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居的后厅在昊天岭未与巩毓灵向府内众人宣布婚期以前,一直是昊天岭的寝居。
或许是因为战略考虑,又或是他习惯了以俯瞰的方式思考,这寝居在昊天岭开府建牙的时候,他就指明让这寝居位于御王府内最高的位置。
在这初冬夜里,月下能见着一个长得十分秀气又带着刚毅气息的男子,坐在梧桐居后厅的房顶上,正豪迈地将酒坛子直接拿起来凑在嘴边喝着酒。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御王府的夜景,一头墨发不扎不束地自然散落着,穿着缥色前襟大敞的单薄衣袍坐在那处,身旁还散落着几个大小不一、先前才自酒窖里提来的酒坛子、酒罐子。
男子不发一语,就在那刺骨寒风里喝着,背影看起来有些寂寥。
就这样,一直到了天上那颗黄柠檬即将西沉的时候,另一个男子亦上了同一个房顶。
「主子。」冥殇略有些担忧地看着分明喝了几坛子烈酒却眼神清明的昊天岭。
昊天岭淡淡道:「你来了呀。划拳猜输了?」
「主子,夜深了。」
「我知道……。」
好半晌,冥殇听见他低哑着声音道:「我梦见她……我梦见灵儿被抓走……被关在一处水牢之中,等我去救……,可我却救不到她……。」
「许是您昨夜听云颀汇报近期人口失踪案例的事,才会做如此的梦。」
昊天岭自嘲地笑了一声:「冥殇,你知道我母妃的能力的,而我也多少有一点……。」
「可您在雨王妃……当时也并未做过如此的梦,这或许只是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那不一样……。」
冥殇蹙了蹙眉,当年自家主子与雨王妃琴瑟和鸣、经常相伴左右是众所皆知的,那形容如何与今日的主子同郡主有所不同?
主子不都是将雨王妃及郡主放在心尖儿上宠的么?
昊天岭将目光从夜景之中收回,那双深沉而浓得化不开的墨眸看着冥殇,声线化为清清冷冷:「冥殇,你看事一向通透,在你来看,灵儿为什么要走?都是因为我一意孤行的缘故么?」
冥殇抿着唇,思量再三才道:「您做事一向是全盘考虑、以大处着眼的。
文嫣公主一案牵涉广泛,她与她那师父光是以目前得到的证据来看,是祸及多国,不及早处理,将来是很有可能危及整个中土大陆的,若是能早些联合多国抵制、拔除也是好的。
虽然这事您的师门也下令要清理,可清理有很多方式,属下一直都不赞同您亲自出马。
至于郡主,您确实是宠她,将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能时时将她别在身上、装进袖袋里,好带在身边同进同出。
属下只能说,在您与她不同的认知及想法下,以结果看来,郡主是无法接受的。」
「哼,不用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这处只有我们俩,说直接点。」
「是。以属下的观察,郡主她一直对一些事很是困惑。
您也知晓她的个性除了礼尚往来、涌泉以报之外,她个人的思维与时下一般女子不同。她聪慧、有自己想法,在判断事情上具独有的分析及独特的见解。
而判断事情的时候,她经常尽可能地刨根问底,觉得对事情的掌握到了一个度后,才会真正地去下最后的判断。
据属下所知,主子之所以会急着迎娶郡主,主要是因为郡主被下了假孕药又同时在身上被种了制情/蛊吧?
这二种效用加迭在郡主身上,让郡主体虚得极快,因此主子想尽快解了郡主的问题。其中那假孕药已在控制之中,只是因为制情/蛊的加乘效应,所以至今那药的影响还无法反转过来。
至于蛊毒,那解蛊的方式只有二种,其中一种是以下蛊者的鲜血为引子来引出蛊虫。
可郡主那日在泪泉别庄附近被引发蛊毒时,那现场不止混乱,还有许多人在场。以当时的情形虽可以让我们推断蛊毒是由十四王子所种下,实际上,以他的城府来说,却极有可能只是虚晃一招而已,所以主子您并不会想着要抓他来解蛊,而会想以另一种方式解蛊。
只是您所考虑的一切,郡主并不知情。
对于郡主来说,您是用您的威权直接加诸在她身上,强迫她接受您所有的安排。这些若您能直接说予郡主听,或许郡主反而还能接受,毕竟属下看得出来,她心里是有您的。」
「嗯,你的意思是我太急躁武断了。」
昊天岭接着又喃喃道:「我其实不是不能等,可我实在是怕她突然消失了……。」
「消失……?」
昊天岭咳了两声:「咳咳,你继续说。」
「属下想郡主既然对于急就章一事存着疑点,无法掌握整件事让她揣揣,那么,是什么引发了其它的部份?」
昊天岭垂眸,又喝了一大口酒:「她孤单形影,楚秀成又在她心里栽了个心魔,她误以为我的承诺不再……。大约是如此。」
他扶着额,神色复杂。
蓦地,他将手头上几乎喝光了的酒坛子往地上用力砸去。
坛子乒哩乓啷地在下头的青石上摔得破碎,跟着昊天岭清淡却隐隐压抑着的声音:「可是她说她会相信我的,不论我对她做了什么!」
冥殇低头道:「主子……您醉了。」
昊天岭拧着眉头看着冥殇,「我也不晓得为何自己对她是如此情有独锺,我只知道,她才离开我二日,那思念简直是要把我给逼疯了!她为何不能再相信我一点儿?出动了那么多人也找不到,一点儿都不知道她现在的安危如何!」
「主子,请您冷静,郡主的能力如何,您最清楚,她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
「可是她现在有了身孕,连打套健身的拳法力度都不到位,你说我怎能安心!」
冥殇蹙眉,一抬眸,便能见他墨眸里的星辰流转,拳一出便以极快的速度往昊天岭的脖子而去。
昊天岭彼时又开了身旁的一个小酒壶,正将壶口对准自己的嘴,还未饮到酒便感觉到拳风已至。
他本能地往一旁退了身,这一退便直接躺在了屋脊上,冥殇攻势一转,跟着改了攻击的方向。
昊天岭瞇着眼睛,轻巧地以右手往身侧一拨,借着力来了个侧翻起身,才站稳,不慌不忙地以左手执着酒壶,喝了口酒。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