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院后翻了个遍,夜慕参也没探索出凌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来。
不过他也不是一无所获。
起码,他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弥相了。
这条对美人凌商一直心怀不轨的黑心蛇,之所以成为凌商在自己之前唯一的朋友……
夜慕参翻了不少凌商书房的文集,多少也猜出了个大概。
还有凌商那一池墨黑的药浴,与弥相相辅相成……
恐怕都是为了缓和凌商背上那朵墨莲带来的痛苦。
至于凌商为什么会被这朵释心莲缠上,夜慕参却又无从得知。
偶尔他也会感慨,他堂堂笑傲堂堂主,居然沦落到成为……
男宠就男宠吧。
能成为凌商这样的美人的男宠,别人羡慕都来不及。
男宠生涯百无聊赖;夜慕参每日除了翻翻凌商的藏书,就是和弥相大眼瞪小眼。
说他是退休大爷也不为过。
几日过去,擅长发现商机的夜慕参对着满树红枫猛然惊醒。
拍拍自己的脑袋,眉眼得意地飞扬——
等这太傅案的风波平息过后,他就要设立一座集娱乐与休闲于一体的退休院。
退休院的招牌他都想好了,就叫“三千界”。
啧啧,夜慕参乐颠颠地咧嘴笑:论爱财有道,谁能敌得过他?
转眼,又轻轻叹气。
也不知道凌商要如何为自己翻案?
更不知道……凌商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冷魅的妖孽美人,真就这么被傲娇堂主的美貌打动了么?
与世隔绝的时光格外漫长。
衬托之下,凌商到来的时候,光阴又似流水。
深秋的夜晚总是寂凉。
尤其是这空荡荡的无尘居,处处都是凌商的影子。
处处都和他一样冷。
这晚凌商带着一身胭脂味回来,手上还提着一小坛杜康。
夜慕参的瞳孔收缩些许,旋即不露声色地笑问,“你还记得我爱喝杜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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酣饮过后,夜慕参来了兴致,想去找夜慕景叙叙旧。
凌商半天才抿了小半杯的酒,听到夜慕参这么说,眉也不皱地连着喝了三杯。
脸上泛起薄薄的红雾,双目阴郁而隐怒。
“哎,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夜慕参被盯得红了耳根,“我交代景哥一些事,实在有些挂心,想要了解一下……”
他分明行事坦荡荡,这会儿却被凌商的目光惹得莫名心虚。
吸吸鼻子,“你啊,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凌商的神色在瞬间恢复了淡漠。
垂下眸,修长白净的手悠闲地把玩着白玉瓷杯。
夜慕参再次听到那句冰冷的话——
“你若是踏出这里一步,你我便再也没有干系。”
夜慕参几分失落几分委屈,“这都过去半旬了,小爷我在这了无人烟的无尘居都要待得发霉了……如今像个囚笼里的金丝雀,出去透透气也不行,见见亲友也不行……”
“囚笼?”凌商半是迷茫地望着他,“你讨厌这里么?”
“不不不,不讨厌。一点都不讨厌。”夜慕参愈发心虚,腆笑道,“你的宅院,从里到外,一砖一瓦,一花一木,我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但是你不开心。”凌商的语气平静温柔,听不出是喜是忧。
“也不是不开心。只是总觉得有点虚。”
“虚?”凌商抓起他的手,稍稍诊脉,“你没病。”
“咳咳……”夜慕参忍不住眨了眨眼,嘴角禁不住上扬。
冰山美人偶尔耿直认真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不是身体虚,小爷我身体结实着呢。”夜慕参顺势反握住凌商的手腕,指尖暧昧地在他手心搔动,“嘿嘿,要不你今晚让我一回?”
凌商扬眉——这么些天过去了,居然还想反攻?
是他近来太温柔,才让他的傲娇怂受产生了不切实际的错觉么?
看来,今晚得卖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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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慕参察觉凌商眼里氤氲的情欲,连日来笼罩心头的迷雾一下散去。
“凌商哥哥,你你你……饶了我吧……”他心肝儿颤颤,“别看我脉象正常,其实我,我身体也挺虚的……”
“你拜托太子的,可是锦囊一事?”
凌商淡定地无视他的恳求——挑起了火苗,就得负责灭火。
“哎,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夜慕参顺势坐到凌商身边。
凌商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除了在床上,他对夜慕参的亲昵举动始终感到排斥。
“太傅的死与你无关,你也无须再去想。”凌商简单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周浩怎么说也是我的义父,”夜慕参反驳,“他死得不明不白,我也差点为他陪葬,怎么说我也要将此事查清楚。”
“所以……”凌商终于回过头,“你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了?”
“没有,没有的事。”夜慕参有点揪心——凌商这样聪明的人,对于不愿自己离开无尘居这件事,却执着得几乎盲目。
无尘居对于夜慕参而言,与其说是避风港,更不如说是将他豢养成凌商情夫的金丝笼。
可每每提及影射离开的想法,凌商都会这般冷着一张脸,教他不知所措。
“我不会走。你赶我,我也不走。”夜慕参心虚地浅浅笑着,星眸里映着美人清冷孤绝的妖孽容颜。
“等太傅一案处理好了,你要去何处,我都不会拦你。”凌商语气僵硬。
“知道你关心我。嘿嘿。”夜慕参揽上凌商的肩,“凌商,你为我做这么多……”
“不是为你。我只是尽一个朋友的责任。”
夜慕参一阵头晕,差点被自己胸腔汹涌上来的一口老血给呛死。
“朋友”?凌商就是这么对朋友的么?
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只是朋友?
“我以为……”夜慕参干涩地开口,想要再次告白。
“现在这样不好么?”凌商的目光突然变得灼热而狠戾,“是你受不了这里的清寂……还是你受不了我?”
“没有。没有。”夜慕参连连摇头,“只要你别不理我,怎样都好。”
想了想,继续道,“现在这样,我很喜欢。”
凌商像是被什么困扰,皱起眉,又往口中灌入一口酒。
浓烈香醇的酒液在口中含热了。
凌商觉得身边这人微启的唇瓣似乎更热。
这凉意渐深的暮秋,就该醉倒在这样的温热里。
“唔……”夜慕参鼻腔窜入凌商的气息,被动地饮啜着凌商口中的琼浆玉露。
滋味是前所未有的令人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