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猜猜，”莫罗绕着桑吉转圈，一边说：“你是想通过这次的事情，搏得莱恩的注意是吧。那之后呢？”

桑吉靠在椅背上，朝天花板努着嘴，没有回答他。

莫罗继续说：“小子，你不用在我面前故弄玄虚，我见的世面多了。自作聪明，你不就是想进莱恩吗？”

桑吉还是不说话。

“为这么点小事，让我白跑一趟。你放心吧，既然，你能把大名鼎鼎的eric都耍的团团转，莱恩肯定会帮你解决这些事的。只是下次，”莫罗伸手抓起桑吉的衣领，近乎脸贴脸地、对桑吉说：“再为这种破事找西贡研究基地的麻烦，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桑吉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自信，但你在西贡的那些数据，我不会还给你的。”

“你说什么？”莫罗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相信桑吉会有这么大的胆量顶撞自己。

桑吉说：“不要着急，听我说完。没错，我确实是把西贡基地的数据另外存到了一张硬盘上，这事情连eric都不知道。现在，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张硬盘在哪里，我可以把它销毁掉，但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莫罗思前想后，坐回到桑吉对面：“你说吧。”

桑吉站起身，双手撑到桌上，说：“你猜的没错，本来，我是准备以这张硬盘作为我进入莱恩的敲门砖。但却没想到把你请过来了，而且你今天的表现也证实了我的一个猜想。”

“嗯？”

“外界一直传言，”桑吉说：“莱恩的四大股东之一——尼古拉斯·莫罗先生，和现在的董事会主席巴勃罗，早就貌合神离，甚至闹到了要和整个董事会都决裂的地步。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传言，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莫罗面不改色：“你胡扯些什么？”

桑吉说：“莫罗先生，你觉得我真的愚蠢到会相信，巴勃罗能亲自来见我吗？”

莫罗突然感到事情不妙，他很可能误入了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圈套。

“我计划了那么久，却始终想不通一个最大的问题，”桑吉说：“那就是这张硬盘到底有多重要。我对莱恩了解得越多，就越是被它的势力之庞大所震撼。莫罗先生啊，你肯定比我知道的更多吧。想想看，一份跟第三世界国家的研究基地有关的资金来往数据，就算是漏洞百出，也不可能引起巴勃罗的兴趣。”

“所以，你嘴上说要见巴勃罗，却根本没抱希望？”

“是的。”桑吉继续说：“我并不聪明，但却有自知之明。我毕竟能力有限，就算蹦得再高，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所以，在我本来的设想中，莱恩顶多只会找来一个在印度国内的负责人。而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能一步一步往上爬。却怎么也没想到啊，会见到莫罗先生您本人哪！”

桑吉看出了莫罗细微变化的表情，不禁洋洋得意：“精彩的还在后面。正巧我还知道另一件事，那就是关于西贡的研究基地。这个基地，其实从二战刚结束后就已经有了雏形。当时，它还属于法国，说白了，是属于你的父亲——法国驻越南的最后一代殖民总督。你父亲死后，这个基地就归在了你的名下。而到60年代，莱恩国际成立之后，因为公司合并，它就变成了莱恩的财产。”

莫罗气哼哼地说：“西贡基地，一直都是属于我的。”

桑吉笑了笑，指着莫罗说：“这就是我说的了。不论西贡基地到底属于谁，也不论它其中到底有什么我还没有发现的惊天秘密。我想，它对你一定很重要，以致于重要到，你可以为了它，而和董事会决裂！”

莫罗叹声气，桑吉还是猜到了。

对于怎么处理这个麻烦的家伙，他还拿不定主意，于是说：“你还知道什么？”

桑吉摊开手：“没有了，刚刚都是我猜的。”桑吉坐回到椅子上，露出孩子般天真的微笑：“命运真的很神奇，我怎么都没预料到，我们会绑在上一条船上。”

莫罗想着，桑吉现在是准备要挟他了。他还在考虑到底是收买桑吉，还是用极端的方法让他闭嘴。听到桑吉莫名其妙的话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他心烦地说：“你什么意思？”

“我刚才讲的故事，还记得吗？”

“嗯？”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警察会那么快赶到？为什么会有喷火枪？为什么，”桑吉说：“我的父亲，会变成连子弹都杀不死的怪物？”

莫罗盯着桑吉，大脑迅速运转着，突然，他站起身惊声道：“难道……”

“没错，就是‘赤魔计划’。”桑吉咬着牙说：“这个世界上，知道它的人肯定少之又少吧。我也是耗费了多年的时间，才寻找到了它的蛛丝马迹。原因很简单，我的父亲，就是被它害死的。”

莫罗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他惊疑不定，问道：“所以，你说的警察……”

“根本没有警察！”桑吉说：“真相是，拉胡尔因为违反了纪律，早就被军队开除了。他担心遭受家里的责骂，就隐瞒了这个消息。但他毕竟要养家糊口，就没有抵住金钱的诱惑，糊里糊涂地参与了‘赤魔计划’的人体实验。”

莫罗摇着头：“不对，越战结束以后，‘赤魔计划’早就停止了人体实验……”

“你怎么确信，就不会有人在暗地里重新开始呢？”桑吉说：“我找到了拉胡尔当年的日记，‘赤魔计划’虽然已经从所有的档案上消失，却被人复活了。而且，这次它的触手已经伸到了印度、甚至更远的地方。”

莫罗惊呼：“没错了，肯定是巴勃罗那个混蛋。”

桑吉听莫罗的话，心中开始犯嘀咕，他说：“我也不知道这些人体试验具体是怎么做的。但现在想来，拉胡尔肯定出现了变异，而只是没有在试验期间表现出来。但莱恩公司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把他放走，所以才会有人暗中跟着他。那时，也是巧合，一群倒霉的亡命徒跟我们遇上了，莱恩的人听到枪声，害怕拉胡尔出事才会假扮警察。我猜，大概是怕他一旦死掉，尸体落入其他人手里的话，人体实验的事就会败露吧。”

“应该是这样，”莫罗点着头，看向桑吉说：“桑吉，我也不瞒你了。西贡的研究基地，在越战期间，就是用来进行‘赤魔计划’的。”

“你说真的？”即使早就有过这种猜想，但桑吉还是吃了一惊。他突然想到，莫罗这老鬼不会是在耍自己吧，“赤魔计划”的重启会不会就是他做的呢？于是，桑吉越想越是害怕，如果是真的，那莫罗肯定不会放过他。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太大意了，竟然撞上了枪口。

莫罗眼见桑吉惊恐的神情，马上猜到了他的想法，说道：“你不用担忧，我也是真的第一次知道‘赤魔计划’的人体实验又被重启了。既然你都知道这么多了，我不如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你吧。”

据莫罗的说法，因为越战结束，北方越共统一了全国，莱恩对西贡的研究基地也就彻底失去了掌控。在“赤魔计划”的正式进行阶段，确实做过一些人体实验，但在此后近三十年时间里，这个计划也不了了之了。

可那只是对外的宣称罢了。莱恩集团很及时地将西贡基地里的研究成果撤了出来，并继续在美国进行研究。但那些高昂且极具争议的人体实验，他们肯定是不敢在法律健全的美国继续做下去了。

直到越南政策出现了变化，莫罗才有机会重新回到西贡，并配合莱恩把当年的研究基地又盖了起来。那时，莫罗和巴勃罗的父亲——卢卡斯的关系还没有僵化，卢卡斯给莫罗重建基地提供了帮助，而他也接受了重生后的基地依旧属于莱恩资产的事实。

卢卡斯大概也没多想，应莫罗的要求，就把在美国秘密进行的、对“赤魔计划”的研究进展全都搬回了西贡。“赤魔计划”除了人体实验外的合法研究，都在西贡基地秘密继续着，甚至连态度暧昧的越南政府，对这件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按说这件事应该就此了结了，却没想到卢卡斯意外过世，巴勃罗继承了莱恩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而巴勃罗一上任，就开始找莫罗的各种麻烦。莫罗清楚，他是想侵吞自己在莱恩的股份，把自己赶出莱恩。而被莫罗视若至宝的西贡基地，就成了两人冲突中的最重要一环。

“但人体实验的事情，我真的是毫不知情。”莫罗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是巴勃罗那个混蛋，他可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桑吉，如果不是因为你告诉我，我还一直以为‘赤魔计划’的所有信息都掌握在我手里。看来，巴勃罗一定还在其他的地方，做了不知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对于莫罗突如其来的义愤填膺，其原因，桑吉是很清楚的。与其说那是他在同情自己，不如说是在气愤巴勃罗摆了他一道。

但既然莫罗不是害死拉胡尔的幕后黑手，桑吉心里也总算一颗大石头落地，有了着落。他说：“莫罗先生，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从此以后，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莫罗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如果真的是巴勃罗做的，”桑吉咬牙切齿：“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莫罗沉思后说：“桑吉，我很欣赏你的才华。要扳倒巴勃罗，你会成为最致命的武器，而有了我的帮助，你也可以省下很多功夫。现在，让我们商量商量具体该怎么做吧。”

桑吉很兴奋，一切的努力都有了最好的回报，他终于一只脚踏上了复仇的道路。他说：“那好，只要你先把我保释出去，我可以……”

“哎，不要着急，”莫罗按住桑吉，似笑非笑地说：“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

三日后，桑吉又被警察带到了这个房间里，只是面前人却换成了一个美貌女子。那女人主动向桑吉伸出了手，开口道：“你就是桑吉吧？你好，我是赵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