人似乎有些变化了,甚至有些离自己远了。
然而还没等他想清楚,顾楚推门进来,“柯舍,泠雅醒了,你不去看看么?”
“就来。”柯舍心里,立刻又浮动着泠雅猫一样的碧眼,他匆匆的对着贺左辰叹气,“不好意思,左辰大哥,我,我可能就是觉得,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