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我不是皇后!
作者:李宗晨      更新:2019-08-31 09:56      字数:7999

第58章:我不是皇后!

惠惠傻了老半天都没回过神,待她回神,发现岳书衍竟然还跪在地上,连忙站起身让他赶紧起来。

惠惠看着他,忍了忍,实在没忍住问:“岳书衍,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岳书衍微微一笑:“看来微臣的猜测没有错,您果真是皇后娘娘。”

惠惠纠正他:“我还不是皇后!”册后典礼可还没办呢。

话说回来,之前朱温不是说要早日与她成亲的吗?为何后来竟迟迟没有举办婚礼?

等等……她方才是不是间接承认了自己是假冒的皇帝?

岳书衍抱拳道:“微臣参见福使大人。

惠惠:“……”行吧,你高兴就好。

惠惠叹了口气:“你怎么认出来我不是朱温的?”

岳书衍实话实说:“微臣只是认出您是皇后……您是福使大人而已。”

惠惠不解:“认出我?有什么区别吗?”

岳书衍道:“有区别的,若是他人假扮皇上,微臣定然识别不出来,但若是您假扮……”

“我假扮怎么了?”惠惠更不明白了。

岳书衍微微一笑:“您胸怀仁慈,心有天下,闵州百姓们若是听见您今日在朝堂之上斥责户部大人与刘太常的那番话,定然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惠惠“啊”了声,挠挠头:“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你这些话应该是夸我的,这我能听出来。”

岳书衍道:“是的,微臣是在替百姓们高兴有您这个皇帝。”

惠惠摆摆手,心累地叹了口气:“什么皇帝不皇帝的,我就是临时顶替一下而已,等朱温回来,这个皇帝还是他的。”

岳书衍眼睛闪过一道光,他抿唇,迟疑道:“福使大人,皇上他是否遇见了什么事?”

惠惠心里的郁闷真的憋了太长时间了,宫里的人大多都向着朱温,她都找不着几个能说吐苦水的人,今日见了岳书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他认了出来,心里居然感到轻松不少,肩上的压力也不再那般沉重。

“这件事,说来话长啊。”惠惠搓了搓脸,特别郁闷。

“若是福使大人相信微臣,微臣定会尽力为您竭尽全力。”岳书衍诚恳道。

惠惠看着他,心里的苦水再次排山倒海般淹没她,她抽抽鼻子,决定还是说出来。

她干脆走下去,和岳书衍并排坐在地板上,将朱温留书一封之后果断出走之事悉数说给他听,说完终于感觉浑身神清气爽不少。

岳书衍听的认真,惠惠说得愤愤,两人并排坐在地上,案几之上的烛光将两人的身影照的朦胧,屋中的低低之语渐渐飘散在空气之中。

……

自从惠惠将事情说与岳书衍听之后,她就觉得心里没有那么闷了,就算遇到什么讨厌的事,她能多一个帮手,不得不说,岳书衍挺聪明的,是个有能力的人。

这让惠惠更加看重他。

她不知道的是,藏身于冷宫之中朱温得知这些日子她同岳书衍走得极近时,鼻子险些气歪了。

于是他暗中又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该送去的地方。

陆白提前两日赶了回来,一进宫就听说惠惠这些日子和岳书衍关系拉近的事儿,心里有些奇怪。

他没怎么在意,先去见了朱温,发现朱温正气闷地坐在台阶上喝酒,惊了,连忙过去把酒拿开。

朱温没好气说:“那是水!不是酒!”

陆白嗅了嗅,还真是,无语:“皇上,你怎么用酒壶装白开水啊?”

朱温鼻子又歪了歪,懒得理他:“不关你事!”

陆白把酒壶给他,忍笑:“你该不会是在借酒浇愁吧?”用白开水借酒消愁也是没谁能想到的了。

陆白想了想,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抬手用手背碰了碰鼻子,道:“皇上,您该不会是在……吃岳编修的醋吧?”

“吃什么醋?!”朱温瞪他,“这种时候了你都瞎想些什么东西!说正事!”

陆白心说稳了,果然就是吃醋,这吃醋不真去喝醋,反而拿白开水当醋和酒来喝……真不愧是皇帝陛下,独出心裁啊。

陆白也不和他扯吃不吃醋了,开始报告正事:“按照你所说的,我和契丹那边的人商量了一番,那边正在点兵收拾行装,我先回来通个报,提前准备准备……哦对了,皇上,这次来的是扎尔可达本人。”

朱温嗯了声,又门头喝了口水。

陆白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提醒道:“那什么……扎尔可达单独让我给你带个话。”

朱温喝水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抬头看他。

陆白:“他说,好久没有和惠惠见面,他甚是想念,上次来大奉没有玩得尽兴,这次他一定要和惠惠玩尽兴了才行!”

“啪——!”

酒壶摔碎在他前方半丈。

陆白早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早就退到了个安全的距离,就那么看着朱温吃大醋。

朱温脸色特别黑,攥着手指,指节咯咯作响,他咬牙切齿。

“让他回去!立刻马上回去!”

陆白:“迟了,皇上,等信传到那边,扎尔可达他们估计已经到大奉了。”

朱温脸色更黑了。

陆白温润一笑,挥挥衣袖,神清气爽地走了,留下朱温一个人生闷气喝闷醋。

……

不难想象,当惠惠听说扎尔可达近日便会前来大奉拜访一事时,心中的欢喜简直要变成鸽子飞了出来。

虽然她对接待他国来使并没有经验,但在陆白和岳书衍等人的帮助下,接待宴却是准备得极其充分。

虽有些仓促,但胜在有心,更何况,扎尔可达才不会在意这些!

惠惠开始掰手指数日子,等扎尔可达等人进入京城之时,她甚至按捺不住欢喜亲自前去迎接。

契丹来使们的车队十分豪,豪得惠惠都忍不住眼红,小声和身旁的陆白说:“陆大哥,契丹怎么看起来这么有钱?我们大奉和他们比起来怎么样啊?”

陆白稍稍垂下眼,同样小声回答他:“契丹人将就豪放,我们中原人讲究含蓄,不能相比。”

惠惠一想也对。

“皇上——!”

忽然有人中气十足地大喊。

惠惠头皮一麻,颇为兴奋地抬头看去,扎尔可达正骑着高头大马,气势磅礴地向她这边而来。

“皇上,好久不见啊!”扎尔可达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干净,让人钦佩。

惠惠压抑不住嘴角的笑,使劲点头:“嗯嗯嗯,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了啊!”

扎尔可达看了眼立在她身旁的陆白,突然咧嘴一笑:“皇上,咱们这么久不见,不拥抱一下好像说不过去吧?”

惠惠“啊”了声,有些没反应过来:“拥、拥抱?”

扎尔可达眨了眨眼睛:“我们草原男子,若是长时间未见,再见之时都会拥抱一下以示想念啊。”

惠惠疑惑:“是这样吗?”而后她释怀,相当放的开,率先伸手,“那行吧,抱一下,好久不见!”

陆白想伸手阻止她,却已经来不及了,扎尔可达早伸手和她抱了起来。

大奉皇帝与契丹可汗当众拥抱以示友谊的这番举动着实令人感动,百姓们都看在眼里,觉得咱们皇帝真的太好了,咱们大奉和契丹关系这么好,以后一定可以更和平地过日子呢。

唯独陆白忍不住扶额,他忽略心中泛起的酸涩情绪,只想着这事儿怕是不多久便会传到冷宫里那位大佛的耳朵里,到时候指不定那尊大佛就不喝水了,得灌醋。

拥抱的两人很快便分开,车队开始往皇宫的方向行进。

惠惠和扎尔可达坐在同一个轿撵中,互相谈心。

“扎尔可达,你们一路而来辛苦了,朕已经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就等着你们到了!”惠惠高兴地说。

扎尔可达也乐了:“真是太好了,皇上你不知道,我手底下有几个家伙自从上次来了中原,再回去契丹天天在我耳朵边喊着想吃中原的饭菜!”

惠惠大笑:“没事儿,今晚保证让你们吃的痛快。”

扎尔可达停顿了一下,奇怪地笑了起来:“还有啊,皇上,我手底下那些家伙可太喜欢你们中原的姑娘了,说是抱起来特别舒服,中原女子真是软,不像我们那边的草原女子,个个比男子还要粗狂。”

惠惠眨巴眨巴眼:“是吗?那你们要是喜欢中原的女子,朕给你们张罗张罗,遇到喜欢的,朕给他们亲自赐婚!”

扎尔可达神秘一笑。

陆白在外面听了个一清二楚,越听,唇角抽的愈发厉害。

扎尔可达这是作什么死呢?还中原女子抱起来很软……他刚刚抱的就是个女子!他又不是不知道!还非得这么说出来,故意的吧?

陆白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也不知道让扎尔可达过来是不是真的好,万一惠惠被他趁机吃了豆腐……

这时,他有听见轿子里传来几道开怀的笑声。

“……”

罢了罢了,反正最后第一个酸死的应该是宫里那位。

陆白自欺欺人地想。

惠惠问扎尔可达:“对了,你们怎么会突然来中原啊?你们来的这么急,我差点都没做好准备。”

扎尔可达朝马车帘子外面扫了一眼,语气深奥:“哦,这不是朝政稳定下来了么,之前皇上你们帮了我不少,我想着必须亲自过来感谢你们,所以才早早过来了。”

惠惠顿了顿,契丹那边的事肯定不是她做的,那就是朱温做的。

这可不好接话,惠惠只好干笑。

扎尔可达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笑。

……

到了晚宴之时,文武百官纷纷过来同扎尔可达敬酒,扎尔可达草原男子,擅长饮酒,一众官员被他一个人喝倒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大概都不怎么会喝酒,只小小抿几口便算了。

惠惠就端着装着水的酒杯跟着他们推杯换盏,暗地里给陆白眨眼睛,多谢他提前将酒换成了水。

晚宴到了最后,气氛越来越放松,惠惠似乎被晚宴里的酒气熏染了,微有醉意,胆子也放开了,说话不再那般端着。

“对了,扎尔可达,你之前不是说喜欢中原的女子吗?朕特地让人给你们找来一些特别漂亮的舞姬,你们快看她们跳舞!超级超级好看的!”惠惠拍着椅子扶手,眼中充满了期待的光芒,但她还是记得强调,“不过你们只准看看,不准打歪主意听见没有?”

扎尔可达失笑:“是,皇上,我们就看看,保证不动歪脑筋。”

惠惠欣慰地点点头,在上面一个人坐着太寂寞了,索性直接下去,让人拉了张垫子过来铺在扎尔可达旁边,和他并排坐着。

扎尔可达倒是不觉得如何,反而是大奉的官员大吃一惊。

户国维看着扎尔可达身边的皇上,隐隐觉得不对劲,皇上何时这般随意过了?而且皇家的规矩一向严明,皇上这个举动怕是十分不妥吧?

“皇上。”户国维开口,皱着眉头,语带斥责,“您不应当与臣等同坐,您还是应该坐在上面,您这样,成何体统?”

惠惠看他,皱眉,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好心情散了快一半了。

户国维盯着她,道:“皇上,以往老臣从未见你如此失礼,今日为何你总是做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均是静寂下来。

他们互相看了看,发现丞相大人所言非虚,联想皇上今日种种举动,不合理之处实在太多了,更别说不顾身份私自跑下来同契丹可汗坐在一起称兄道弟。

明明以前皇上不论接待哪国的王族都不会这般和颜悦色,究竟是扎尔可达魅力太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惠惠一听户国维这话,惊的一脑门的汗都快下来了,她的手缩在桌子下面,不自觉揪紧了衣袖,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白察觉到气氛的剑拔弩张,脑子里也在快速思索该如何不动声色地解围,却始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几个人都僵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户国维愈发觉得皇上的不对劲,皇上这段日子过于温和,以至于他甚至都没发现皇上所作所为带来的一众违和感。

这真的是皇上?为何他总能从皇上身上看见一些熟悉的影子?

究竟是谁给他带来的熟悉感?

户国维也开始陷入思考。

宴会的气氛渐渐冷凝下来,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惠惠。

惠惠感觉后背的冷汗唰唰地流,她干巴巴地笑笑,试图先站起来回到原来的位子上,这时,只听一道沉稳的声音打破静寂。

“回丞相大人,这都是微臣的错。”

惠惠心中一紧,抬眼看去,发现出声的竟然是岳书衍。

惠惠张了张嘴,有些着急,岳书衍可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万一不小心将秘密暴露,那可就真的完了!

她沉着脸拍了下桌子:“岳书衍,没你的事!”

岳书衍却犹自走了出来,跪下,深深磕头:“皇上无须替臣说话,臣自知有错,臣不该给您乱出主意,更不该告诉您,下来同契丹的可汗并排做在一起更能促进两方友情,也更能促进两国和平相处。”

“……”

“……”

“……”

哈?

惠惠懵逼了。

什么???岳书衍在说什么???怎么这些话分开她都能听懂,放在一块儿就听不懂了???

岳书衍什么时候和她说过那些话了???她难道得了失忆症???

在场的各大臣子们也都懵逼了。

岳书衍说啥了?皇上先前的那些奇怪的举动,全都是他出的馊主意?他胆子也太大了吧?

话说回来,岳书衍最近确实和皇上走的极近,原来都是为了这件事吗?

扎尔可达也反应了过来,看见惠惠傻呆呆的样子,他立刻跟着说道:“我就说皇上今日怎会待我如此和善,原来是这位大人给皇上出的主意!”

说着,他向惠惠眨了眨眼睛。

惠惠也反应过来,脸上肌肉抖了抖,跟着干笑附和:“哈哈,哈哈哈,对,岳编修说的对,说的对……”

岳书衍见状,直起身,又道:“丞相大人,这一切都是臣的错,请大人不要责怪皇上,更不要怀疑皇上这么做的用意,皇上只是想和契丹打好关系,这样才有利于两国长久发展,皇上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大奉着想。”

“……”

“……”

惠惠除了干笑已经不知道该往脸上出什么表情了。

岳书衍好会说一男的!她甘拜下风!

岳书衍反应好快一男的!她甘拜下风!

岳书衍好会背锅一男的!她甘拜下风!

户国维的怀疑因此而稍稍打消,但这件事可没那没那么简单就过去,惠惠以户国维言语之中以下犯上而借机发了一通火,成功将“朱温”崩到北极圈的形象给挽救了回来。

好在她也没打算真治户国维的罪,最后又以户国维爱国心切,为君着想,类似的理由免了他的责罚

一番身份暴露危机就这么被化解过去,惠惠满眼感激地望着岳书衍,岳书衍低头抱拳——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

晚宴结束,户国维回到家,越想越不对劲。

如果岳书衍今日在宴会上所言非虚,那么一开始皇上为何那般反应?为何不在一开始就说出真相?

皇上那时的表情,分明是被说中心思的心虚!

户国维越想越坐不住,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还不能确定,他有些着急,连夜命人去宫里找两个皇上身边亲近的宫女或者太监出来。

小太监不知道皇上已被顶替,户国维问他皇上近些日子是否会做出不同寻常的举动,小太监思考了一番,将他觉得违和的地方一一说了出来。

户国维的心越来越往下沉。

若是小太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宫里那位皇上……

户国维老手颤抖,抓住小太监,要他跟自己去宫里和皇上对质,非要讨一个真相!小太监吓得屁滚尿流,完全弄不懂只是回答几个问题而已,怎么就上升成怀疑皇上被假冒了呢。

只是,户国维还没走出丞相府的大门,就在书房门口被人生生拦住了去路。

来人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身穿黑色劲衣,一看便知那是位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

户国维大惊,刚要喊抓刺客,那人甩手便扔过去一枚玉佩,同时将户国维身边那个小太监弄晕了。

户国维吓得连连后退,玉佩掉落在脚边,他警惕地瞪着那人。

那人从斗笠下面传出来的声音低沉,是个年轻人的声音。

“户大人不妨看清楚你脚下的玉佩,再做决定。”

“大胆刺客,你有何阴谋——”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往下看去,愣住。

这玉佩——

他连忙蹲下身捡起玉佩,反反复复看了足足三遍,终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你……我的薇儿!是你抓了我的薇儿!”

他脸上满是惊惧与慌张,手中捏着玉佩,原地踉跄了一下。

那人冷嗤一声:“既然你知道,那么我便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女儿会有何下场,我可不知道了。”

“你给我放了薇儿!”户国维攥着玉佩上前一步,大喊,“来人!来人抓刺客!”

那人身形极快,眨眼便到了户国维身前,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威胁道:“你最好闭嘴,否则下次我带来的就不是玉佩,而是手指头,或者眼珠子,你想看到哪个?”

户国维立刻老实下来,再也不敢乱喊乱动,浑浊的眼中充满泪花,脸上因缺氧而通红:“你……你……放了……放了薇儿……”

那人撒开手,将他甩到一边,冷哼:“等事成之后我自会放了她,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你老实听话,好好辅佐当朝皇帝,否则的话,你知道后果。”

户国维满心气愤,偏偏无法发泄,最后他只能颤抖着声音问:“皇上,真正的皇上在哪里?!”

“他在哪里关我何事?”那人讥讽道,“李宗儿这个没用的女人,竟然假扮朱温上朝!乱了我们不少计划!”

户国维眼中一颤,突然得知真相让他有些接受不了,喃喃:“是她,竟然是她……果然是她……我就知道当初不该留下她!”

那人道:“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若是外面泄露半点风声,那么下一次,你便准备什么好给你女儿收尸吧!”

说罢,转身便消失在墙头之上。

户国维跌坐在地上,久久起不来。

“李宗儿……李宗儿……”他慢慢回过神,攥进玉佩,眼神变得愤怒而严厉,“逆贼李宗儿!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可惜能听见真相的,除了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

皇宫,冷宫。

朱温黑着脸从扎尔可达手中抢走自己的酒壶。

“要喝你自己出去喝!”朱温没好气道。

扎尔可达舔了舔嘴唇,奇异道:“这个味道怎么这么奇怪,这是酒?怎么没味道?你们中原的酒也太淡了吧?”

朱温冷呵一声:“嫌淡你就别喝。”

扎尔可达耸肩:“我也没得喝啊,你不是都把酒壶抢回去了?”

朱温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最后才问他:“你过来干什么?”

扎尔可达理直气壮:“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我什么时候让你过来了?”

“我来中原不就是因为你那封信?话说回来,惠惠到底怎么了,你这么急匆匆把我从契丹喊过来?”

朱温没吭声,扎尔可达瞧着他这副神色,心中有些不安。

“等等,不会是什么要命的坏消息吧?”扎尔可达问。

朱温看他一眼,凉凉道:“不巧,正是要命的坏消息。”

他将惠惠身中奇毒之事简单讲了一遍,扎尔可达听完,当场拍碎了一张桌子。

朱温面无表情地端着酒杯,保持八风不动的姿势。

扎尔可达在一旁愤怒骂街,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幸好陆白在外面守着,要不然指不定第二天宫里又多了一条传闻——听说冷宫里的鬼昨儿打架了!

扎尔可达冷静下来,神情凝重:“这件事,我能帮上什么忙?”

朱温垂下眼:“你先装作不知道,更不要将此事透露给惠惠,她目前还……不知道。”

扎尔可达脑门青筋直蹦:“我说你们中原人是不是都有病?就不能直接一点?非得那么含蓄委婉?你怎么就知道瞒着惠惠对她而言就是好事?”

朱温苦笑:“不然呢?要告诉她她中毒了,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手里有解药?而我们找不到那个人?所以她不做皇帝就只能去死?”

这种话,叫他如何说得出口?

扎尔可达也沉默了,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他……或许也会选择朱温这种做法。

“好。”半晌过后,扎尔可达道,“这件事我愿意帮你们瞒着他……除了这件事,你叫我过来,应该还有其他事想要我帮忙吧?”

朱温微微颔首,神情凝重:“我希望你能帮惠惠坐稳皇位,她年纪还小,有些事不太熟练,而且若是日后事情败露,文武百官想必都不服她,有你在的话,也许大臣们会顾虑契丹的势力而不敢过分为难她。”

扎尔可达看了他半晌:“你搞真的?”

“不然呢?”朱温反问,“我退位诏书已经写好了,真到了那一日,只需要拿出那封诏书,至少还能平息悠悠众口。”

“你……你们……”扎尔可达被他说的竟然有些不知作何感想,他其实蛮佩服朱温这番破釜沉舟的做法的,真正的男人,就应该有这等魄力。

但他仍然对此感到心情复杂,原来朱温对惠惠竟然已经深爱到这种地步,为了她,甚至可以连皇位,甚至是命,都可以不要。

扎尔可达站在冷宫门前,望着上面的牌匾,心中实在是五味杂陈。

陆白早在一旁候着了,就等着将他送回去。

扎尔可达转头看他,颇为感慨。

“你们中原人疯起来,连我都受不了。”他说,“你们真是疯了,太疯了。”

一个不要命和皇位,一个帮着他不要命和皇位。

这世上,也许没有几个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做到这般地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