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两国约定换城的日子。
「换城」二字看来容易,事实上却是折煞一帮官员的事。
不论城大城小,既是已达「城」的等级,城务都是繁忙与繁多的,许多事物是不可能一日内就能交接完毕,幸而当初国书上已载明了所有的官员们需在原职位上与新来者交接一月后,方能离城回首都重新安排。
因此这换城的第一日,白日里主要在双方交接官员们的见面与熟悉公务及环境,入夜时便会举行一个宴会,算是先犒赏这些人这段时间的辛劳了。
辰时三刻,昊天岭在先前由司星官挑捡好的时辰踏入这七座城中央的震北城城守府内,进行交接仪式。
随著书案上一摞摞逐渐堆高的述职汇报,天耀的军队也进了城开始与城防军交接。
军队的交接较文官的容易些,可是却是更为重要。
昊天岭会选择在震北城交接是因他先前在研究过这七城的地形后,决定让这七座城以震北城为阵心,彼此互相支援抵抗北原国的骚扰以及未来赫连有可能的反水。
为此,七座城的守城将军与昊天岭带来的七位将军在城守府的议事厅里交接最为重要的城防配置图。
副将们则是直接在各城与当地的城防军交接各项军务。交接后,那些原本的城防军按约在天黑城门落锁之前必须离城至少五百里。
昊天岭在午膳过后让文官们各自去交接,自己与将军们议事。
议事桌上满是一张张的城防图,昊天岭听着将军们对自己负责的城防图的见解,全程不发一语。
到后来,将军们从慷慨激昂说到有些发虚,待到最后一位负责震北城的将军要发言时,一道颀长的身影推开议事厅的厅门而入。
离门最近的将军倏地拉出了佩剑搁在来人的脖颈上。
来人轻笑着,以双指挟剑轻轻推开剑身,不急不徐地道:「房将军的身手依然敏捷。」
房将军收了佩剑,来人先向昊天岭行礼:「殿下,莫邪来迟了。」
「无妨。」
待莫邪向昊天岭行完礼,所有的将军亦向莫邪见礼:「莫大人。」
「昌龄冒犯了。还请莫大人宽容。」
「不妨事,房将军如此机敏是好事。」
「莫邪,你来得正好,来瞧瞧这城防图能不能改成套龙阵。」
「是。」
莫邪靠向议事桌上,仔细地瞧了瞧,不由自主地吹了声口哨。
昊天岭靠了椅背,指了指震北城的城防图道:「魏将军,你且先说说你的见解吧。」
「是。」
魏将军是在场一众将军之中年纪最大的。
虽说他年纪最大,可也不过才三十二。却是年轻一辈的将军之中的佼佼者,因此论经验或话语权,都是能让其它六位将军信服之人。
当他说完自己的城防将如何布置时,昊天岭还是不作声,面色微凛。
一旁的莫邪是边听魏将军说,边绕着议事桌瞅着案桌上那按地理位置排放的城防图。可当魏将军说完,他亦同昊天岭一般未作声。
这两位发话的一直不作声不表态,让厅内静了下来。之后厅内极静了一段时间,落针可闻。这形容让底下的这些将军们冷汗直流。
约莫是过了三刻钟,昊天岭从椅上站了起来。
他正要伸手将桌上的城防图的间距移开些时,左右的眼皮猛地轮流交替地跳了几下,让他多年未浮躁的心一下子从沉静湖水变得有如火山爆发一般,他不住地锤了桌面一拳。
那桌面因着他的施力,生生地出现了一个拳头模样的孔洞。又因着他那拳的力道之大,唯那拳砸下的部份穿孔,其余部份却毫发未损。
将军们很少见到昊天岭如此失态,惊恐地全跪了下去。
只有莫邪摇了摇头去一旁取了一沓纸过来,将各城的城防细图收至大略城防图的下方并让各城的图纸在桌上的间距加大,再于那些间距中放入白纸。
「诸位将军请复座。」几息后昊天岭才复又冷静下来,「莫邪,接下来麻烦你了。」
「是。」
莫邪接下议事的主持,昊天岭则一脸严肃地在一旁听他说着,时不时点评着。
一个时辰后,各城图纸间距的那些白纸上已是墨迹班班,外加一众已经懵了的将军们。
「各城之间的防御工事就如此办吧,另外这些城防细图,本王要你们各自组织小队全部重新对过,如果能找出图上以外的暗道或工事,加军功一级。」
「殿下的意思是……这城防图不全?」
「未必是不全,亦是可能有假。尤其是瓮城的暗道、对外的暗道那些走向什么的,留个心眼儿总是好的。」
「是。」
「另外配合文官们将城内井水河水走向等等也一并记录至城防图中。」
「是。」
将军们领了命,也待不住了,纷纷直接打马回各自接管的城,无视于即将开席的晚宴。
从西门与南门走的将军们在出城的路上各遇上了一匹快马拿着眼熟的令牌入城。
他们虽有些好奇那加急的快马是带了什么消息过来,可眼下回城后的事务堆积如山,能早一刻回城是一刻。其它的若有需要,殿下必会让他们有知晓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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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蒙眬意识中醒来却发现眼前一片深沉的黑,什么也看不见。
心里略微有些害怕又担心随口叫人会招来不该招来的人,我只好在黑暗中张大了眼睛,希望藉由这样的动作增加进入瞳孔的光线,好让我能将所处的环境看清楚。
只是这一切的努力似乎都是徒劳,看来这里一丝光线也没有,一切都是暗沉沉的。
「姑娘,妳醒了?方才妳又梦魇了。」
耳边传来小芽的声音,让我觉得安心了一点。我顺着那声音转头过去,却依然什么也看不见。
伸出手想碰一碰她,手里握着的却是一片虚无。
「姑娘,妳怎么了?」
「小芽,我什么都看不见。妳也是吗?」
「姑娘,妳看不见才好,才不会看到我一身是血的红……。」
听到她的话,我才想起来,在我眼前一黑之际,见到的便是小芽身上彷若桃华夭夭,那灼灼的血花遍布在她的衣裳上,那刺眼的红烫得人心里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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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惊醒的时候,感觉自己躺在一个卧榻之上,方才那梦的真让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脏如同小鹿奔跑般砰砰地快速鼓动着。
她望着帐顶努力地平复着心中的无力之感时,一旁赫然地咳了一声令她有些讶然。她稳住心神欲起身去察看却发现全身软绵无力,只好艰难地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