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是市原太太，是她告诉了纪子，我想那老婆子应该还没有完全疯掉吧。”
“还好啊，那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呢？”
小川不说话了，他蹲到地上，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捂住嘴，用力地眯着双眼，一边发出抽泣声。良久后，他停止了抽泣，说：“她的父亲，那个当年**了发疯的市原太太的人，叫浅野和辉，也就是我的父亲……”
…………
渡边拓叼住一根香烟，深吸一口后仰头吐了出来。他接着吐了口痰，拍拍地上蹲了半天的小川，说：“你不是要跟我说那钱的来历吗？”
小川缓缓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那只一直揣着的手，只见那只手掌上全是血迹，掌心里握着一把小刀。小川见渡边拓愣住了，他笑了一声，说：“那是我爸的钱，我把他杀了。”
渡边拓缓过神来后，急忙左右看了看，接着迅速地脱下外套，包住带血的小刀和那只手。然后，他隐蔽地用外套把小川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哥，你在干吗？”
“尸体在哪儿？”
“不用操心了，没关系的。”
“我问你，尸体在哪儿？”渡边拓压低声音怒道。
“……在我家里。”
渡边拓朝身旁看了看，不远处，猩红色的鸟居后、金黄色的银杏路上，鹭森神社静静地矗立在本来就稀少的人潮之中。
“这就是你一开始的计划吗？”他指着鸟居说。
“什么计划？”小川被泪水染红了的双眼迷离着。
“跟这个‘地狱’一命搏一命吗？把所有的仇恨都清算到你父亲身上，再见我最后一面，然后到神社里祈求神明的宽恕吗？”
“哈，这世上……没有神的。”
渡边拓抓住小川的衣领，说：“你以为你是给纪子报仇了吗？要我说，你就是个懦夫，你以为杀掉一个有罪的人就能解脱吗？”
小川看着渡边拓，摇头说：“那些啊，我都已经不在乎了。”
渡边拓气地推了小川一把，而他背对栏杆撞了一下后也没再说什么。渡边拓看着两眼空洞的小川，冷静了片刻后，把手里藏着凶器的外套紧了紧，说：“你去神社里吧，想办法在里面待一夜，明早要是还没人来找你，你就可以回家了。”
“哥……”
“闭嘴，你听不听我的话？”
小川犹豫着，点了点头，一步一挪地朝鸟居走去。看着小川的背影，渡边拓不禁想起了“行尸走肉”这个词，他随之叹了口气。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到渡边拓身旁，说：“首座大人。”
渡边拓把手中的外套连着小刀一并交给中年人，木讷地说：“找到那个孩子的家，里面有一具尸体。我给你一晚上时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办。”中年男子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渡边拓叫道，见中年男子停下后，他说：“这附近……应该有个叫纪子的女孩，她现在和一个姓市原的女人住在一起，找到之后跟我说一声。”
“大人放心，还有指示吗？”
“没了，你可以去了。”
渡边顺着羊肠小道无目的地漫步，看见一辆公交车后走了上去。他坐在车窗边，看着窗外缓缓向身后移动的和式建筑。突然想起小时候，亚由美教他唱的那首童谣——“……我要去为他扫墓，要在坟墓前，合十双手，唱着南无阿弥佗佛……”
…………
“现实世界可能才是地狱，”渡边拓吐了个烟圈，“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开始这样认为了。”
“对不起，”张栋皱着眉问：“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渡边拓。你在开玩笑吗，你脖子上的刀痕可是我留的。”渡边拓一脸无奈。
“嗯，那个我倒是记得，可你得承认，这名字不好记。日本人，是吗？”
“怎么，看我不顺眼吗？”
张栋说：“那倒没有，半个世纪前的事了，倒不至于为这个生气。”
“哦，是吗？”
“可我还是觉得，你突然像老朋友这样，跟我聊什么人间地狱的，不太合适。”
“也许，我只是客气一下。”
“还是算了吧，巴裕的伤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张栋笑着说：“嗯，我建议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渡边拓摆了摆手，一边走开一边说：“如你所愿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巴裕走到张栋身边，瞪着走到吧台倒酒的渡边拓，一边问道。
“嗯……就是什么现实啊地狱之类的。”
巴裕古怪地看了眼张栋，甩了甩头说：“这是要开会吗？”
“大概是吧。”
此时，张栋、巴裕、渡边拓和桑吉聚集在宽敞的大厅里，但四个人明显分成了两拨，相互看着都不顺眼。没过多久，皇甫诗诗和叶妃雪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跟她聊到一起了？”巴裕问皇甫。
“哪有，巧合吧。”皇甫说。
“都到齐了吧。”叶妃雪说。
“这是要干什么？”张栋问。
“你们就当是……动员会吧。”渡边拓说道。
巴裕哼了一声：“还动员会。”
叶妃雪撇了撇嘴，说：“大家相互间还是减少不必要的敌对情绪吧，我们马上要面临的，可能是生死考验，总是内耗的话很危险的。”
“还是先说要做什么吧。”皇甫说。
“嗯，好吧，那我直说了。渡边和桑吉其实已经知道一些了，他们两个本身就算是莱恩国际的员工了……”
“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个时候，提出反对意见可能不太合适，”渡边拓举着手，吸了口气说：“可我真的没签卖身契呢。”
叶妃雪白了渡边一眼，说：“桑吉和我都是莱恩的员工，渡边先生呢，算是我们公司的雇佣人员吧。”
渡边耸耸肩，对看向他的张栋他们说：“算是吧。”
“不管怎么说吧，他们两个都是这个世界上、各自领域里的精英了。桑吉吧，可能人长得猥琐点……”
“说的是啊。”皇甫笑道。
“嘿。”桑吉不高兴地喊了一声。
“可他确实是一个顶尖的黑客，”叶妃雪继续说：“张栋，虽然你们已经知道，他以前破译过印度国家银行的网络。可你们还不知道的是，桑吉曾经帮助我们潜入了上百家公司、数十个国家政府的内部网络。我不敢说他的黑客技术是这世界上最高超的，但至少是莱恩国际能够找到的最好选择。此外，通过莱恩的资助，桑吉已经获得了美国波士顿大学的生物医学工程博士学位，他将会是我们此次行动唯一的技术人员。”
“就他一个吗？”巴裕怀疑地问道。
叶妃雪点了点头，说：“桑吉就足够了。而关于渡边先生，我能告诉你们的并不多，甚至是我，也所知甚少……”
“算了吧，我可没那么神秘，”渡边和巴裕对视了一样，说：“跟你一样，就是个打手罢了。”
叶妃雪说：“渡边先生呢，是莱恩国际在日本国的合作伙伴，你们也都看到了，他身具很高的忍术。虽然他从没提起过，但据我听说，他已经成为一个流传了数百年的忍者组织的首领。我们公司在日本的很多行动，都是托了渡边先生的手下帮助，这次也是他第一次亲自参与到莱恩国际的事务中。我相信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你们会很庆幸有他这样的同事的。”
“各位，请多指教了！”
“好了，就介绍到这里吧。张栋，巴裕，诗诗，你们的基本信息我都跟他们两个说过了，希望你们不要在意。”
“我有个问题。”张栋说。
“嗯。”
“如果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以渡边他们两个的能力，再加上你，我想应该是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哪还需要我们参与呢？”
叶妃雪笑了笑：“你太小看自己的作用了，而且，你也太小看这次任务的困难程度了。我也说了，接下来将是生死考验。”
“我还是觉得没这么严重，不如直接说要干什么吧。”皇甫说道。
叶妃雪说：“不急，那我就先给你们解释一下吧。这次行动，我是不会参与的。”
“为什么？”
“待会儿你们就会知道。但这个是已经确定了的，我顶多只能负责幕后。这次的行动，将由张栋你来指挥全局。”
“什么？老大，这也……”桑吉看渡边拓眯着眼没说话，他欲言又止。
张栋望了眼桑吉，对叶妃雪说：“其实我也觉得不妥，这毕竟……”
“你只要发挥自己的能力就行了，桑吉太容易冲动，而渡边作为忍者不可能有太多心思放在别处。”
张栋不置可否，皇甫突然说道：“好啊，栋哥哥都当队长了，那就是只有我和巴裕没用了？”
“当然不是，”叶妃雪笑了笑：“其实，你们两个才是决定这次行动的关键。渡边虽然足以应对大多数的武力对抗，但他在暗处的作用要更大一些。相对的，其实巴裕正面对付任何没有特殊能力的人都是绰绰有余的，他能够跟小兰和渡边都打成平手，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小兰？”张栋疑惑道，他看向巴裕。
“嗯……你忘了啊，就是在博物馆那天，拦住我的那个女人，是叫赵兰吧。”巴裕问道。
“是啊。”叶妃雪点点头。
皇甫笑道：“大壮脸红了耶。”
“丫头，别乱说。”巴裕说完，又问叶妃雪：“她不参与这次行动吗？”
对于巴裕这样反差明显的提问，叶妃雪也忍俊不禁，说：“她还有别的事，来不了。”
就算巴裕极力掩饰，可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失落之情，这一出多少缓解了下刚刚浓重的气氛。
叶妃雪清了清嗓子，走到一张壁画前。她在洁白的墙壁上按下右手掌，那壁画自动地移到了一边，露出了壁画后的保险箱。她在上面输入密码后，取出一块长方形的盒子，摆到了桌上后，继续说：“诗诗，我们可能还不太熟。但以我对你信息的了解，如果行动中出现了一些……这样说吧，一些非常理能够解决的情况，那么，到时候你将是这个队伍里唯一的希望。”
“啊？为什么这么说……”皇甫话说到一半，就被叶妃雪打开的盒子里的一幕噎了回去。她猛地站起身：“景秋剑，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木质的长盒中，纹着青色竹枝的绿色长剑静静地躺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