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骨碌碌碾在青石路上,肖清荷沉默坐在车里,周围的空气像是要凝结似的,逼得人透不过气来。
丫鬟奉上一杯茶,看了她一眼,瞧她面色不愉,想起刚才在湖边看到的背影,于是抱怨道。
“张将军现在都已经是寒城的指挥使了,这次回来汉昌,也是因为西滇议和的事来跟宋将军做交接,听说事情早就办完了,哪儿还需要去见宋将军?”
说完又看了一眼肖清荷,见她看似不悲不喜,眼睛里的失落却让人无法忽视,更是替自家主子鸣不平。
接着说道:“小姐,奴婢刚才看得真真的,那姓周的女人上了那艘船。张将军别是借着去见宋将军的名头,实际上是要去与她私会……”
话还没说完,一直平静似水的肖清荷突然爆气,照着丫鬟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挥过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小姐……”丫鬟先是一愣。
待看清楚肖清荷阴郁的面容时,立时就跪趴在了车厢里,压抑着哭声求饶。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肖清荷哪里能解恨,喘了两口粗气,又一脚将她踢翻。
可怜丫鬟不知道砸到了哪儿,只觉腰间一阵尖锐的疼,连气都喘不过来。却仍然忍着跪下来,嘴里哆哆嗦嗦求个不停。
肖清荷这才觉得心里顺畅了些,吸着气恶狠狠盯着丫鬟,训斥道。
“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张大哥什么不好,就不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随着丫鬟断断续续的求饶,肖清荷突然又沉默了,她不说话,丫鬟也一丝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是胆战心惊的继续跪在马车里,轻轻慢慢往车辕的方向缩了缩。
车里越是安静,丫鬟就越是害怕,整个人抖得像筛子一般,额头上一层一层的冷汗冒出来。
“你过来。”少顷,终于听到肖清荷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听着温和不已,丫鬟提着心飞快地抬眼看了她一眼,立刻就被她那冰渣子一般的眼神刺得一抖。
“过来。”肖清荷的声音更柔,甚至还朝她露出一丝笑颜。
丫鬟害怕得快要哭出来,一边往她面前爬,一边不停地磕头求饶:“求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错了!”
到了她面前,肖清荷慢悠悠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淬了毒一般的笑问。
“你刚才说什么?”
丫鬟一滞,不敢轻易说话,连求饶都不敢,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下巴被用力一捏,冰冷刺骨的声音再次传来:“我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丫鬟抽噎着,脸白得雪片一样,哆嗦着说道:“张将军……今日有事……去见……宋将军了……”
说完闭上眼,任命的等待接下来的遭遇。
马车里安静极了,这一瞬间就好像时间都停下来了,只闻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
静静等着审决的丫鬟起先还能勉强跪着,到后面竟是跪也跪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见此,肖清荷终于放过了她,发出轻轻软软的笑声。
……
看着肖清荷重新上了马车离去,周芍药得意的笑了笑。
小样,姐就是不乐意,否则分分钟就是白莲花的祖师爷。
装可怜博同情,谁怕谁!
“夫人,将军在岸边看着我们呢!”刘旭提醒周芍药。
刚打了一场胜仗,刘旭也正替她高兴,而且看将军这样子,明显就是要来见夫人的呀!
“谁爱看谁看,咱们游咱们的湖。”周芍药一丝儿眼神都没往岸边瞟。
还喜滋滋地自言自语道:“还别说,这初冬时节来游湖还是别有一番景致的。瞧这湖面水雾蒙蒙的,跟仙境似的。”
刘旭默默为岸边的将军掬了一把同情泪。
再美的景色,也抵不住寒风四起,尤其还是在这水面上,一股一股的凉风混着水汽直往篷里灌,仿佛能吹进骨头缝里去。
这种情形根本就坐不住的好吧!
周芍药先是还佩服肖清荷,为了浪漫也是拼了,后面又突然想起,会不会她就是故意找了这么个冷地方,才能趁机靠着张涪生,甚至窝在他怀里取暖。
马哒,越想越有这个可能,然后,就被自己的猜测气了个够呛。
“回了回了,冷死了!”周芍药不满的抱怨。
放着好好的暖炕不坐,跑来受这罪,真是!
周芍药想,如果效果达不到,那今天的罪就算是白受了。
想着又气了一阵。
回到岸边,张涪生已经不见了,周芍药没见着人,就又忍不住想,肯定是怕冷,找地方躲起来了。
想到会是这样,就更气了。
周芍药是个爱动的,以往出门回来都开开心心的,不想今天拉着个脸回来。
周进挺疑惑,看向刘旭只得了个耸肩摊手,等周芍药回屋了,才向刘旭问起今天的事。
“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进行的不顺利?”
刘旭也很不解:“不会呀,进行的挺顺利呀,那些个船家都替夫人不平,肖清荷连艘船都没租到呢!”
“那是为啥?”周进一头雾水更重,“跟人吵架,输了?”
“没啊,夫人今天应该是大获全胜呀!”刘旭又将手一摊。
两人猜来猜去反倒把自己猜懵了。
“不过,本来将军把肖清荷打发走之后在岸上等夫人来着。”刘旭慢慢说道。
“夫人见没见将军?”
“没!”刘旭一转脑袋,“等我们从湖里上来的时候,将军已经走了。”
“那就难怪了!”周进恍然大悟。
“怎么了?”
“夫人铁定是气将军没等着她。”
找着了原因,两人便不再担心了。
夫妻俩的事,外人如何能插上手。
只不过,以往瞅着那么机灵的将军,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是以,晚上某人来翻墙的时候,刘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他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