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陆彤没来，街道被各种车辆堵得寸步难行。那辆新车尽管速度不低，直到酒店门前，却恍惚一个多小时。孟凌菲没忘记补充：莫斯科870万人口有1600万车.车没有报废年限，可以一直开到再也不动。养辆车没有任何费用，只要加点油钱。油非常便宜，比水还便宜.所以家家都有几辆车。因此，莫斯科的堵车非常严重，一般一堵就是2个小时。

还有一个特别有趣的事。孟凌菲想说却瞥了一眼旁边的奥娜。“俄罗斯全年有158个法定节假日，其中还不包括宗教节假日。周末对俄罗斯人而言是绝对的法定假期，大家一定会去郊外别墅度假。苏联时期政府曾分给每家人郊外的土地，所以每个家庭都在郊外建了自己的别墅.因此周末的交通非常好，但平时堵车非常严重。如果你问莫斯科人周末在别墅玩的怎么样。他们会说，玩得特别好，把土豆刨了刨，灯泡拧了拧，马桶盖修了修。他们认为这是一件特别放松，特别接近大自然的事。”

在酒店前，远远的陆彤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贾娅楠。她依旧那么洒脱，自信，驻立门前，淡淡微笑。旁边老肖则一身富贵，触目之间，陆彤觉得自己到有点寒酸。下车，在他注目贾娅楠的瞬间，依旧是那客气的微笑，到是老肖不管不顾地拉住他的手，差点要抱成一团。欲进还止的动作，令旁边的贾娅楠掩不住大笑。显得低调的孟凌菲向贾娅楠点头，她才止住笑声。

当他们进入事先定好的包间，陆彤还是惊讶。从单间的华贵装饰，足可以知道那价格不菲。肖兢文让那漂亮的俄罗斯女孩端来的是茅台酒，点的数样小菜也都是名目奇特，味道细腻，入口舒服。

老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风餐露宿在哈尔滨二层小楼的毕业生，更多显露的是一位成功人士的大度与豪情。他还会与你亲妮闲聊，但触到问题，会非常友善地抢过话题，有礼有节，令陆彤自叹不如。毕竟还是高干子弟，骨子里就有东西，不象自己想到只是富裕后，是喝两碗豆浆还是一碗。

这顿餐吃得绝对地道，甜品、汤料、水果一应俱全。肖兢文的全身长的就是表演细胞，足以令在座在孟凌菲、奥娜、贾娅楠尽情沉浸在那快乐的美食当中。到显得一时还没进入角色的陆彤有点郁郁寡欢。幸运的是，大家都知道，陆彤遇到兴奋事也都那么一张脸。

出门前，见贾娅楠不语，他问一句：“你也与我们住一起吗？”她微笑不语，那目光已经让他醉了。

老肖的车开到酒店前，陆彤才发觉与闻华德的小车相比简值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不能比，可摆在眼前，就不能不让他联想到老肖与闻华德之间会如此相处。贾娅楠半路下车，尽管孟凌菲劝拉，她还是说公司给按排住处，住得习惯，暂时不搬去琢尔。这话似说给孟凌菲听，大家心照不宣。贾娅楠的冷淡也非一天半天，但二年未见的热情如是结果，陆彤多少郁闷，压抑找不到倾吐。

闻华德在奥娜下班后，开车回到公司。办公室里见到肖兢文点头示意，手里买的吃的放在桌上，回头对孟凌菲说：晚上把烧烤的老板请来，热闹一下。肖兢文起身告辞，嘴上说有点累，明天还要办事。陆彤才知道，他没住在公寓，公司给专配一处高级酒店。闻华德尴尬地朝陆彤一笑，孟凌菲亦起身说，今天太累，就不要熬夜，明天刘哥还要跑远路。

两人都走了，只剩下陆彤与闻华德相看相望。

“没事，他们不吃，我舍命陪君子。”陆彤的话似是激励闻华德，到也有点给自己听。

“你觉得咱俩吃有意思吗？”闻华德突然窜出一团火，眼珠瞪得老大，差点没把陆彤吓跑，见过发脾气的，可没见过这么不带征兆冒火的。两人一拍各散，回屋睡觉。

躺在床上，陆彤在琢磨，人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来俄罗斯两天，怎么觉得一切都不知不觉陌生，过去那段欢快与轻松的日子就没发生，凡事都要重新开始。电话铃声打断他的思路，李梦琪压住声音，悄悄地问：“你那么忙，只好我给你打电话了。”

他嗯了一声，忙也不忙，就是气不顺。嘴里却让她放心，一切顺利，刘惠玲给按排的工作明天就可以开始。李梦琪又吱唔半天，终于还是说出她担心的想法：“翻译姐姐呢，你们是不是住在一个公寓？”

“什么翻译姐姐，让你叫得这么亲，好像自己没姐似的。……她被男朋友叫走了。”陆彤撒了谎，这或许对谁都是一个好结果，更何况隐约觉得此行与初愿相背。终于，电话另一面叹口长气，不知为什么，听到那叹息，他终还是为对妻子的谎言而羞愧。

按照刘惠玲给公司申请的时间，他要在俄罗斯呆两个月，对木材市场的状况，不单纯只是数据理论上的了解，更要结合实际情况，多角度全面调查。突破，说简单，绝对是压力。陆彤不是不知自己几根几两，多少人不能更进一步了解，不是不努力，俄罗斯复杂的社会环境，令人寸步难行。到最后，谁也不相信他会调查出啥来，不过在整个工作中，他还是可以添一笔。

以后的一段日子，在他眼前晃的人就剩下奥娜，和她手中吃不停嘴的点心。陆彤挺奇怪，有时候就想说她贪吃，话到嘴边，终还是碍于人家是外主（相对外宾而言），怕哪说不对。但终还是忍耐几天，对这种不严肃的工作态度，还是在有一天在奥娜拿了一堆水果沙拉，巧克力时，他爆发了。

“你就不能少吃点，不怕胖吗？”

奥娜见陆彤眼珠瞪那么大，天生对男人畏惧，手中拎包“咚”的掉在地上，一阵玻璃破碎声，把陆彤也吓一跳，里面竟然还有酒瓶。

“工作期间，不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拿到办公室，在中国，这是不允许的。”

似乎醒悟的奥娜使了使劲，嘴张了又张，生硬地用汉语说：我们当地人从不在周一去找人办事。政府部门，周五下午看人心涣散便直接中午放假。周四要为周末出行采购，没时间。周三从以前就有不成文规定，下午开例会，喝茶，吃甜点，总结一下周一，周二的工作成果，展望一下周四周五的工作未来。所以周二是唯一一天能办事的日子。也是大伙出车最堵的日子。

这回是陆彤张嘴吐舌，什么风俗啊。怎么感觉就象中国人最渴望的工作：在家只开资，不干活。不过，见奥娜说得一本正经，他还是把要训的话咽了回去。以前怎么没见她有这吃的毛病。

“对不起，我也了解你们中国人的习惯，以后少带东西来办公室。”说完，眼圈泪水已经溢出，弄得陆彤诚恐诚惶，赶紧拿纸巾。奥娜边抹边不停嘴，“伊万走后，我就变成这样，就是爱吃，吃让我忘记一切……”

幸亏孟凌菲从外边进来，否则奥娜那哭声止不定要几个工作时间。

贾娅楠很少来琢尔的办事处，偶尔有业务要让她跟去，见到陆彤只客气点头，到是他几次想到嘴边的话，总欲言又止。旁观的孟凌菲到是偷笑，奥娜不停嘴地问：“这个念什么，什么意思？”

自从来这新办公点，琢尔的事务性工作很多很杂，即算日常记录这么简单的事，也得孟凌菲亲自操笔。闻华德告诉他，肖董管理以来，琢尔这面的业务量也大幅提高，原来老办公处一直在运转，几个本打算要回国的年轻人也断了马上的念头，安心适应这种飞来飞去的生活。在远郊还租了几间库房，几乎都是近半年多肖董的成果。谈到老肖，陆彤觉察闻华德并不象朋友那么亲切，上下级关系分明。不知这半年他们有没有坐一起吃饭聊天谈心，远在异乡，这本来平常，如此才是诧异。

终于还是忍不住，跟孟凌菲提出去现场看看，或许有收获。贾娅楠来了，身后跟随一个俄罗斯高个白皮肤年轻人，孟凌菲与陆彤相视不语。候在外间的是一辆洗刷崭新的美国超长宝马。坐进那豪华轿车，果然那气派不是一般的讲究，从相向车座到实木椅，还有精致细雕的茶几，手工绣织的车背垫。对于陆彤的惊诧，贾娅楠似乎并无意解释，到是旁边那年轻英俊的俄罗斯小伙殷勤地给她沏茶倒水，旁边闲置的酒杯到无用武之处。他注意到，年轻手臂图了纹身，两朵绽放小黑花。

一路无话可说，到是清静。陆彤难得有心情眺望外边景致，从层次分明的楼宇，进入郊外后的密林，每一处都陌生神秘。

远远已经见到前方罗列的关卡，几个制服操俄语的人与司机咕噜数语，立刻客气放行。车行远去，他们的目光还是那么恋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