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这事不难，公司近期也正有人员调动，总部也缺人，你呢？”

“如果方便，当然还是希望能回到上海，不过，目前还是想留在俄罗斯，老肖这面忙，我也要做出点成就不是？”

后面的话再说下去似乎变得多余，两人短暂不语，各想心事，终还是没继续，放下电话。陆彤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说，他不是贪恋这片土地，而是留在这里的一个人。还没等他继续圆满那片美丽的梦，电话又响。

“陆彤，你是不是挺高兴，难道来到俄罗斯，我们无事再不见面吗？”面对电话里直率而大胆的质问，陆彤才觉得噩梦才刚刚开始。严馨蕊来俄罗斯看来不是一时兴起，她在刻意做一件事与愿违的事，这与她那颗艺术细胞到是不谋而合，与那神经质也有关。如果继续琢磨下去，他可能离崩溃不远了。如此想来想去，不知觉已经睡去，耳边似乎回荡从窗外传来的一曲俄罗斯悠长舒缓的音乐。

莫斯科的日子，陆彤过得平淡，严馨蕊这个让人狠令人爱的女孩，始终藏也不是躲也不行，到也平添了不少乐趣。

或许有严臻东在琢尔的顾虑，肖兢文虽不会维护他的职位，到也不管他的行动，在琢尔公司里外，他已经成为空气。俨然，闻华德不断巩固地位，接管琢尔不少业务投资，国内外皆有涉足，行业跨度大而宽。琢尔业务原来也杂，但外贸始终是它的核心，国内占据重要份额，如今分散投资，捉摸不透闻华德的路数。

事实上日常业务，陆彤也能感受到，闻华德与肖兢文彼此不分秋色，谁也不得罪谁，谁也尽可能礼让对方，闻华德背后的财力势力，想来肖兢文也有忌颤，或许会有隐情，或许是权力之争本来如此，还是闻华德激进的扩展却又无可奈何。肖兢文虽然有父亲的权威与琢尔第一大老板的岳父为后盾，在这个经营多年的老江湖比较，老肖还是书生意气太浓。琢尔公司这种股权分散，从它建立伊始，就隐藏着未来的股权争夺，而作为大股东的肖兢文的岳父，还是作为三股东的严臻东，他们都没有意图去绝对控制，同样对于二股东的华德集团，他们虽不至于任性妄为，却也能忍让三分，这期间的输赢反而较为反常，难道是二三股东联合逼宫？

欣赏异国他乡夜色月光下的那份宁静，陆彤深吸一口长气，躲避不知会发生什么事的琢尔权力场，反而落得一身清闲。

严馨蕊私下反复叮嘱他，老老实实呆在国外，这是他二叔私下打电话告诉她的，原因并没说，也许琢尔内部又要出什么事。

闻华德也来过几次电话，询问那批货物进出情况。他并不知道，陆彤已经得到贾娅楠的提醒，知晓这些货物的进出的问题，但他现在无权无势，没人会理睬他这个无名之辈，有时候也想在刘惠玲的电话里给她提醒，但她或许也感受到老肖对陆彤的冷淡，也已经对他失去信心，何况目前的尴尬处境，如此第一手资料，他怎么会知道，这都要被人打个问号。

在他还在迷糊不知后面会有什么事发生，在中国股市却不断在爆出惊天事件，六月的行情，不断出现被大资金推动、连续涨停的股票，谣言也随之四起，普通股民称这批股票为“华德系”。

凡是粘上华德的投资，股票就会大涨，凡是听到与华德有关的消息，传导消息令股民高山仰止，专业人士谨言推荐，甚至有些基金机构，专业发布投资华德概念的基金项目，项目投资获得很高的收益，得到不少理财客户的欢迎。

人们一致认为，作为一家跨国大集团公司，华德将成为中国屹立海内外的巨头。

陆彤并不知道股市的变化，更不知道推动这轮大涨的华德背后，关键人物是他的朋友董志刚，他的操盘风格已经成为市场大资金关注的重点，那个不大的工作室，发布的每条消息都成为坊间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发展到极端，工作室出入门的人员，包括打扫卫生与看大门的，他们说的话，都被小报记者追踪，传播到市场成为赚钱发财的灵丹妙招。

作为董志刚的老师，尚志并不满意，业绩随那股价的震荡，越来越高，他也隐隐觉察到董志刚的某种不安的内心波动，那不只是专业人的大忌：同情与胆怯。这在他年轻的时候，是非常忌讳的，这意味会影响情绪，影响操作，而成功不需要在成功的路上充满鲜花与掌声，最后的成功在于能否变现，转移资金，得以华丽转身。

同时，也听到市场不断传来的不同谣言，他不只一次告诉董志刚，始终要操持低调，在你不准备跑掉的前夕，哪只股票都要静如处女。说到危险，年轻的董志刚哪里知道多少，监管部门的风吹草动，纵然你是一座金山，也可以会瞬间吹得片甲不存，虽然多年来就没有出现什么漏洞，也不会出现，那是他参与这行以来，最大的原则，绝对任何事要走到消息的前面。

这事在与闻华德多次密谈时，他们是清醒的。董志刚的天份，足以令他独自在这个金融市场，也能轻松过上奢华生活，过上令人羡慕的日子，而目前他坐上他们的战车，这辆看得宏伟的战车——华德集团，过上富可敌国，无所不能、无可匹敌。与其说，是他们要利用这个天份男孩的细微与敏锐，到后来，已经到了别人的任何意见都必须要通过董经理的点头。

华德系在股市的名望，随着市场多路资金的介入，数路诸侯，各占一方，形成多足鼎立的资金格局。各方当然不会随便去侵略对方涉猎的个股与行业，也不允许哪路资金破坏自己操盘谋略，在最初建仓清盘阶段，都是秘密进行的，不断小心试探，把握时机，对某只个股慢慢蚕食，最终得到上市公司的配合，拉高出货。这个最初建仓清盘后，往往就会出现两路或三路资金同时吸筹的僵持状态，一般这种情况下，又由于上市公司方面不受任何一方支配，但又会有极大的利好要释放，这时的筹码都变成了金子，谁会轻易抛弃。

华德系不是神，资金才是最可靠的，但更重要的是能够适时操盘，在消息发布前，收集足够筹码，但又不能三方僵持，最后变成一只鸡肋的僵尸股，占用的时间利息，那也是惊人的。以最短的时间，办更多的事，赚更多的钱，董志刚就是那个人，尚志最信任的操盘手。

所以，闻华德也希望白华薇能够更接近董志刚，他们知道一个曾经吃过苦的年轻人，在他实现抱负后，最需要精神安慰不会是庸枝俗粉的女人，更能支配他的，应该是被他所敬重的女人。

在离家不远的另一座边境小城，陆彤走下火车，没有告诉严馨蕊此行，他不过是为了一批商品交货，琢尔在当地的办事点规模也不大，但他下决心来，为了参加同学的一次聚会。聚会规模听说不是很大，上届的张静给他打电话，他还有莫斯科，坐在窗前发呆。

同学聚会，他向来是躲避态度，有关也无关的一群人坐在餐桌上，吃喝完毕，拍拍屁股走人，各怀心腹事让那份可慢慢品味的白纸，惨淡收场。

但这些都不是陆彤关切的，他办的事是找张静，这个毕业后，迅速嫁给当地一位高官之子，随后进入一家当地国企成为会计科长。

见到面，张静的变化让他感慨，眉目间多了生活的沉重，抬手举足老态，离开那片浪漫学府，凡事都亲历亲为的磨炼，真实世界，柴米油盐，子女教育，照顾老者，回头再看，已慢慢变老。

餐桌上，陆彤又见到了喜欢嘲弄人的“老琪”，毕业办了几年电脑班，随后突然扬言要考研当老师，更令他吃惊的是，那个纯洁的蝴蝶韩婉如小鸟依人，偎在他的怀里，也没打扰他抬手把歪斜的眼镜扶正。

他重重抬起手臂，径直拍陆彤肩膀上，提醒未婚的陆彤，自己抱得美人归的豪情，令陆彤苦笑，或许这种“唐吉可德”式的优越感，这也人面对烦恼的一种乐观。

见到他们得到自己愿望所得，竟然有点恍惚，自己似乎已经无法回去。每个人都是按照教科书式的追求，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事业，机运与巧合，慢慢把那条前行的路转了弯，更重要的改变你的想法，再想按照教材走回去，才发现多年寻找的女人离他那么远，已经拥有那个家，却又无法留根。他不再去想，与其胡思乱想，不如还是一切顺其自然。何况这也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在来之前，他让严馨蕊把琢尔在莫斯科的会计账目打出一份清单，让张静帮忙给较对一下，只说是帮朋友忙，特别把公司名称也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