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这回把你的酒瘾过足。”
想来被人戳穿这嗜好，陆彤有点尴尬，只是瞬间的迟疑，他已经抑头一口。酒劲流畅而过，透着窗外习习的凉风，果然有趣。
“说说吧，你找打听的那个人是谁？”
陆彤半晌未语，打听人也只是借口，馋酒，尤其与一个神秘女子坐饮或是奇趣。“六里巷有一个二层楼你知道吗？它在……”没待陆彤把话说完，女子眼珠瞪得更大。
“不是吧，那楼可是我二叔的家，前几年没租的时候，我还想住呢，后来说被两个外地来的穷学生租了，总欠电费租费，那人不会是你吧？”
这么巧？陆彤重新打量眼前这个陌生又不陌生的哈尔滨女子。
“房东不是一位姓李的大嫂，怎么是你二叔？”
“噢，别提了，那是我后二嫂，挺不喜欢我，要不房子怎么不给我住呢……”
陆彤觉得有隐情，也不好多问，菜已经上齐，这里一家兼顾炒菜的烧烤店，也是他一向喜欢的小吃。俄罗斯与老肖曾经的一幕幕也不觉想起。
“那你现在是？……”
“混呗，原来在d城工作，后来辞职去了哈尔滨，没想到也没找到事做，以为来上海能有前途，看来一点不顺。呵呵，也就喝点酒浇愁。你叫陆彤，对吧。怎么名字这么咬口。”女子再无顾虑地大嚼有点膻味的羊肉，确实不那么对口，与d城的肉比。
陆彤依旧不语，他也想知道这神秘女子的名号。
“严馨蕊，菱角的菱。目前无业，坐吃山空，偶尔也去酒吧陪酒喝歌。”
“你……”这到让他想起当初去哈尔滨那会儿的惨淡，回忆是有趣，可身处逆境绝对仅剩下自卑自怜。
“噢，放心，今天不算白吃白喝，也算是陪酒，就不朝你要钱，当是aa制啦。”
这到是挺好的托辞，“出来这么久，你就不想家？”
“想有啥用，回去也是呆着，到不如出来转转。”严馨蕊一只手擎着味道还算不错的烤鸡，眉头紧锁，这个话题让人厌恶。
挺直爽的女孩，到那种地方，总令人遐想，没落是迟早的事。只是那似乎也不该自己管的事，陆彤不觉叹口气，正义感其实就是一种自嘲、自品的心情。
“叹什么气，我都不觉得。到是你混得不错，还有你那个同学怎么样？”
提起肖兢文，陆彤不愿意多谈，拿起杯与她碰下干掉。严馨蕊停下咀嚼，弯下身盯住陆彤的脸眯缝眼笑。
“告诉我，是不是他把你的情人给抢了，一脸不高兴。”
陆彤突兀地瞥她一眼，厌烦地吼一句:“你管得着吗？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严馨蕊斜他一眼，她身上那股酸味没觉得怪异，到是激起陆彤的邪恶。
“你住哪？就一个单身女子，还真了不起。”
“听你这话觉得有点觊觎。”话一出口，陆彤不觉脸烧，没说往那上面想，竟然被猜到什么诡秘。酒喝得似乎没尽头，桌上食品也越堆越多，两人坐在一起，满桌挤满那股烧烤的火焦味。他遇到此生最有酒量女子，她此刻尽管嘴里胡言乱语，可似乎方寸不乱，依旧左手喝酒，右手吃肉。瘦弱身材，一点没看出那肚量如此。
时间不催人，到是电话终于响起。李梦琪做好饭，竟然还没见到他回来，尽管有时也宿夜不归，都能打招呼。陆彤说马上回去，挂掉电话。
“吃得差不多了吧，送你回去。”
“我没地方去的，要不让我在你车上混一晚上？……”
陆彤隐约觉得她对周围如此熟悉，定然是这里的长客，她也不可能无地方可去。可总不能莫名其妙就把一个陌路女子拉回家后，她在你车上睡一夜的事，一时竟然迟疑。
“算了算了，要不你把我拉回那个酒吧，我睡那里了……”严馨蕊已看出他的不安，转身不再理睬，钻到车后座坐下不语，与刚才吵闹热情判若两人，到让陆彤不好意思。直性脾气到与自己当初刚涉世仿佛，那就相信她，今天这车反正也开不回去。
刚准备要招手打车，严馨蕊已吵吵起来，“你等等，等等。”说完，钻出车跑得象兔子一样，向那小吃店而去，一会儿回来手里已经拿了一堆烤串。
“你不会是要在这车上吃吧？”陆彤有点后悔不该心软，李梦琪要是用车，肯定闻到那股膻味。
“放心，我只说住你车上，并不是说要在车上吃。”
“好吧，我先走了，晚上睡前别忘记关车门就行。”
七扭八歪地回到家，李梦琪已经做好他喜欢吃的那几道菜，米饭，新茶水。他早没胃口，招招手就倒下睡去。
第二天陆彤醒来，隐约记得昨晚回来倒头睡去，半夜曾经觉得恶心，光溜溜地起床去吐，然后，然后就什么不记得了。李梦琪告诉他，早餐已经摆在桌上，杜芳叫她去花圃园，说来了一批新花，可能中午都回不来。他应了一声，又倒头沉睡，昨天喝得酒感觉没那么多。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已经十一点半，肚子有点饿，把早餐囫囵吞枣吃下，推门去找车。转一大圈才发现出事了：车丢了。
打电话给在郊外忙碌的李梦琪，她吱唔半天，嘴里一点没闲着指挥工人，搬这搬那，最后终于听明白他在说车，昨天你不是说把车扔在外边，自己打车回来的吗？陆彤恍然，隐约想起昨晚的事。一摸衣兜，车钥匙竟然没拿下来。待他反过味，匆忙打车去昨晚那个烤肉店，已经人影皆无。
这不是倒霉催的，怎么就冲动就相信一个陌路女子，连对方电话都不知，只剩下一个遥远哈尔滨的二叔和那个酒吧。
陆彤去酒吧，与吧台那个白领西装的年轻人聊半天，确定有一叫严馨蕊的歌手，只是半个月才来一趟，经常几个月不来。这种各酒吧唱歌陪酒的女孩挺多，哪个地方赚钱她就会呆在哪个地方，没事就又回来。
急得火上房，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你是陆彤，我是严馨蕊，你不要车啦？”
又赶到昨晚烧烤的地方，严馨蕊正翘首掩嘴笑，一只手晃着车钥匙。
“是不是以为我要把你这破车开跑了，看你冒的汗。”严馨蕊一眼洞穿他的想法，没令焦虑的陆彤轻松，到激起他的愤怒。
“你**是不是有病，没事拿别人的车跑来跑去，过瘾？”嘴出口，就有点后悔。那骂人话从来不是自己能说的，怎么就朝这个陌生的女孩发泄。
“你怎么无缘无故骂人，我等一上午，快十一点去酒吧找，你还没在，就又回来等，我是不是闲的。”
陆彤想补充几句，终还没意思开口。坐车打火就要走。
“等等，你还没道歉，还有，今晚我还没地方去，正在找房子呢。”
听这话，才注意到严馨蕊手里拎了行李。他叹口气，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弄个包袱。
“你别小瞧人，过几天二叔就给我联系一家大公司，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看不起谁呢？”
“你？还大公司？没要饭就不错啦……”陆彤不屑地说，现代女孩就喜欢把没谱的事吹上天，生怕别人瞧不起，别说没进大公司，就是进了，发贱的女孩照样发贱。“好吧，你都大公司白领了，那就找你二叔，我帮不了别的忙，再见！”
陆彤一溜烟逃离这是非之地，赶紧把包袱丢掉才是上策。车行数里，电话再响，接听竟然又是那个严馨蕊。
“你怎么……”
“姓陆的，你敢不回来，我就打电话到花店，说你……说你坏话，别以为我不认识那个李梦琪。”
听到“李梦琪”，陆彤吓了一身冷汗，这女的怎么知道这么多。没办法，只好回头，远远地见她还孤零一人拎包，脸上贴满泪水。他心软了。
晚上回家，李梦琪问他车找到没有。他只说送修理房，要换几个零件，可能需要几天。去酒吧他是打车去的，今天这间酒吧是他有一段日子没来。平时人少，肃静，可以要杯白酒，点两拼盘自斟自饮打发一晚。
“今晚我们邀请歌手严馨蕊给大家献歌一首。”
那人长得歪瓜裂枣的女侍报完，陆彤差点没把手中的杯掉地上。
穿一件浅蓝牛仔裤的严馨蕊走上台，短发掩盖的脸，涂了半层厚的妆。当她张嘴瞬间，陆彤彻底改变对那庸俗的成见。歌声甜润，透一股淡淡的忧伤，宛转悠扬。那本来挺平庸的流行歌，竟然唱得有滋有味。那是一首俄罗斯民歌改编的乐曲。
曲罢下台，陆彤不由勾起那段遥远的记忆，奥娜一家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孟凌菲与闻总呢？还有贾娅楠……
“想什么呢？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这里演唱，特意来听我歌的吧。”
不知何时，严馨蕊如同魔术般站在眼前，换件银光闪闪的衣裳，尽管在黑暗角落的陆彤还是被那光彩压抑得透不过气——衣服开领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