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兮雅的父亲，同样是从孤儿院领养了苏瑾的人是个相当和蔼的神父——在芝加哥那边，信仰着神灵的职业者有很多。苏瑾少数的记忆就只有他带着自己和兮雅出去吃火锅的情景了，还是大夏天——就像三个傻瓜一样。

现在，那个傻瓜死了。

苏瑾一个人僵持地站了很久，直到卡塞尔这边的夜色渐深。手机再次响起了独属的铃声，苏瑾收敛了情绪，露出嘻嘻哈哈的笑容。

“亲爱的，想我了吗？”

那边略微沉默了几秒，自动跳过这个话题。

“你假期打算去哪？”

“假期啊……不知道。”

“……”那边又安静了一阵，“那你来和我过吗？”

“你会回去吗？”苏瑾反问，果然那边愣住了。

“我没有家，不过我想你可以和我一起过。”

说完这句话，连苏瑾都感觉到了电话那头少年的呼吸有些不稳。

苏瑾的目光却是柔和了下来，她突然涌起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冲动，以至于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不稳。

突然就很想见到他。

这种强烈的情感也就莫约只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帮楚子航处理伤口时看到那满身伤痕涌起的强烈怜惜，一次便是此时此刻强烈的想要见他的冲动。

想来那人此刻惯来面瘫的脸上眸里也会清楚地表达出羞腼，想要那人的眼里全然是自己的存在。

“楚子航，我们在一起吧。”

意识到了什么，身形修长的少年陡然转过身，尚且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他看到来人，惊讶地睁大了眼。

苏瑾浮在落地玻璃之外，敲了敲窗，看到少年的刹那露出了笑容。

就那么隔着，确实觉得近在咫尺。

“好。”

苏瑾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地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想要亲吻这个人的冲动。

事实上她也是这般做的。

暂且不论得知老大和狮心会会长勾搭到了一块的消息的路明非，那孩子尚且和诺诺相处愉快，甚至还约了假期出去玩，以至于老大都被忘到了身后。

苏瑾也没管他，反正那孩子有恶魔守护着，不管怎样，都能活蹦乱跳的。

她带着楚子航回了趟芝加哥。处在教堂旁边的小房子还是和原来一样，只是攀在墙上的爬山虎已经完全枯死了。

教堂旁边的坟墓被雪盖了一层，有些冰冷。她弯下腰伸手把墓碑前面的雪抚开，楚子航也跟着半蹲着，伸手把雪弄到一边。

苏瑾把手中的百合放到了坟前，她看着墓碑上面容和蔼笑容温和的男人，有一种不顾一切闯入地狱拉回灵魂的冲动。

可这个世界，终究没有地狱这种存在，而人死，也没有往生，哪怕苏瑾出手动用规则，复生的人也不再是原本的人。

明明已经可以做到看透生死的自己，却在这个世界情绪波动得如此强烈……

苏瑾心中微微叹息。

“虽然没有上帝这种东西，但我还是希望你到了那里吧。毕竟是你的愿望什么的……”

说着，苏瑾扯了扯唇角：“不过下次我去火锅店就不带上你了……还有啊，我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只是挺可惜的，你大概是不知道了。”

墓碑依旧冰冷，呼吸起来都是冰冷的气息，没有了回答，苏瑾才如此深刻地知道：

人已经死了啊。

无论建造多么美丽的墓碑，无论送上多么美丽的花朵……再也无法送到死去的人的身边了。因为他已经死了——心跳停止皮肤僵硬血液冰冷，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无法说话无法微笑抑或是哭泣。

作为永远在恋人离世后便立马离开的苏瑾可以说第一次如此正式地直面死亡的心情，她突然想起那个在征服王面前大言不惭地觉得从未后悔的自己，有些嘲讽。

楚子航没有说话，他看着苏瑾，静默地握紧了她的手。传来的温度让苏瑾回过神来。

少女笑了起来，反过来握紧了他的手。

“我可以自私一下吗？”

“……”楚子航面露疑惑，不过看起来，少女已然自己有了答案，甚至这个答案让她相当愉悦地低低笑了起来，只是眼里透露出许些压抑的疯狂和不顾一切的占有欲，楚子航有些心悸，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苏瑾突然掏出来戴在自己手上的戒指吸引了注意力。

金色的玛瑙相当罕见，零星地点缀着苏瑾二字。对于戴在便是结婚的无名指上，楚子航有些无措，但也没有拒绝，而是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啊，是救赎啊。”苏瑾轻声说道，“它可以帮你控制黄金瞳，当然……我也很喜欢它表示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