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曲眼里没有情绪，他为自己心里的想法感到惊慌万分，他想要对竹寒说些什么，可无论怎样都张不开口，而竹寒看他总不开口说话，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心中悲叹一声。

“南宫曲？”

“恩？”思绪被生生打断，很快回应了竹寒的叫唤。

竹寒深深吸气呼气，几次下来，心情意外的平复了许多，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她趁着还不至于发不出声音来，便开了口，“阿九我们分开吧！”

“不……”

“你且听我说完。”竹寒掐断南宫曲断然拒绝的话头，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的心，不论你心里有没有我，我都打定主意要离开了。阿九我们各自扪心自问，找你我们在一起有多少人在为我们受着灾祸，小二也好，翠云也好，甚至很多与我们没有什么联系的人，因为我们而受到或轻或重的伤害。有些事不知道便罢了，若是知道了便不可能假装不知道……易爷爷那日告诉我铃音来信的内容，我本是不信的，后来为了救你而装疯却无意听到了你亲口说出的真相。很奇怪，我似乎没有很失望，或许是因为事先知道了，又或者是因为习惯了。你总是在骗我，不论是出于对我好，还是其他的什么。”

竹寒的话轻飘飘的，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但却每一个字都砸在了南宫曲的心上，使他的心一阵阵颤抖着，抽痛着。他自然知道两人在一起后，因为猜忌、自以为是等等一些，原因伤害了很多的人，可是只要两个在一起就好了啊！为何要考虑那么多？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做，保护她的身体和精神，她的一切都是他想要守护的，可是她却还是要离开，为什么？

“为什么？”南宫曲喃喃道，方才竹寒的话说完，他虽然全数听了进去，可最后遗留在他脑海里的竟然只有那句“离开”，“为什么离开？”

竹寒的眼中是南宫曲近乎崩溃的面容，那里面潜藏着很多深不见底的东西，比如阴鸷，比如疑惑，比如威胁，当然最最明显的却是不解。

“为了我们自己为了身边的人，我们不可能完全不顾及身边的人，只顾及自己的，自私的在一起。”

“为什么不行？”南宫曲突然抬头，双手捏住竹寒的双肩，理所当然地问道。这话与竹寒的话尾衔接的很完美，似乎是他很早就想问的问题了。

竹寒有些怔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毫无疑问南宫曲是个自私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残忍的人，为了自己他可以不择手段，所以对于他来说任何的命都不是命，这话或者不准确，但必要的时候他绝不是一个会手软的人。而这就是竹寒最怕他的地方。

竹寒有些冷漠的偏过头不看他，也忍耐着肩上传来的疼痛，皱了皱眉道：“你看你若是不改了这暴戾的个性，我是怎样都会走的。”

南宫曲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有点大，于是放开了手。他知道自己性格暴戾的很，虽然也不是那种不能容忍人的个性，但一旦确认自己被人坑害他便不会顾念任何旧情痛下杀手。可他又何尝想要养成这样的性格，他也想要小二的善良深情，想要翠云的真诚无暇，想要方劲的温柔细腻……可是他不能，若是他太善良会被宫里的利爪封喉，若是他太真诚会被背后的刀剑毙命，若是他太温柔会被有心人利用……这些年来他尽力收起性格里最最讨喜的部分，磨炼养成最能保护自己的特性，到如今却有人要他脱下这些盔甲么？偏偏这个人的要求他还无法拒绝。

像是活了一百年那么久，连竹寒都觉得自己不会听到答案，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南宫曲艰难但坚定地开了口道：“给我一些时间好么？”其实对于他来说，又有谁能比竹寒重要呢？既然是她的要求，那么他满足便是。

竹寒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其实她没有想要怪他，其实她自己也有很多的过错，但是她要走却是真的，他们再在一起对于身边人是没什么好处的，这一点在小二死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恩！”竹寒这样应答，真诚无比。

南宫曲便信了，安心地、柔和地目光都笼罩在她的身上，竹寒心中一阵愧疚。

她骗了他，她要离开的，一定要离开的，只是她需要时间计划打算，需要找到能帮助她的人，还要确认他是绝对安全的，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离开，啊！还有孩子，只是带走还是就在这里呢？

竹寒思虑良久都没有得到答案，但却生出了一个去处，她想要回到父王身边去，她要确认她心里的一个猜测，从第一次见到方劲开始心底的那个疯狂的猜想。她有预感，父王会接纳她，她想赌一把。左右她的寒疾是好不了了，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至少死前别让自己后悔。

想了这些，竹寒对南宫曲道：“我有些乏了，你若没事便守着我可好？”竹寒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慵懒和软柔，南宫曲怔愣了片刻，继而点了点头。

竹寒这便安心地闭上了眼，这一觉有些长，硬是到了第二日清晨才醒转过来，意识才清醒过来，便感觉小腹上热热的，有一只大手放在了上面，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竹寒却有些惆怅地想：日后不会再有了。

竹寒没有睁眼，而是将手放在了南宫曲的手上，没想到的是，南宫曲醒了，并且抓住了她的手。竹寒笑着睁开了眼，道：“醒了？”

“恩！”带着初睡醒的迷茫和慵懒，南宫曲的声音更加富有魅惑的感觉，竹寒有些怔愣，继而一笑。

“今儿忙么？要不要起身？”竹寒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问道。

“没事，都已经吩咐出去了，今儿陪你们。”南宫曲依旧闭着眼回答竹寒的话。

竹寒听到“你们”二字本来有些疑惑，转而想了一想明白了其中深意，有些脸红，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于是安然的闭上眼准备睡个回笼觉了。

此时南宫曲却睁开了眼，贪婪地看着竹寒的睡颜，眸子里有着难得的愉悦和甜蜜，却也有深不可见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