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云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昏过去的两天后了。

他坐起来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简陋的房间，此刻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静得有些可怕。不过短短数日，睁开眼睛找不到温断，胡云归便会觉得有些不踏实。

齐一程推开院子的大门，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坐在房门口的石阶上抱臂抽泣的胡云归。

“温…温断呢？”看到齐一程，胡云归问的第一句便是温断去哪了。

“走了。”齐一程放下刚刚抓来的药，“进屋吧，既然醒了，便可以开始了。”

“你是换过一次血的，怎么做你应该知道。”齐一程一边褪去上衣一边同胡云归说道。

“要，要时刻清醒，否则会死。”

“你若是准备好了，那我们便可以开始了。”齐一程已经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运功。胡云归虽然此刻心中有许多疑问，却也还是脱掉上衣坐在了齐一程对面。

第二次换血了，他原本觉得就不会有那么痛了。但浑身的疼痛却是把第一次换血时的痛苦和绝望又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回放，那如同千万条小虫咬噬骨髓的痛苦仿佛经过了无数倍的放大。

可胡云归这次连眼睛都一直睁着，他要亲眼看着那身无用又肮脏的血液离开自己的身体，亲眼看着翻飞的气流为他注入新的力量。

就算再痛苦，那又如何，那都将成为过去，从今天开始，我胡云归不再是胡家的累赘武林的废物，我会站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享受你们的仰望。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胡云归，比那个叫胡叶明的人渣更强。

齐一程此刻心里却是无比的轻松，终于有一次换血不是那么罪恶的了，终于这一次换血能够减轻他的罪孽了。

他的人生因为习得换血术而变得一塌糊涂，可也终将因为换血术而摆脱掉困扰一生的自责与内疚。

第一次换血是他和今笑，虽然是两个人商定好的计策，可他没想到最终失去了落家血的今笑却因落氏功法而死。

第二次换血他仅是操纵者，但他却改变甚至毁了一个孩子。

终于这次，他能用今笑的血救回这个孩子了。

整个换血的过程大概要持续六个时辰，进展到一半时，两个人便都已经有些不支，痛得浑身是汗，胡云归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越发的沉，有些抬不住，眼皮也越来越重，差点昏过去。

但他撑得住，一定撑得住。

待换血结束，两个人便都无力地倒了下来。

“你为何，要自己同我换血？”因为疼痛和疲惫，胡云归的声音有些虚弱，“换了我的血，会死的就是你了。”

齐一程深吸了一口气，“嗯，会死的。不过没你死得快。”

“可以告诉我，当年你和胡叶…你和我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胡兄，大概是因为想变得更强。至于我，因为我欠他的。”齐一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这件事没有苦衷，就是我们对不起你。我知道同你说对不起也是没用的，无法弥补这些年你受的苦，我换给你的，是最好的血，勉强算作一点补偿吧。”

胡云归发现自己总是遇到这样的人，明明伤害了自己，之后却又对自己很好，让人不知是该憎恶仇恨还是该感激涕零。反正他如今已经治好病了，他想不如眼前这个人，就暂且不恨了吧。

齐一程和胡云归，一个放下得到了解脱，一个放下却入了另一场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