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哭了许久,终于是流央先止住了泪水。
“这里去风临港要多久。”流央突然下定了决心,他决定主动去寻找,那个属于他的故事,属于他的世界。
“风临港?”小玉的爷爷愣了愣,似乎连风临港的名字都没有听。
这也不能怪小玉的爷爷,像他这种世代为农的平民百姓,所听闻的消息最多便是来自自己的国内。
就像他虽然知道梁国真正与雪域国交战,可是他连雪域国在哪儿都不知道。
消息的传播速度,使得消息十分的闭塞。
“小玉你知道吗?”爷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朝着小玉询问道。
“爷爷,我才多大啊,连村子都没有走出去过呢。”小玉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
“不知道吗?”流央显得有些失落。
这个地方离风临港实在太远了,远到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到达。
爷孙两茫然的看着流央,这个突然出现海滩上的少年,似乎是个大有来历的人。
“是吗?”流央自言自语道,神情有些落寞,来到了屋外。
皑皑的白雪早已将整个平原都涂抹上了厚厚的银装,整个世界显得是那么的空荡。
像是除了那白色,世界中没有其他的颜色一般。
流央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人生没有了目标,失去了最亲最爱的伤痛,一直在内心中涌动,几欲让他了结掉自己的性命。
第二日,小玉从床上爬了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因为流央醒过来的缘故,所以自己再也不用睡在床边,可以独自享用自己松软的床铺。
小玉打开了屋门,看到了在外面坐了一整夜的流央,头顶和肩膀上已经堆积起厚厚的白雪。
流央的双眼深邃地看着雪地中的某处,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虽然他的身体在这儿,可是心灵却不知道安放在何处。
如果他可以神游千万里,那么最想去的地方一定是位于极西之地的海族圣地,迦娜海沟。
“你在这里坐了一晚上不冷吗?”小玉很是好奇,因为流央的衣服很是单薄,比自己的衣服还要薄上许多,这可抵御不了寒风。
“不冷。”流央的声音很是很沉,仿佛失去了所有人的活力。
“你饿吗?”
“不饿。”
“可是我饿了,你把我们的食物都吃完了。”小玉知道这么说很不礼貌,可是家里真的不剩下什么了,雪这么大,自然不可能在这段时间里出去捕鱼。
剩下的一碗米饭也不够三个人吃了。
爷爷虽然不然小玉告诉流央,可是小玉实在是太饿了,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小玉感觉自己可能要饿死了。
“你想要吃什么?”
“肉。”小玉眯起了眼睛,像两颗可爱的月牙。
“好。”流央起身向着雪地中走去。
小玉看着流央离开的背影,并没有过多的担心,因为流央的腰间一直别着一柄精致的长剑。
爷爷告诉小玉,流央应该是一个练武之人。
流央离去的脚印很快便被大雪覆盖了,在小玉等待的有些倦怠的时候,流央回来了。
手中提着一只纯白色的兔子,红红的眼睛煞是可爱。
“哇,它可真漂亮。”小玉一蹦一跳地来到流央的面前,接过流央手中的兔子。
肚子饿得小玉双眼放绿光,面对着流央手中的小兔子,恨不得将它整个吞下,小兔子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小玉的恶意,畏畏缩缩地在流央的手中颤动着。
“爷爷,爷爷,我们有肉吃啦。”小玉抓着长长的兔儿朝着屋内跑去。
流央却没有进屋,依旧坐在了屋外。
之所以抓个兔子花了这么长时间,只因为流央借着此次出去捕猎的时间,探查了一下周边的情况。
这片大地上并不是只有小玉和爷爷一户人家,在离小玉家的不远处,便有着大片的房屋,可是都荒废了。
大雪压塌了未曾清理过的屋顶,将整片村庄都埋入了其中。
除了许久没有住过人的房屋中诞生的阴秽,流央看到其他的活物,这片村庄已经死了。
再远一点的地方,就很荒凉了,除了一片松树林之外,流央没有找到任何白色之外的东西。
茫茫的大雪将这个国家与外界隔绝了开来。
流央带回来的兔子便是从松树林中抓到的。
得到了食物的给养之后,小玉的脸上明显红润了许多,爷爷也笑得合不拢嘴,不断地低语着将流央就回来是上天的安排。
小玉盛了一碗兔肉汤给了屋外的流央,并且坐在了流央的身旁。
流央并没有推辞,慢慢地喝下了兔肉汤,一股暖流从流央的心底升起。
“你叫什么?”
“流央。”
“我叫王玉,你可以叫我小玉。”
“你不是梁国的人吗?”小玉对流央的来历十分的好奇,毕竟这是她从扇贝的嘴里救出来的人,她还从未见过被扇贝吃掉的人。
“不是。”
“那你来自哪里?”
“昆吾国。”
“昆吾国我知道,那不是西王母陛下的疆土嘛。”小玉兴奋地说道,西王母的传说的传唱度十分高,毕竟活了悠久岁月的妖族至尊,在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闻到关于西王母的神话。
因为是第一位女性至尊,所以西王母十分受女性的爱戴和拥护。
“是的。”
“你见过西王母吗?”小玉露出了憧憬的目光,这目光如同当时在鄢岛,王诗鱼朝着自己询问西王母时的目光,让流央有些失神。
“见过。”流央伸出手抚摸着小玉的小脑瓜。
“她是不是很美。”
“是的。”
“我就知道,我以前在别人家,见过西王母陛下的剪影,好几次都想将它偷回来,不过忍住了,因为爷爷说,偷东西的孩子不是好小孩。”
“你为什么会被扇贝吃下去。”小玉的问题很多,她正处于一个好奇的年纪。
“你能带我去看看,你找到我的地方吗?”
“好,不过雪很大了,我有点冷,要不要等到晴天我们再去?”小玉担忧地看着外面鹅毛大的雪花,看模样,这场大雪还要坚持许久。
“你为什么不多穿一点。”流央注意到了小玉身上打满了补丁的破旧衣服,屋子里可有些皮毛,应该足够为她做一件厚实一些的衣服。
“不,我只穿这一件。”小玉的脸上写满了倔强,像是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在坚持着什么。
“好。”流央也没有深究原因,眼神再次迷失在风雪中。
小玉也曾问过,流央要不要进屋里,但是流央拒绝了,像是感受不到寒冷一般一直坐在屋外。
只有刺骨的凉意,才能让流央的心情稍稍平静。
眼泪的在冰冷的环境中是很难流出来的。
在遇见雄主的时候,流央曾以为自己的命足够好,能够得到那种任务的赏识,还收做弟子,被视为传人。
也得到了夜魔的血脉,拥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拥有的黑暗系顶级血脉神通暗夜无疆。
得到了楚不羁的真传,又成为了海皇姬的恋人。
似乎这个世界给了他太多太多,每一样都是常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
上天似乎也这么认为,所以要从他的身体中收取些什么。
夺走了他的右臂,虽然装上了夜魔的手臂,可是流央常常在梦里梦见自己被右手所拥有的黑暗所吞噬,流央深知这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残破的灵魂让流央常常感到不适应,灵魂可不是能够随意拼接的东西,时不时身体中的不适,也只有流央自己明白。
并且自己如今被冒险者们通缉着,只有在这与世隔绝的地府才敢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风临港对自己又有着万两黄金的悬赏,相信不久之后,等消息传到这遥远的东方,全大陆的人都会狂热的寻找并且追杀着自己。
不仅这些,流央失去了宋祁,失去了徐富贵,失去了熟湖,失去了人面鸮,失去了鼓,失去了海皇姬。
挚友和挚爱的死亡,永远是生命不可承之痛。
流央曾以为自己很坚强了,可是再次面对挚友的死亡时,还是如从前那般不堪一击。
刻苦铭心的疼痛又让流央怀疑,他是不是被世界给抛弃了。
“要哭吗?还是不了吧。”流央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在寒风中已经凝成了晶莹剔透的冰晶。
翌日,太阳公公似乎听到了昨日两人的谈话,今日很给面子。
接连几日的风雪消停了下来,天空也放晴了,温和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小玉像可爱的精灵一般,一大早便开始在雪地中蹦跳,也不管流央愿不愿意,自顾自地和流央打起了雪仗。
流央被砸了几下,满头的雪花,也不怎么生气,只是静默地看着。
在小玉疯累了之后,躺在雪地中大口地喘着粗气,一会儿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朝着流央天真无邪的笑着。
“我们去找扇贝吧。”
“好。”
“我累了,走不动路了,你能不能抱我去。”。
流央闻言,也不推辞,抱起了小玉,小玉的身体很轻,只有三四十斤左右。
消瘦的模样颇让人心疼。