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跟在箫景煜身后,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是在看着宋安好时,眼底闪着一簇难以形容的火苗。
“三殿下!”草见到偶像,顿时激动的脱口惊呼。叫完才觉失礼,忙弯腰行礼:“奴婢见过三殿下!”
“见……见过三殿下……”和喜笑颜开的草截然相反,此时的宋安好有些呆若木鸡,定定的站在原地,直直的看着越走越近的那道极具压迫力的高大身影,脑子里浆糊似的,口中则下意识的跟着草请安。
箫景煜眨眼间便走了过来,看也未看草一眼,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安好:“真是意外,你竟学会给孤请安了。”
“……”
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几乎整个人都罩在他高大身影的阴影里,这让宋安好紧张的眨了眨眼睛,尔后才眨了眨眼睛,努力露出微笑:“殿下……殿下真会开玩笑。”
“孤从不开玩笑。”箫景煜幽深的眼眸锁着她,一本正经道:“倒是你,笑点似乎太低了。”
“呵呵,呵呵。”宋安好不知道他是何意,当着草的面也不能怼过去,只能尴尬的干笑:“还好,还好。”
“方才,”箫景煜并没有被她转移注意力,而是盯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次先前的问题:“何事如此可笑?”
宋安好闻言,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这家伙,典型的睚眦必报。他既然一而再的问这个,肯定是听到了她和草的对话!否则,脸色也不会如此难看!
现在该怎么办?装傻充楞?坦白从宽?还是假装晕倒?
宋安好觉得这个几个选择都十分不靠谱,于是咬咬牙,狠狠心,临时绉了一个自认为靠谱的理由:“回殿下,方才闲得无聊,我就给草讲了昨晚做的梦,讲完又觉得很好笑,所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梦?”箫景煜微微皱眉,瞥了眼旁边立着的草,后者神色明显惊讶,显然是没想到宋安好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这样一想,箫景煜反倒来了兴趣,于是对宋安好挑了挑眉:“什么梦,如此可笑?”
宋安好不确定刚才的对话被听去了多少,此时见箫景煜说到“梦”时,脸色并没有变得更难看,于是猜想他多半是没有听到最关键的地方,于是松了口气,半真半假道:“说起来,的确是可笑。昨晚我梦见……被人提剑追杀,当时在梦里觉得十分可怕,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十分可笑。”
“哦?可孤并不觉得可笑。”谁料,箫景煜突然改口。
“……”宋安好怔了怔:“让三殿下见笑了……”
“孤觉得,这个梦,倒十分符合你此刻的处境。”箫景煜看着宋安好,见她一头雾水的望着自己,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平素闪着无数的古灵精怪,此刻却不停的眨啊眨,看上去竟有些呆萌。
箫景煜难得看到这样的宋安好,唇角便不知不觉的翘了起来:“保重。”
丢下这两个字,他便不再理会宋安好,而是径直朝静妃的寝宫走去。他一边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一边头也不回道:“带孤去见母妃。”
“……三殿下,奴婢这就带您去!”草后知后觉,按耐住心底的狂喜,跑着追了上去。
宋安好愣愣的站在那儿,看着箫景煜和草的身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长廊转角处,却仍然没有明白箫景煜临走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符合她此刻的处境?什么叫保重?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宋安好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断定只是箫景煜随口一说,于是嘁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惊喜来了!
她这一转身不打紧,好巧不巧就看见了一张不太高兴的脸。
黄泉,他居然没有跟着箫景煜离开,而是留在了原地,而且还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宋安好挤出一个笑容,假装随意道:“咦,你怎么还在这呢?你不是殿下的随身侍从吗?怎么不跟着殿下过去?当心殿下一会找你。”
一连串的话,不知不觉暴露了她的心虚。
黄泉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安好,他怀里抱了一把佩剑,边把那剑冲宋安好扬了扬,边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比剑。”
“比贱?”宋安好闻言,睁大了眼睛,随后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不由笑道:“好好的,比什么贱啊,真是刀不学枪不学……”
话说到一半,蓦地顿住,宋安好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她突然想到那晚箫景煜曾说过的话有人,要和你单挑。
这一瞬间,宋安好想哭的心都有了,她甚至宁愿刚才跟着箫景煜去见静妃!
再说这黄泉,长相也是标致,身手更是非凡,可偏偏也是有仇必报的主。这可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从啊!
“废话少说,来吧。”黄泉见她一脸惊愕,并没有给时间她接受这个事实,而是抬手抽剑出鞘,然后ui手将剑鞘往身后一扔,便沉着脸朝宋安好逼了过去:“亮剑吧!”
亮剑?亮什么剑?她不仅没剑,而且就算有剑也不根本就不会!
看眼黄泉一脸认真的比了个起手式,宋安好一下慌了,连连摆手道:“黄泉,事情不是箫景煜讲的那样,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给我个机会,听我解释行不行!”
“黄泉,这其实是一场误会!真的是误会!”
“黄泉!黄泉!你冷静点!”
“……啊!”
……
寝宫里,箫景煜刚刚抵达。
素心遣退了所有人,最后自己也退到了内门外,为静妃母子留下了单独的空间。
静妃端坐在塌上,微微抬着头,面带笑容的看着身姿挺拔的爱子,柔声道:“我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更不要再做出上次那样过激的事。”
箫景煜直直的站在她两步外的地方,微垂着眼眸,轻声道:“母妃总是这样,对孩儿只报喜不报忧。”
“这算什么忧!”静妃闻言失笑,摇了摇头,目光如水的看着爱子,无奈又好笑道:“在这皇宫呆了这么多年,这只算得上区区事,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身居妃位,居然要去给皇后彻夜侍疾,这只是不足挂齿的事?
箫景煜垂着的眼眸里暗色翻涌,他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看似随意的搭在桌边的那只手,不知不觉的用了力道,大拇指和食指狠狠的捏着桌子边沿。
起初,静妃见他没有说话,以为他会像往常那样听自己的话,心中虽无奈,却多多少少有些欣慰。她笑着张了张口,正准备再说些别的。
突然“啪”的一声,静妃转头一看,塌上的那方桌,竟然被箫景煜硬生生的掰断了一个角!
“景煜!”静妃掩口惊呼,当她看到箫景煜抬起头后,脸上浮现的悲愤时,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这孩子,一向是所有孩子中,最能忍的那个。
可如今他却发狠掰断桌角,为什么?因为他心疼她这个母妃!
一念及此,静妃眼里就涌起一股泪水,哽咽道:“景煜,你这是何苦?我真的很好,只要看着你平平安安,我就真的……别无所求了!”
“母妃,孩儿答应您,一定会平平安安,也一定会更加强大。到时候,一定会护母妃周全,不再让任何人看轻母妃!”箫景煜抿着唇,一字一句的说着,幽深的眼里闪着决绝的光。
这一刻,就算全天下所有人都不相信,静妃也相信。她相信,她唯一的爱子,一定会履行自己的诺言,一定会平安,一定会强大,一定护她周全!
“景煜,母妃相信你。”静妃忍住泪,带着笑,拉起箫景煜的手,将他拽在手心的那快碎桌角放到一边,然后用双手将他的大手紧紧的握着,认真的说道:“母妃,就等着那一天。”
箫景煜眼里有波涛暗涌,却抿了抿薄薄的唇|瓣,不再说什么。
一时间,室内的母子,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享受着这安静、温馨的片刻。
……
而外面,被黄泉盯住的宋安好,却没有这么好过了。
而外面,被黄泉盯住的宋安好,却没有这么好过了。
不过,在黄泉不依不饶一定要当场单挑剑技时,宋安好还是很机智的使出了杀手锏——装晕!
“……啊!”的一声,便是她假装受惊过度,当着黄泉的面晕了过去。
眼睁睁的看着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人,在这一刻晕倒在地,黄泉怎么也不能相信,不由一时懵住了。
既然单挑对象晕倒了,他这般有武德的人,肯定是不能趁乱偷袭的。
可是,如果不偷袭,那站在这里干什么?等她醒过来,再单挑决斗?
万一她一天都不醒过来,又该如何?
早知道她这么弱,就不找她单挑了!
主子说的对,他还是太冲动了!若不再改改,日后肯定得误事!
黄泉站在草坪上,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宋安好,一边自审,一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