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做饭到吃饭，周芍药都是心神不宁的，打仗这事她不懂，可也明白就这么两眼一抹黑的上去，铁定是不行的。
于是，她在徬徨了一个下午之后，终于在黄昏十分敲开了客房门。
“夫人……”蒋四来开的门，见是她有些发愣。
按规矩，军机大帐不允许外人进入，可周芍药身份特殊。
“我有话要跟张涪生说。”周芍药往里望了望。
“这个……”蒋四很为难了。
想把人拦在门外，又怕护妻狂魔张涪生翻脸。想将人请进来，可规矩不能破，更何况那个阴沉着脸快一天的男人还正经危坐在里面不声不响。
蒋四跟在张涪生身边已经有些日子了，从来没处理过这么棘手的事情，比起得罪顶头上司，他还是觉得慈眉善目的夫人比较好说话。
更何况，还有了军令在前。
于是扯起僵硬的嘴角，挤出了一个类似于哭的笑意来，说道：“军令难违，属下们正在商议剿匪的大事，还请夫人见谅！”
这闭门羹让周芍药皱了眉。
“那你去跟张涪生说，我就是为了剿匪的事情来的。”
人不肯走，蒋四更难过了，硬着头皮继续当门神。
“军政大事，旁人勿议，夫人见谅！”
哎哟，周芍药那个火冒冒的，直接爆了粗。
“我了个去！”
她扒拉着门方就要往里冲，一边吼道：“张涪生，老娘都没在意，你咋这么小气呢？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说，不然老娘才不稀的理你！”
周芍药要往里闯，蒋四不敢拉，她上前，他就只有往后躲的份儿，怎么可能拦得住人。
不过一下，周芍药就进了房，站到了张涪生面前。
这客房里，不仅有蒋四刘旭，还有另外两个人在，一见到周芍药这架势，再听她言语里的意思，知道这两口子八成是闹矛盾了。
这下总算知道从请令来剿匪就开始兴奋乐呵的张副将，为啥偏偏在今天黑着脸了，原来是在夫人面前吃了排头。
现在见着周芍药进来，齐刷刷地就要往外跑。
“站住！”
“站住！”
二人异口同声，这默契，真不愧是夫妻！
张涪生先翻起眼皮看了一眼周芍药，后者正朝他气哼哼的瞪眼珠子，又很快垂下来，那脸色跟数九天的寒冰有的一拼。
“蒋四，忘了军中的规矩是不是！”声音也是又冷又厉。
“是我硬闯进来的，你凶他做什么！”周芍药不平，“我就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只有夫人敢吼张副将，除了夫人张副将谁的面子都不给，就算肖参军来了也要碰钉子，这几乎已经成了军中常识。
这下见周芍药发火，一伙汉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个个都木头似的尴尬的杵着，开始在心底祈祷千万不要被张副将的火气波及。
在军中冲锋上阵挺好的，不想去做那风吹日晒雨淋，还要被军中兄弟低看一眼的守门将。
张涪生不言不语地看了一眼周芍药，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寡淡着一张脸，眼神也是清清淡淡，看不出喜怒。
可就是这么一眼，却让周芍药不自觉地躲闪了一下。
“不是有话要说？”
张涪生开了口，声音也平淡至极，见惯了嬉皮笑脸的他，突然一下这样，周芍药有些不适应。
愣了愣，才慢慢说道：“镇上医馆的余老头，好像认识那些土匪，如果你能等一下，我明天可以让他过来。”
“余老头？”蒋四首先反应过来，问道，“可是给副将治伤的那个大夫？”
周芍药点头，“是，上次就是因为他，我才给那个土匪头子缝合了伤口，我看着他们挺熟的，说不定，余老头知道一些他们的情况。”
蒋四惊喜地笑了下，忙问：“余大夫脾气古怪，你开口，他会来么？”
“会，我答应要教他缝合术。”
眼见着蒋四一脸的震惊，周芍药接着说：“所以我出面，他一定会来。”
“张副将！”蒋四转向张涪生，“这是个好机会。”
他那脸隐隐泛红，一看就知道是激动的。
周芍药也看向张涪生，她在等他的决定，却不想，张涪生淡淡地来了三个字。
“出去吧。”
声音平淡得，连个感叹号都不能打。
周芍药就恼了，哼了一声，“狗咬吕洞宾！”
等到周芍药一走，不仅是蒋四，连刘旭都激动地围了上来。
“如果那个余大夫真的能提供一点琳琅山上的情况，我们就不会太被动了。”
“是啊张副将，我们就等一天吧，等夫人将那余大夫请来问问。”
“对，就是问问，弄清楚他到底跟琳琅上的人有没有特殊关系，对他也是好事嘛！”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纷纷劝说起张涪生来。
“如果余大夫跟那些人没关系怎么办？”
张涪生冷冷说了一句，那如鹰一般锐利的眸子横扫了一圈，立即让几人噤了声。
“可是夫人说……”刘旭回了一句。
“一个女人，她懂行军打仗吗？”张涪生反问了一句。
直接让刘旭傻了眼，要知道，以往夫人在张副将眼里，几乎是完美无缺无所不能的，只要是有关夫人的事，他是百分之两百的信任。
可今天……
不对！
一屋的人，小心翼翼地面面相觑了两眼。
很不对！
张涪生不再理人，拧着眉紧紧看着桌上的地图。
少顷，手指从地图上慢慢划过。
说道：“我跟那姓宋的打过照面，明天我亲自上一趟琳琅山。”
这话，犹如一声炸雷响在头顶，蒋四和刘旭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不行！”
张涪生看着地图，头也没抬地坚定说道：“就这么定了，此事勿议！”
蒋四和刘旭的心跳得咚咚的，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是没人劝得动了。
张涪生要仔细研究地图，将几人赶了出来。
刘旭皱着脸问蒋四：“现在要怎么办？不如我们明天偷偷跟在副将后面上山？”
蒋四白了他一眼，“你那都是什么馊主意，被人发觉了，不是更要陷害副将于危险之中？”
“那怎么办？”刘旭摊手，“副将做的决定，向来没人能改变。”
蒋四转了转眼，最后把视线落到正房门上，低低说道。
“那是以前，现在可不一样了。”
刘旭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如他那么乐观，忧心仲仲地说道。
“他们好像刚刚才吵了架，夫人肯去劝吗？”
蒋四重重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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