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
回答君倾墨的是画心随手丢过去的一个兽牙骨枕,他当即被砸了个趔趄。
画心砸得又狠又准,顿时砸得君倾墨眉心血花飞溅。
这下君倾墨……彻底懵了。
他们好得也是十几万年的交情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说动手就动手。
还出手就打脸!
君倾墨抬起头来,竟看她正冲着他,微笑,慵慵懒懒吐出一句,“即日起,九州人皇革职查办。”
紧接着,他就被五花大绑了,身后还压着两个面目狰狞的恶鬼。
“放肆,死得不能再死的东西,也敢碰朕!”君倾墨一脚踹开身后两只小鬼。
好得是一界之皇,骨气还是要有的,君可杀不可辱!
然,帅不过三秒,堂堂一代人皇的骨气瞬间就被强势镇压了。
画心抬指拈花,一片花叶迅疾从她指尖弹出,口中犹在低讽,“你也很放肆,不过……很快你也就和他们一样了,成为死得不能再死的东西。”
感觉到暗器逼近。
君倾墨只看了一眼,便放弃了挣扎。
更准确说,这应该算是“明器”。画心这女人出手,从来都是明目张胆,先弄大动静告诉你,她要对你出手了,偏偏你看得到听得到,就是躲不掉。
君倾墨自诩功法不弱,六界之内也算是榜上有名的,可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知道,任何多余的反抗都将是自取其辱。
“咔擦”一声,他的左腿断了。
又“咔擦”一声,他的右腿也断了。
“噗通”一声,君倾墨被迫跪在画心面前时,涔涔的冷汗从他额上滴下来,他才不得不相信——这女人不是不念旧情,而是真的疯魔了!
他抬头便看到,白骨花榻上的女人依旧轻轻笑着,可一袭似火的红衣烂漫华锦,也遮不住她眼眸中的寒意森森。
她笑得颠倒众生倾国倾城,可冲着他薄唇一张,轻描淡写就吐了一句,“想活,就爬出去——”
君倾墨发誓,他是绝不会赤着半个身子,穿着亵裤,狼狈而屈辱地爬出九幽的!这丢脸都丢到阴曹地府来了,还怎么有脸回去一统九州。
可他发现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伏地做狗爬式,正以龟速缓缓爬行,爬过尸山,爬过血海,爬过奈何桥,爬过黄泉路……
身后是画心连绵不绝的谑浪之笑,随即四周又沸腾起众小鬼的窃窃私笑。
一时好不热闹。
他像一具完全没有自由的木偶,只能不受本心地做着极尽屈辱的动作,而他心知肚明,这里能操控他的,除了画心那个女人,还能有谁呢?
爬出去的时候,君倾墨还是没想明白,他们之间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三月前,沧泱湖畔,他们三人还一起行云观九州,饮酒论天下。
转眼间,那二人便水火不相容了,还殃及了他这池鱼。
眼见着很快便是他们的决战之期了。
九龙殿里那个还在悠哉悠哉地观书奕棋,排兵布阵。
九幽里这个还在悠哉悠哉地卧白骨榻,睡妖鬼男。
君倾墨觉得他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随即又在心里“呸”了一声,纠正道,分明是神仙不急皇上急。
君逸君逸,你可知朕为何巴巴的黄金宝座不坐,愿意为你跑一趟黄泉路?因为朕把你当皇兄,朕还把她当皇嫂。
画心画心,你可知朕今日为何会穿这一身红衣?因为朕要去见你的君逸,他最是爱煞你那一身正红。
罢了罢了,一切皆有天命。
君倾墨忍辱负重地——继续爬。
而他最终也不知,他这一身正红是两日前穿的,他也是两日前去九龙殿见的君逸,而不是今日。
这一条路,自九天到九幽,他以为是转瞬之间,其实他来时不知不觉走了两日,而他这番再爬出去……亦不知会是何时了……
外面的天,早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