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杀了你的爱人么？

我，那么爱你，你要杀我么？

为什么？你要杀我？

你这个怪物，丧尽天良的人。

舞台之上，真实与虚幻交错，回忆与现实重叠。不同的情景，相同的质问，一声一声，如同无形利刃，破开早已伤痕满布的心房。

"我不是···"柯舍偏头，银行家的头颅还在控诉，柯舍宛如害怕黑暗的儿童，蜷缩着身子，躲开了那颗头。

"哎呀，哎呀。"剧作家控制的少女柔声轻叹，一双玉手强迫性的捏住柯舍的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柯舍。少年闭着眼睛，但不断抖动的睫毛和不断上下移动的喉结透露出他正用力隐忍。

"哎，怎么了？答错了有什么关系，再来啊。"剧作家柔声道，"快，又过了三分钟了，该你选了。"

柯舍闭着眼睛，竭力控制自己内心汹涌而出的愤怒和悲哀，心中潜藏已久的恶意终于找到了机会，奋力冲击着柯舍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

他似乎又听到了恶魔的低语。那个不知名的，无法看到脸的恶魔高傲又亲密的嘲讽着，蛊惑着他。

"你真可怜。你的坚持有意义么？你最后又能得到什么？"恶魔优雅的靠近柯舍，终于露出了脸庞，"来，杀了他们！那些辜负你的人，和和这个辜负你的世界。"

这一次，柯舍终于看清楚了，那张脸，就是自己。

"啊！"柯舍猛地大叫一声，他看见泠雅的脸。那一双碧眼正冷漠的看着自己。那一双他朝思暮想的手正钳制着自己。

只一个瞬间，惊喜破碎，无能为力的自责和愤怒在柯舍心中澎湃嘶吼。

这不是泠雅，这个混蛋。

汹涌而起的愤怒和悲哀再次呼啸，情绪的浪潮终于冲垮了心中的早已千疮百孔的防线。

滴滴滴滴，机械臂上的检测装置发出紧迫的鸣声。代表精神数值的光芒骤然从绿色转成红色。

咔嚓。

柯舍听到无声的轻响。他眼中的世界变了。

剧作家还没感知到变化，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这才对嘛，"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原本被自己捏着脖子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笑了一下。

瞳孔之中，黑色火焰瞬间蔓延，吞噬了琥珀色的亮光。

"呃。"

机械臂以无与伦比的快速与准确，直接插入了少女的胸口。透过碧眼，剧作家的恐惧折射而出，让柯舍感受到了一阵快意。

他无声的笑了一下，猛地抽出手，少女的身体软倒在地，胸口并无伤痕，但一道长长的缥缈烟气被柯舍列在手中，狠狠捏碎。

"啊！"

一声不明性别的惨叫回荡在剧院之中。

数千人齐齐发出一声类似的惨嚎，所有人静止了，柯舍眼中黑光稍微退了一点，软倒在地。

他虚了一口气，额头开始出现豆大的汗滴，"不，不行。泠雅。"柯舍在脑海疯狂从窜动的杀意中硬生生挤出一丝清明，把泠雅抱起来，藏在舞台的音乐池之中。

这么一小段路，他已经气喘吁吁。好在脑海中的声音已经退去，杀戮的欲望正在平息。

他必须要睡一觉，他必须借助睡眠，降落在意识的底层，去安抚那个可怕的恶魔。

他知道现在不是时机，然而疲倦已经席卷而来。

就在此时,砰！

一声枪响，柯舍猛地僵住了。怀中女孩腹部炸开血花。

他抬头，看见一个女子穿着玫瑰舞裙，站在落地窗上的顶端的浮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的手中，拿着一把枪。

"不！"柯舍的动作甚至比自己的意念更快，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何的脖子已经咔嚓一声被捏碎。死去支撑的头颅委顿，像是被蹂躏的花朵，无声枯萎。

唯有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对了。"柯舍正茫然，耳边忽然又想起一阵低语，"很好，你看，那些人要杀死泠雅，杀了他们。"

柯舍霍然转头，只见之前停下的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动起来，他们比之前更不堪，个个面目扭曲，如同潮水，向着音乐池之中的少女围拢。

柯舍眼中黑火腾腾燃烧，原本只是亮起红光的机械臂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声，猛烈的晃动了几下，发出耀目火花，忽的从柯舍肩膀上断开，在空中化作碎片。

封印破碎，四周一静。

粘稠的黑色物质从柯舍断臂处延伸而出，他们带着来自深渊的渴切恶意，迅速在空气中成长，化作了一道粗壮的喝死额手臂，镶嵌在柯舍肩膀上。

紧接着，柯舍目光中的黑炎大为炽胜，黑色的手臂抬起，瞬间百倍扩大，狰狞的魔爪从空中狠狠拍下，剧院轰然震动，鲜血如湖，自魔爪下方漫溢出来。

血腥的气息如同某种引子，柯舍脸上慢慢露出笑容，冰凉的，却又快意的笑容。

完全化作黑色的眼眸却一片冷静，与脸上的笑，形成诡异的反差。

远方，一所从外表看上去和四周房子一模一样的房间中。

神官站在柔软的猩红色地毯上，端着一杯红酒，向着剧院的方向发出咏叹，"啊，美妙的花朵，尽情绽放吧，我的黑色罂粟。"

神官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睛透出疯狂的喜悦，他捂着头，将美酒一饮而尽，空荡荡的酒杯对着远处的柯舍聊聊致意，"congratulation，我会在城市中心等你，美妙的小罂粟，我的索菲亚。"

他说完，转身拉起瘫在红木靠背椅子之上的人。这个人穿着一身中世纪的礼服。胸前佩戴者秀满白色玫瑰的丝巾。高高的礼帽已经掉在桌椅旁边。

神官对着如今只能一动不动的剧作家微笑道，"走吧，放心，我会用你的生命，写出最完美的剧本。是关于爱与玫瑰的故事。你会喜欢。"

说着，他提起剧作家，就像是提起一袋废品一样，走到窗前。他忽然停了一下，拍拍脑袋，又倒回来，看着书桌上的一本书。

这本书的封皮是木制的，皲裂的纹路在封皮上勾勒出一张神秘的脸。它的眼睛一睁一闭，就像是正在进行一个恶作剧。

"差点完了你呢。"神官亲切的抚摸了一下书皮，将书拿在手中，"命运的规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