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庙前集市之中,此刻场面一片混乱,不知道多少信众犹若丧家之犬,尽数向着四周围奔走着。
什么水神庙会?什么水神祭祀大典?在这个时候真的有几人在乎?路过商客所求无非是平安与富贵此刻,此刻这两样尚未求到,却有极大的可能性会丢了性命,那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有几人不走?
场中之处唯一与混乱信众有区别的,只有那八个练家子的,他们明显只剩下一口气了,但此刻却依旧挣扎着爬起来,对着水神庙的方向不断磕头,口中念念有词道:“求水神赦免!求水神赦免!”
七巫大师尸骸上的碧绿色火焰已经彻底的消失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是在一瞬间而已,令人根本无法做出应有的反应。
沈在此刻都是神色微变,道:“真有水神诅咒不成?”
需知他为六扇门神捕,平日间代表的就是朝廷鹰爪,对于妖魔鬼神一说一向不信,但他此刻还如此开口,足以说明许多问题了。
谢婴宁亦是俏脸发白,便是她为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她也是下意识的恐惧。
场中之处唯独蒲松龄可保持冷静与平和,他微微吁了一口气,道:“不用慌张,若真有水神诅咒,此刻第一个死的便是我,并非这七巫大师了。”
说话间,蒲松龄已经在地面捡起一根木棍,靠近几分之后,才轻轻的挑开七巫大师的尸骸仔细的看了起来。
“怎样?”沈在吸了一口气,此刻他也恢复冷静,上前开口道。
蒲松龄摇摇头道:“我非仵作,看不出具体的区别细微在何处,但却也知道,这七巫大师的死状如此蹊跷,多半是对方刻意要让我们看到的,甚至说不定想要籍此将我们吓退。”
沈在微微颔首,就算看不出一个所以然,能看出对方的目的何在也足以说明问题了。
况且此刻时间紧迫,根本没有细细勘验尸体的功夫。
沈在沉默半响之后,方道:“那蒲公子的意思是……”
蒲松龄呆坐片刻后,方道:“在那大巫来不及反应之前入水神庙吧,我们的选择真的不多,若能够掌握大巫身份,或知道一些事情,或许还有其他的法子可破局,就目前局面来说,我等真的是别无选择了,或者说,这是选择里唯一的生路。”
谢婴宁看向沈在,这样的大事只有他能决断,场中毕竟还是以他为首。
沈在沉吟不过半盏茶时间,却已经轻笑道:“蒲公子一介书生到了此刻都没有丝毫退意,我沈在号称六扇门神捕,若在此刻被区区一具尸骸吓退,那我这神捕还不如退位让贤来得直接。”
“那沈大人意思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沈在站起身来,身上浮现一种强大的自信,他沈在一生堪破多少大案要案?便是龙潭虎穴也不知道闯了多少次了,岂会在这小小水神庙之前退缩?
此刻,谢婴宁和蒲松龄也是站直身子,不再去看地面那具死状诡异的尸骸,只因此刻尸骸的死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若是无法堪破幕后真相,便是知道这水神诅咒到底为何?尸骸死因为何?也没有任何的作用了。
此事必须追查到底,甚至必须在短时间内有所收获,距离北镇抚司强势降临水云渡,恐怕只有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了。
若是此案不能有进展,六扇门的偌大威名将会就此丧尽,甚至整个六扇门也将会成为历史陈迹。
远远看去,古老的水神庙宛若一座诡异的碉堡,又如同蛰伏的巨兽,此刻张开大嘴静候所有人的进入。
蒲松龄看向那个方位,许久一笑道:“有意思,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整个水神庙会都被我等所破坏了,此刻却无人出来阻挠我等,甚至就连之前的一些护卫都如鸟兽散,两位,你们说此刻这水神庙到底是已经空无一人了,还是有一只精兵在静候我等进入其中?”
谢婴宁冷冷道:“有区别吗?”
沈在只是淡淡道:“不贸然出击,以静制动,此乃兵法中的以逸待劳之法,看来对方的手段倒是超乎我等想象。”
“那我等应当……”
“直入其中便是!”沈在轻笑一声,随后手持铁尺,当先向着水神庙所在之处而去。
伴随着接近水神庙,一行三人才理解了为何此刻没有人出来追杀他们,只因此刻水神庙的入口之处混乱无比,有不少信徒趁乱想要冲入水神庙中,也有些许信徒眼神闪烁,怀中抱着一些金银之物,似乎想要离开。
有数十护卫手持长棍从水神庙之中冲出,但是面对这样的混乱场面也只能暂时出手遏制而已,而他们一方面要避免有人随意的进入水神庙,又要将携带金银之物想要离开的信众镇压,实在是有几分困难。
这一幕便是三人也没有想到,此刻谢婴宁下意识开口道:“乌合之众。”
沈在摇头道:“未必,也可能是对方刻意而为,为了让我们大意而已,切切不可掉以轻心。”
当下三人混入了混乱的信众之中,在一路上谢婴宁更是顺手抓了一大把金银之物在手中,一看就如同贪婪的信众一般。
蒲松龄看着那把金银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道:“区区水神庙,敛财如此之厉害?”
沈在摇头晒道:“这是你不知道人心,这些商客之中不乏走私海盐之类的私贩,做的原本就是刀口讨生活的营生,他们最希望就是水路平安、财运亨通,水神所谓赐福,正好契合他们心理而已……”
“仅仅如此,就能在短时间内汇聚如此多金银之物?我刚刚随意看了一眼,虽然不少是首饰之类的东西,但是折合成银两的话,场中所见一切,恐在三千两左右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了。”蒲松龄随意道。
但是听到他这句话,沈在与谢婴宁两人都身形微微一震,沈在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道:“蒲公子,你说的是多少两?”
“三千两,怎么了?”蒲松龄道。
谢婴宁摇头道:“你真的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此地所见的金银都以女子首饰为多,价值在三千两上下,你就没有想到什么吗?”
蒲松龄脚步一顿,片刻后奇声道:“长乐坊?桑三娘?三千两?”
沈在与谢婴宁同时颔首,沈在沉声道:“青楼命案之中,有一事还不明了,便是那三千两钱货去了何处?但是这水神庙中偏偏又出现了价值三千两的财货,此物可能是巧合吗?而且看那些护卫,对这些财货如此看重,而那些出手的信众目光闪烁,明显早就对这些东西动心了……
我怀疑,这三千两财货会否并非此次的香火钱,而是水神庙拿出来的……
水神庙会一过,这批来历不明的钱货就变成了香火钱,这样的手段倒是有意思得很,看来对方应该知道一些官面的手段,否则不会如此行事。”
蒲松龄颔首,道:“可能性很大,只可惜此刻小昭不在此地,否则她应该能够认出不少东西。不过是否肯定已经不重要了,在这样情况下我们不妨假设,这些钱货就是长乐坊失窃的那一批……”
沈在嘿然道:“若是如此,那么这水神庙就定然和长乐坊命案有巨大关联了!这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三人说话间,前方有两个护卫窜了出来,其中一个厉喝道:“大胆!放下祭品!”
另外一人沉声道:“不可随意入水神庙,大巫在准备明日的祭祀大典,一旦破坏你等该当何罪!”
蒲松龄似要开口,但是还不等他话说出,沈在与谢婴宁已经同时出手,那两个护卫直接被敲晕,瘫软在了地面之上。
趁着场中之处混乱无比,三人在角落之中一转,已经混入了乱糟糟的人群直接窜入了水神庙大门中。
水神庙中同样一样混乱,在入口大殿的殿顶之处,可见到不少布条垂落,四周围竖立着奇奇怪怪的雕像,有的是佛教的佛祖,有的是道教的道尊,也不知水神庙原先到底是祭祀什么用的,此刻居然佛道合一,让人看得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三人飞快的在大殿中扫了一圈,谢婴宁指向了左侧的一道小门,也无需对答,三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向着那个方向而去,片刻后窜入了一个偏殿之中,待到将偏殿的大门关上之后,三人才都微微吁了一口气。
只因这偏殿之中空无一人,可以看出是一个存放杂物的房间,外间之处虽然依旧混乱无比,但是此刻却安静了许多,而关上了大门之后,一时间也无人能够进来,令得三人能够有了片刻的安宁。
谢婴宁沉声道:“接下来应当如何?”
沈在没有开口,而是取出一个火折子微微一晃,四周围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